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误入灵山
夜灯初上，暮色渐凉，如霜的月光静静地流淌在一间楼阁之上。
临江市的坊间，百年来流传着一个传说：有一处看不见的神址，名为“千书阁”。
日出而落，日暮而生，行踪飘忽，无人可见。
传闻“千书阁”记录着从古至今妖灵的生平，亦可通往人妖两界，助人实现任何愿望。
竹林深处，灯火阑珊，前世今生，千书永存……
1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咖啡促销，五块八一杯，猫屎、蓝山、卡布奇诺、拿铁、摩卡、星冰乐……统统只要五块八……五块八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在束水街一间名为“颜色”的咖啡店门口，一个身穿迪士尼卡通T恤的少女正在卖力地向路上的行人发传单，临近傍晚，绯红色的霞光落在她小巧的脸上，照在她的眼里仿佛有无限霞光。
她叫颜小婉，是一名刚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准大学生，成绩平平的她竟破天荒地考上了临江市最著名的学府——枫林大学。但是她还没高兴两天，就被她老爸颜大军给拉到自家咖啡店做服务小妹，就连派传单的活儿也归她负责。
“我说老妹儿，你这样的广告词和旧市场的两元店差不多，有人来才怪啊！”颜柏森拿着传单，很嫌弃地看了颜小婉一眼。
颜柏森是颜小婉的亲哥，从小就和她“八字不合”。
颜小婉长相、身高、学习、才艺没有一项超乎常人，而颜柏森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以全市第三名的成绩考入南岭大学计算机系。两个人在各方面都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像两兄妹。
他们也从小就不对付，颜柏森以吐槽颜小婉为乐，颜小婉每次也会毫不示弱地反击，兄妹两个每次只要一说话，就仿佛火星撞地球。
“那你喊！我看你有什么高级又吸引人的广告词？”颜小婉没好气地说。
“嘁，我站在这里都够丢脸了，还让我推销？要是被我的追求者看到，我面子往哪儿搁？”
“就你那些烂桃花，瞎紧张什么呀！”颜小婉不屑。
“那总好过你，连片树叶都没有！”
“颜柏森，你是不是欠打？”颜小婉挥舞着拳头，从小到大她对付颜柏森的方法只有赤裸裸的小拳头。
“你们两个站这儿嘀咕啥呢？让你们派传单，派得咋样了？”颜大军从咖啡店里出来“视察”他们的工作。
“爸，你来得正好，小婉她欺负我！”颜柏森看到颜大军来，赶紧告状。
“好啦好啦，你们兄妹两个的德行我还不知道吗？一个小气一个暴力。”颜大军无奈地看着眼前两个从小斗嘴斗到大的孩子。
“对了，你们谁看到我的五彩香囊了？我找半天都没找到。”颜大军突然说。
“什么五彩香囊？”颜小婉摸着脑袋想了半天。
“不会是饭厅那个拿来垫桌脚的彩色布袋吧？”颜柏森思索着说。
“对！就是那个！本来一直在饭厅垫桌脚垫得好好的，最近怎么不见了？”
“哦，那个啊，表姐上次过来看到说好看，就拿走啦。”颜小婉接话道。
“拿走了？谁让她拿走的！怎么没问过我！这个五彩香囊可是我们的传家宝，非常重要，快去给我要回来！”颜大军发飙式的怒吼，看来不像开玩笑。
“传家宝？不会吧？都垫了几年桌脚了，有这么随意的传家宝？”
“别废话！你们两个马上去给我拿回来！”颜大军怒吼一声。
“爸，是小婉让冉冉拿走的！我都不同意，她非说没事儿！都怨她！”颜柏森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我晚上还约了朋友看电影，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先走了。”颜柏森骑上门口的小电动车，风驰电掣地离去。
“喂，颜柏森，喂……”颜小婉的话还没说完，颜柏森已经消失在黄昏中……
颜小婉看着颜大军气急败坏的眼神，乖乖地说了一句：“好吧，我去找表姐。”
2
颜小婉的表姐叫徐冉冉，比颜小婉大两岁，现在在枫林大学读数学系，从小一路跳级，16岁上大学，21岁已经读研了，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学霸。
枫林大学里鸟语花香，四季如春，学校依山傍海，还有成片的翠竹，淡紫色的琼花徐徐盛放，校园犹如一幅山水画，美不胜收。
颜小婉走在校园里，闻着阵阵花香，想着自己两个月后就要踏入这所大学生活，犹如做梦一般。
关于枫林大学的传说，一直是坊间最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传闻百年前这里曾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庙宇，后来因为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庙宇香火无人供奉，渐渐破败。战乱时期，有军阀看中这里，把庙宇拆了盖起自己的府邸，不承想入住的当晚府邸倒塌，死伤无数。
