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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阿东已经走遍小城的每条街道，也记住了那些街道的模样。六纬路是一条笔直的大道，直通向三号坝门。坝门处铺着青石板。坝门外的那条路，叫滨江路。三纬路在穿过一经街之后有一个小小的弧度，弯向堤坝。并不是每一条纬路的尽头都是敞开着的坝门。四纬路是最热闹的街路，道路两旁是百年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像是一只只蝴蝶，在秋风中起舞。

深秋时节，又是雨后，天气有些阴冷。阿东裹着毯子，坐在窗前，看窗外的夜色。

他选了临江的宾馆，特意要了窗子对着鸭绿江的客房。将军说，枕着鸭绿江的水声入眠，睡眠的质量很好。那些清澈的水声是最好的催眠曲。他还说过，到了冬季，最冷的时节，江水冻得结了冰，厚厚的冰排铺在江上。某一个晚上，当你在睡梦中听到冰排断裂的声音，那一声脆响，像是过年时燃着的鞭炮，你就知道，春天来了，春风已经把冰排吹开了一道缝隙。然后，你就会看到大块大块的冰排，壮观地涌向下游。

“像万马奔腾，”将军说，“也像大部队拉练。”

阿东借着夜色中的灯光，望向鸭绿江。水面寂静，只有粼粼的波纹，倒映着岸上如星子般的灯光。天空也寂静，没有星子，没有月亮。

阿东想起小时候常做的一个游戏。天上没有月亮的时候，他就画一个月亮挂在窗前。初一画一个细细的月牙。十五就画一轮满月。到了月末，又是一个如丝般的月牙，只是方向与初一的相左而已。

夜空是黑色的，所以看到的月亮都是白色的。有时，月亮盈着粉色黄色的光晕，像是温柔的眼睛。纸是白色的，所以他总是把月亮画成蓝色。

蓝色的月亮像是一个童话。一无所有的夜空有了蓝色月亮的陪伴，应该不会孤独寂寞了吧。

阿东找出纸张，没有彩笔，他就用钢笔在纸上画了一轮满月。在窗户上哈了气，把“满月”贴在窗户上。

临睡前，阿东跟妈妈报平安。

妈妈在电话的另一端欲言又止。阿东说：“我明天就回家。想吃糖醋鱼。”

妈妈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