第32章 王座冰冷
“叔叔，对不起。”胡尔升顿了顿，终于是跪了下去。
眼前这个人，这些年处处教导自己，照顾自己和母亲，可是自己却被那一日母亲说的，所谓“杀父仇人，不共戴天”给蒙蔽了双眼，一心填满了仇恨。
“回去吧。”许行知把胡尔升扶了起来，蹲下身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叔叔很高兴，你成长得这么快，叔叔为你骄傲，记住，时刻保持一颗善心。”
许行知大有交代遗嘱的意味。
“嗯。”胡尔升显然也察觉到了许行知的意图，早已经哭红的眼睛再次溢出泪水。
胡尔升啊，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再见了，朋友们。”许行知走到那个崩溃的女子身旁，轻轻的做了一个“搂住”的动作，他要留下来，陪着她。
“我们的时间到了。”方昼头顶的空间开始旋转，“这一次，我们会直接被传送回去。”
“真的不带他一起走么？”无月有些不忍心。
“我尊重他的选择。如果回去，他的寿命，应该也不长久了。”许行知的体质，根本受不了那些猛烈的药力冲击，现在的他看上去很正常，其实体内早已经腐败一片。
方昼等人的身影逐渐虚化，许行知嘴角含笑，“现在的你很痛苦，我也跟你一样痛苦，但是我是痛苦并带着一丝可耻的喜悦，因为，这是我离你最近的时候了。我是你唯一的依靠了，对么？”
执谕城。
“怎么样？”白叶的脸色发白，看上去不太好。
“许行知没回来。你没事吧，看上去跟死人一样。”无月拍了下白叶的肩膀。
白叶的嘴角一抽，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汗，“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你看上去状态很糟糕。”方昼怀里的夭骨“喵”了一声，带着悲伤。
白叶见状，也不逞强了，直接坐到地上，“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少主，不能陪你到最后一天，是我的失职。回去千万不要罚我！”白叶的声音莫名的委屈。
方昼本来还挺感伤的，听到白叶的话，又有些懵。
什么少主，什么回去？
“说这么多，已经是违规的了。”白叶低头笑了笑，也不看任何人，手里的时空穿梭仪往头顶上一扔，一道裂缝迅速打开。
白叶就那么坐在那里，笑着。
方昼很想说，你这样笑真的正常多了，也好看多了。
但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白叶就那么沉默的消失。
无月没有说话，方昼也有些呆滞，胡尔升看了片刻，悄然退场。
“这没什么，是不是，明天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方昼轻松的笑，他指的，自然是那个祭坛。
“嗯。”无月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方昼摸了摸夭骨的脑袋，“哦，那明天之后的我，还是我么？”
满满的无奈。
他们口中的少主，对他来说，陌生到了极点，甚至，有来自灵魂的厌恶。
“少主，你就是你。”无月眼底闪过方昼看不懂的情绪，是悲伤，还是无奈？
方昼不想懂了。
时间啊，已经开始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方昼回想自己过去的二十六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他没有什么人生目标，好像把一切的刺激与激情，都留在了这最后的七天。
七天，颠覆过去二十六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方昼来到城墙之上，那些丧尸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爷爷，是不是明天，也可以见到你了？”
“少主……”无月欲言欲止。
“说吧。”方昼知道，无月有事情瞒着自己，白叶也是，只是他跑的比较快。
方昼抿了抿唇，道，“我不会与你们计较。”
“我和白叶，是安排这一切都人。包括秦宇他们，有的是算在计划之内的，有的是见机行事，总之，都是为了让你这七天好好体验生活。”
方昼的心里在那一瞬间闪过无数句脏话，甚至有殴打无月的念头。
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
既然已经发生，那便只能接受。
“还有你爷爷的事情……哎，反正你明天回去就能都想起来了。属下为自己跟白叶求个免罪令。”无月脸上闪过一丝后怕。
方昼心里有了计较，想来自己之前的脾气不是很好。
“嗯。”方昼点头。
明天的他就是不一样的他，今天应下这个承认又何妨？
该算的账，想来一个都不能少。
无月背后一寒。
……
“三千祭坛，万灵复归。复兮灭兮，虚妄轮回。破兮还兮，地狱门启。引灵兮魂归，迢迢阴阳状。阴灵赴，阳灵回，安魂息魄无常威。”无月念动咒语，丧尸脚下出现一个复杂的古阵，旋转之间，迸发出无尽光芒。
方昼站在无月面前，怀里的夭骨闭着眼睛安睡。
无月说，夭骨也是跟着一起过来保护方昼的。
“等等古阵产生的巨大能量会带我们回去。”
古阵运行的速度比方昼想象还要快上一些，肉体的撕裂感让方昼几乎要晕过去。
“少主，对不住，这是您回去的唯一方法。”
无月带着歉意的说道。
方昼觉得自己都快灵肉分离了，肉体在古阵里接受折磨，然后灵魂冷漠的看着。
不知道过来多久，执谕城外，不见一人。
……
浮沉。
方昼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他的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是冰冷，还是炙热？
方昼没有办法分辨。
“不得不说，你的处理办法让我很意外。”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本就是一体。是不是觉得很疑惑？当初，我因为意外，失了一块神魂，不得不用这个办法去找你。而你，准确讲，是你的魂魄，是我的神魂所化，你和我，本就是一体。现在，你愿意回来么？”
“我会消失么？”方昼忽而又叹息，“我本不该存在，这么想的话，还是要谢谢你。”
“你和我，是一体，我愿意与你共存。你身上，有我所没有的东西，我学不会，而你做到了。那些老家伙，会很喜欢你的。”那道声音笑，“你，可愿？”
“我愿意。”
魂魄似乎找到了安身之处，不再沉浮。
慢慢睁开眼睛，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跪倒了一片人，又或者说，异灵。
“恭迎我王归来。”
“我王，万岁。”
王座冰冷。
方昼的眼底冰凉，却又带着一丝温暖。
回来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