军阀请了龙江寺的住持前来，住持说这块地下面住着神龙，任何动土的事都是冒犯神灵。
于是这块地在之后几十年里无人问津，差点儿沦为荒地。
后来临江市开始办学，准备在这块地上盖校舍，起初众人都担心会出现不安全的状况，没想到校舍却盖得分外顺利。于是市里大力拓展，在这块地上建立了枫林大学。
最神奇的是，在枫林大学建校后的几十年间，无论临江市遭遇洪水还是台风，严寒还是酷暑，枫林大学里面却永远风和日丽，很少被外界的恶劣环境影响。
这里仿佛一片世外桃源。
没人能解释这一奇怪的现象，大家只说枫林大学有神龙庇佑，非科学能解。
说来也是奇怪，这所学校从建校以来，一直有一个奇怪的传统，所有考生在报考枫林大学之前，都要参加一次面试，面试通过才有报考枫林大学的资格，而面试不看成绩、不看长相，只需要和考官做自我介绍，再到学校的学崖石摁个手印。
许多成绩优异的学生都在初选的面试中落败，颜小婉那个优等生哥哥颜柏森也没能脱颖而出。
也因为枫林大学这个特殊传统，导致它在全国排名十分落后，就连建校比它晚二十年的南岭大学都比它排名靠前。
所以颜小婉当初被老爹拉去面试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选上。
从她出生，她的字典里就没有“会学习”这三个字。
按颜大军的话来说，像她这样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长相平凡的孩子，能去枫林大学沾点儿福气，考个普通大学都要感恩戴德了。但是命运就是这么神奇，颜小婉在高考这件事上像是坐了火箭一般，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每当她想起颜柏森那张傲娇自大的脸在听到她入选时的惊诧模样，都能激动得晚上睡不着觉。
“同学，想做兼职吗？”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了颜小婉的想象。
颜小婉先看到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她抬起头来，一个身穿卡其色棉布套头衫的男生正微笑着看着她。
眼前的男生长得非常好看，极白的一张脸配上棱角分明的五官，狭长的眼睛弯弯地笑着，嘴角微微上扬，一件宽松的套头衫不仅没有削弱他的颜值，反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有活力。
这个人的长相绝对足以媲美她的偶像陆成歌！
“同学……”男生看颜小婉发愣，又喊道。
“哦……”颜小婉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什么……兼职？”
“图书管理员。”男生微笑着递上一张宣传单，宣传单也就和手掌一般大，还做成了树叶的造型，碧绿鲜艳。
“背面有我们书店的路线图，如果有兴趣，可以随时过来。”男生说道。
“好的好的……如果有需要，我一定和你联系。”颜小婉拿过宣传单，看着男生的目光挪不开。
“期待下次见面。”男生微笑着转过身，消失在夜色里。
“枫林大学居然有这种盛世美颜，未来大学四年，美好得无法想象！”颜小婉越想越觉得热血沸腾，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绿叶“传单”。
宣传单正面用银色的小篆写着：千书阁。
背面是十分清晰的路线图。
“千书阁……这名字不错。”颜小婉把那片“树叶”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
3
表姐徐冉冉住在学校的研究生宿舍，颜小婉之前来过几次，所以很顺利就找到了。
颜小婉走到徐冉冉的宿舍门口，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哭声。
“谁在哭啊，哭得这么吓人。”颜小婉一边嘀咕一边敲了敲门，“表姐，你在吗？我是小婉。”
哭声停止了，过了一会儿，宿舍的门被打开，徐冉冉双眼通红地出现在颜小婉的面前，显然哭了很久。
“表姐，你怎么了？你哭啦？”颜小婉从来没见过徐冉冉哭，在她心中徐冉冉和她一样是铁骨铮铮的女汉子。
“嘘，别那么大声。快进来！”徐冉冉把颜小婉拉进了宿舍。
宿舍里面没有别人，徐冉冉的桌子上放着一堆用过的纸巾，显然之前哭得很厉害。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她！”颜小婉看到徐冉冉这样，莫名有些心疼。
“我没事儿……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徐冉冉极力在颜小婉面前掩饰悲伤。
“你前阵子不是从我家拿走一个垫桌脚的香囊吗？我爸让我来找你拿回去……”颜小婉说明来意。
“香囊……香囊……送人了……”徐冉冉低声说道。
“送人了？你送给谁啦？快让他还给你，香囊不拿回去我爸会灭了我的！”
“拿不回来了，再也拿不回来了……人都找不到了……”徐冉冉说完这句话，突然泪奔，抱住颜小婉一阵痛哭。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颜小婉赶紧安抚她。
徐冉冉哭泣着告诉了颜小婉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徐冉冉在数月前参加了学校户外社举办的野外采风活动，她在采风途中崴了脚，那天徐冉冉正好和同学走散了，手机也没电了，正当她绝望之时，遇到了一个同是来采风的男生。他帮徐冉冉涂了药膏，还背她下了山。
男生告诉徐冉冉，他叫乐明宇，是南岭大学生物系的研究生。阳光帅气又幽默的乐明宇给徐冉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回到学校之后，乐明宇就开始追求徐冉冉，两个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乐明宇送了很多礼物给徐冉冉，体贴周到无微不至，徐冉冉想送他份礼物表示心意，没想到乐明宇什么都没要，只要了那个她从颜小婉家拿回来的香囊。可是乐明宇在拿到香囊后一个礼拜就突然和她提出了分手，随即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
徐冉冉找到他的学校，却打听到南岭大学根本没有一个叫乐明宇的人！他的电话号码变成了空号，QQ也永远是灰色。
这个人彻底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失踪了？会不会是有什么苦衷？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吗，男主角身患绝症，不想拖累女主角，于是假装负心汉。”颜小婉开始分析。
“什么苦衷呀……”徐冉冉抽抽搭搭地说，从桌子上拿起一沓照片放到颜小婉手里，“他没有苦衷，他就是移情别恋了！”
颜小婉翻了翻照片，是一个长得很帅气的男生和同一个女生在不同场合的亲密无间的合照。想来，这个男生就是让徐冉冉肝肠寸断的乐明宇。
“你不是说他失踪了吗？你哪儿来的这些照片啊？”
“我……我……我让柏森入侵他的QQ，查了他最近的QQ记录……结果看到的全是他和这个女生的合影！”徐冉冉纵声大哭，泪眼婆娑的样子分外可怜，看得出她对这个男生是用情至深。
“颜柏森这个人，尽帮倒忙。”颜小婉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徐冉冉，长叹一声，“失踪就失踪了，干吗还把我家香囊带走？我回去肯定要被我爸骂死了……”颜小婉绝望地叹息。
“怎么办，小婉，我好想再见他一面问清楚……”徐冉冉一边说一边抽噎。
“表姐，我特别理解你，像我爱了我偶像那么多年，连见他一面的机票钱都没存到，每每想到这件事，我都睡不着觉。”颜小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只好拿自己作例子。
“你那是追星的单相思！我这是正正经经地谈恋爱，都不是一码事！”
“可是你现在哭也没用啊，他人已经失踪了，还能怎么办啊？”
“那我要到哪里去找他？”徐冉冉哭得凄惨，“难道真的要去千书阁才能知道明宇在哪里吗？”徐冉冉像是呓语般地低喃。
“千书阁？”颜小婉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流传在临江的一个传说……据说这个地方可以帮人实现愿望……找到任何想找到的人。可是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地方？肯定是骗人的……”
“千书阁……怎么这么耳熟……”颜小婉突然想起来刚刚那个长得极其漂亮的男生给了她一张宣传单，上面写的好像就是千书阁。
颜小婉赶紧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那片手掌大的“树叶”，上面“千书阁”三个大字非常醒目地出现在眼前。
“表姐，你说的千书阁，是不是这个千书阁？”颜小婉问道。
徐冉冉一把拿过那张树叶形的宣传单放在眼前看了半天，仿佛握住救命稻草。
“千书阁，真的是千书阁啊！”徐冉冉激动得大叫起来，连哭都忘了，“我听说……千书阁就是一间书店……难道传言是真的？真的有这个地方？”
“不会吧？和你说的人是不是小说看多了……”颜小婉觉得不可思议。
“先看看怎么过去。”徐冉冉激动地翻看着那张宣传单，“怎么这张宣传单上没有地址和电话？要怎么过去？”徐冉冉翻了半天，树叶上除了“千书阁”三个字，空空如也。
“他和我说地址路线在背面啊。”颜小婉凑过去，发现宣传单的背面只有一片绿色，没有任何图案。
“奇怪，我看看……”颜小婉把“树叶”拿到面前，就在她拿过“树叶”的瞬间，出现了惊人的一幕，本来绿色的“树叶”上，先是出现了一条银色的线，仿佛有人拿着笔在上面一点点地画着什么，随着时间的推进，那片“树叶”上慢慢地出现了一幅完整的路线图。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颜小婉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手里的“树叶”丢出去。
这也太邪乎了，她拿的时候就有路线图，徐冉冉拿的时候就没有。
“小婉，这个路线图可能真的是去千书阁的……”
“这么诡异的东西，还是赶紧扔掉吧。”颜小婉无法置信地呢喃，在她身上第一次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行，我要去千书阁，我要找到明宇。”徐冉冉阻止了颜小婉。
“表姐，这件事情太古怪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去的好。”颜小婉看着手上的“树叶”，莫名感到不对劲。
“你不是从小胆子就大吗？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会害怕去一间书店？你就当是陪我去看看千书阁到底是什么地方。”徐冉冉带着哭腔哀求。
“这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这……”
“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姐姐？亏我从小到大那么疼你！现在我只是让你陪我去个地方你都不肯！”徐冉冉搬出姐妹情，简直令人无力招架。
“好好好，我陪你去……别哭了，我陪你去还不行嘛……”颜小婉没想到徐冉冉哭起来这么厉害，不就是去个书店吗？有什么好怕的？
“小婉，我就知道你对姐姐最好了。”徐冉冉立马擦干眼泪，一把搂住颜小婉，“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4
颜小婉拿着那片“树叶”，战战兢兢地根据它上面的路线提示走着。
一路上，她们时不时会遇到一些行色匆匆的人，那些人都是学生模样的打扮，穿着枫林大学的校服，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每个人在看到她们的时候，都会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们几眼。
如果说“千书阁”是个很神秘的地方，怎么路上还有这么多人呢？应该没有传说的那么邪乎吧。颜小婉自我安慰。
她们在学校西南角的一片竹林前停了下来，树叶上的地图显示，千书阁就在这里。
“这哪儿有书店啊？”颜小婉左右看了半天。
“客人来了，就请进吧。”突然从树林里传来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那声音似天籁，婉转悠扬地在寂寥的夜色中盘旋。
竹林前一盏红色的八角灯蓦然亮起，竹林从红色灯笼处突然向两侧分开，一条鹅卵石小路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表姐，你确定真的要进去吗？”眼前的一切真是太古怪了。
“怕什么？走。”徐冉冉拉起颜小婉，坚定地走了进去。
竹林里面别有洞天，鹅卵石小路的左边种着一片火红的琼花，右边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潺潺，并不知道流向何处。
不远处有一栋三层的木楼，屋顶铺的是八角形的红瓦，朱红顶，墨色的旧木，中间是大片大片的透明落地窗，可以看到里面一排一排的书架和正在翻书的人。
这的确像一间书店。
颜小婉和徐冉冉沿着鹅卵石小路走进去，沿路不断有人迎面而来，有的是学生，有的是长者，也有貌美的女子和可爱的小孩儿，他们有的表情沮丧，有的表情喜悦，可是无一例外在看到颜小婉和徐冉冉的时候都显得很惊讶。
颜小婉走到木楼门前，看到门上挂着一把云锦团扇，竹制的五瓣梅花形包边，红木如意头扇柄，真丝扇面，烟灰色底上印着几株青绿的竹。
空白处用红色的小篆写着：千书阁。
“千书阁”大门敞开，像是在等待她们。
颜小婉和徐冉冉走了进去。入门的右侧有一个柜台，由上好的檀木制成，依稀能看见木头的纹路。柜台上放着一套茶具，一个银色的算盘，还有奶白色的摇铃、文房四宝和一册手卷。
一支毛笔立在笔格上，手卷是打开的，上面用梅花小篆写着：篆缕消金鼎，醉沉沉，庭阴转午，画坛人静。问天涯，寻消问息，断鸿难倩。
“倩”字写了一半，还未写完，看砚台里的余墨还湿润，可见主人的闲情雅致。
此时在书架旁翻书的两个人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书架在地面上发出摇晃的摩擦声，眼看就要倒下来，颜小婉见势赶紧出手扶了一把。
“倒是有些功夫。”一位身穿古代汉服的女子从里屋款款走了出来。她的头发绾成发髻，插了点翠的发簪，耳边坠两枚镏金耳环，一张殊丽的容颜化着极为精致的妆容，艳丽却又不失庄重，仿佛宫廷壁画里走出来的温婉女子。
“飞花姐。”所有在看书的人，看到她都恭敬地叫道。看得出这个叫飞花的人在大家心中的地位极高。
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悠远空旷的声响。
“今天有贵客到，提前结束营业，欢迎大家明日再来。”飞花望了一眼墙上的钟摆，拿起桌上的摇铃，摇了一下。
那些人听到飞花的话，开始井然有序地往外面走。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飞花走到窗边的茶几旁盘腿坐下。
茶几上一壶泡好的茶袅袅地冒着热气，发出阵阵茶香。
“两位姑娘，请坐。”飞花邀请道。
颜小婉和徐冉冉走过去，在飞花对面坐下。
茶几上放了两个玉色的茶杯，飞花将茶杯倒满：“两位尝尝，昨日刚炒出来的碧螺春。”
颜小婉端起茶杯，没有心情品茗，一口饮下，茶香在口中四溢，回味甘甜。
“你是千书阁的老板？”颜小婉试探地问。
“我不是老板，我是千书阁的掌柜飞花，负责记录大家借书的情况。”
“我们来是想……”
“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我可以帮你找到你想要找的人。”徐冉冉的话还没有说完，飞花已经接上她的话。
“真的吗？”徐冉冉有些激动。
“等等，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颜小婉虽然不聪明，可是她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因为我也需要姑娘的帮助。”飞花一双美目流盼，美得令人窒息。
“要我做什么？”颜小婉盯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有些紧张。
“事成之后，烦请这位姑娘到千书阁打工一年。不过你放心，报酬优厚，不会亏待你。”飞花看着颜小婉说道。
“我？来这里打工一年？”这个套路不太对啊，一般不都是拿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交换吗？打工一年还给工资，这算什么要求？
“为什么找我来这里打工？”颜小婉不理解。
“因为你与我们千书阁有缘。”
这个理由可以说……真的很随意了。
“小婉，快答应吧，只是打工一年，还给工资，多好的事情。”徐冉冉在旁边煽动，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乐明宇了。
“表姐，你要找人为什么让我来打工还人情？”这个逻辑好像哪里不对。
“你不想赶快找到乐明宇拿回香囊吗？再说，我们姐妹两个，还分什么你我！”
“我替她答应了！”徐冉冉大声宣布。
“表姐……”
在徐冉冉渴望的爱情面前，亲情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飞花微笑着打开茶几上的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素色的云锦，摊在颜小婉的面前：“如果姑娘想好了，就把手放上去。”
一切仿佛都是早有预谋般。
“做什么？”
“盖印。”
“盖印？”
“盖了印就订立了合约，我便可以送你们去你们想去的地方。不过那个地方信号不好，打不了电话。”
“打不了电话？那我爸那边我怎么交代？”颜小婉问道。
“这个好办。我和你爸说你陪我去同学家玩几天。”徐冉冉拿出手机拨通了颜大军的电话：“姨夫，我是冉冉，我想让小婉陪我去我同学家玩几天，你看行不行？好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我同学家比较偏僻，估计没有信号，这几天就先不联系您了……”
徐冉冉挂上电话转头看向颜小婉：“好了！搞定！”
“这……”颜小婉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有点儿犹豫。
徐冉冉抬起颜小婉的手放到了那块云锦上。
“喂，表姐……”颜小婉的手死死地被徐冉冉按住。
飞花拿出一支毛笔，细细地围着颜小婉的手在云锦上描了一圈，她描得认真仔细，不一会儿，一个手掌的形状就出现在了云锦上。
“合约生效。”飞花笑着把云锦收好。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乐明宇在哪里了吗？”徐冉冉着急地催促。
“稍等。”飞花放下笔，从柜台里走到书架旁，找寻了片刻，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书。
朱红色的封皮，上面用古体字写着几个字，飞花对着书念念有词，说了一声：“去。”
书本被飞花抛掷出去，却没有掉落，而是停在了空中。
颜小婉和徐冉冉看着眼前的一切，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不消片刻，那本书变成人形般大小，落在了地上，书的封面亦化作一扇门，那是一扇朱红色的木门，银色边框，门中镶嵌一只蛇形的青铜手柄。
“打开这扇门走进去，你就能抵达乐明宇所在的地方。”飞花笑道。
“表姐……这个不合常理吧……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颜小婉转过头看着徐冉冉，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这扇门的背后一定是个未知的世界。
徐冉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她一把拉开了那只蛇形的青铜手柄，那个动作仿佛将一本书翻开。
在打开门的瞬间，门里面迸发一阵金色的光，她们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古体字。
“走。”徐冉冉拉起颜小婉走了进去。
门缓缓关上，金色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书本又恢复普通大小，飞回飞花的手中。
“是福是祸，就看你们的造化了。”飞花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书本，幽幽地说道。
“千书阁”里传来编钟敲打出的古乐声，飞花闭上眼，跟着古乐轻轻摆动自己的身体。一轮明月照在飞花的身上，她的身后，露出一条长长的红色尾巴。
5
夜幕低垂，风声萧瑟，静谧的山林里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一丝灯火。
两个瘦小的身影跌落在一片漆黑的山林中。
“这是什么鬼地方？”颜小婉摸索着爬起来。
漆黑的夜色突然变得如白昼般亮堂，她定睛一看，眼前出现了一栋华丽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白色小楼。
这栋白楼并不大，雕工却非常精致，上好的翡翠做梁柱，乌亮的金刚石铺瓦，金漆刷顶，门窗用的是通透的白琉璃，隐在翠绿高耸的竹林中，仿佛暗夜里的明珠般光华耀眼。颜小婉没想到这样华丽的楼宇会盖在这么偏僻的林中，犹如走进海市蜃楼。
屋内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门上挂满红色的彩绸，眼前的一切都昭示着，这家人在办喜事。
可是按临江市的习俗，不会有人会把喜事办在天黑之后。
几名穿着长袍的男子从门口有说有笑地进入。
“是明宇。”徐冉冉在那几个男子中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乐明宇。
颜小婉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看到乐明宇，看来“千书阁”的人没有骗她们，说带她们找到乐明宇就真的实现了。
“表姐，你别冲动，这里好歹是别人的地盘，我们先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颜小婉建议。
两个人悄悄地走到白楼的窗户旁，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框，依稀可见里面热闹的场景。
厅堂里宾客满座，所有人的脸都罩在一片暗黄的光线下，室内并没有灯，只有两支巨大的龙凤红烛缓缓燃烧。
这里的确在办喜事，还是按照古时候的风俗礼法来操办的。
乐明宇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颇有贵公子的风范，长发束冠，正在和人攀谈。
他周围的人也都是长袍束发，颜小婉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看古装剧。
一个身穿古代新娘服的女子被人簇拥着从内厅走了出来，凤冠霞帔，明艳动人，乐明宇在看到她的瞬间，目光闪过一丝黯然。
“就是这个女的，就是她抢走了明宇。”徐冉冉一眼就认出那个穿着新娘礼服的女子就是照片上和乐明宇在一起的人。
经由徐冉冉这么一说，颜小婉也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照片上和乐明宇十分亲密的那个人。
“他们不会是要结婚了吧？”颜小婉看着眼前的场景嘀咕，“表姐……表……”颜小婉的“姐”字还没说出口，徐冉冉已经推门而入。
屋内的乐队停止了演奏，所有宾客诧异地看着她们两个，一时间空气像是凝固了。
“徐冉冉？你怎么来了？”乐明宇看到徐冉冉后非常惊讶，脸上是掩不住的慌张。
“我怎么来了？”徐冉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乐明宇的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你一句分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解释都没有，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和你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们已经结束了。”乐明宇又惊又怒。
“说清楚什么？你不就是和她好了把我甩了吗？她哪里比我好？你告诉我！”徐冉冉指着穿凤冠霞帔的女生说道，“你现在竟然还要和她结婚？”
“你在胡说什么？”乐明宇脸色发白。
“这位小姐，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旁穿着红色喜服的新娘一脸委屈地说道，她的面容美艳动人，特别是一双眼睛，含着秋水，怎么看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徐冉冉看着眼前穿新娘服的女子，“就你这张脸，不管打多少层粉我都认得出来！”
“这位小姐，我和乐明宇只是朋友，他今天是来喝我的喜酒的。”新娘望了满室的宾客急于解释。
“啊？喝喜酒？”
徐冉冉没有想到乐明宇竟然不是新郎。包括同来的颜小婉都吓了一跳，这么说新郎另有其人，那新郎呢？
“表姐，你是不是搞错了？如果她和乐明宇好了，她怎么会请乐明宇来喝喜酒啊？这不是摆明了给新郎戴绿帽吗？没有人智商会这么低的吧。”
颜小婉说完这句话，现场气氛又陷入了一片安静，看来她的话说到点上了。
“两位姑娘，你们私闯我们凤栖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在人群里，有一个男人站了起来，他应该是观察了一阵子，实在忍无可忍了。
“明宇，这是你惹的事？”那个人声音低沉，语气却非常威严。
颜小婉看过去，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人正在向乐明宇质问。但是因为光线太暗，颜小婉只看到他长着一脸白胡子。
“葛长老，这件事儿有误会，你听我解释。”乐明宇似乎非常怕他，着急地要和他解释。
“有什么误会，你现在说出来，如果是误会我自会替你做主，若不是误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应该明白！”
“我与这女子之前是在一起过，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就分开了，她现在是怀恨在心，故意找我麻烦。”乐明宇说得极诚恳，一脸冤枉。
“此话当真？”白胡子反问道。
“侄儿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乐明宇跪在地上，虔诚发誓。
“你撒谎！你撒谎！”徐冉冉没想到乐明宇会倒打一耙，气得满脸通红。
“来人，把这两个女子给我拿下。”
白胡子一声令下，几个健硕的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他们一身盔甲，腰间别着佩剑，仿佛古代士兵一般，只是他们的嘴是红色的，尖尖的，往外突出三四厘米长，头顶束着白冠，白冠中间还有一点红，像山间的鸟。
这是什么人？怎么长得这么奇怪？徐冉冉刚才还挺激动，看到这些人的模样也有点儿慌了。
颜小婉赶紧挡在徐冉冉的前面：“大叔，我们不是来捣乱的，有话好好说嘛。”
“大叔？你说谁是大叔？”白胡子对“大叔”这个称呼好像很不满。
“那大伯……不对……大爷？”
白胡子面色铁青，明显已经快要气得背过气去。
“扰乱婚礼，出言不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他三两步就走到颜小婉的身边，在颜小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像拎小鸡一样把颜小婉拎了起来，颜小婉怎么说也是个练家子，可是在这个人面前竟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接着白胡子直接把颜小婉整个人扔了出去。
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半死的时候，没想到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难得来一趟，没想到一来葛长老就有这么大的礼物相赠。”温润的话语间伴随着悦耳的铃声，一袭白衣的男子飘然而至。一位手握玉笛的美男子稳稳地把颜小婉抱在怀中。颜小婉抬头，看到他一头银发，斯文的俊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好看得完全不似凡间的男子。
“小婉，你没事吧？”徐冉冉着急地走过去。
颜小婉哪有心情回答徐冉冉，只顾盯着眼前的美男子。
那白衣美男嘴角带笑地把她轻轻放了下来。
“让北二少见笑了，今天少主大婚，没想到这两个女子突然闯入，还诬陷流月与人私通，实在该死。”
这个白胡子说的流月想来就是那个新娘，看来今天真的是她的婚礼，只是新郎还没到颜小婉她们就闯了进来，而这白胡子口中的新郎为什么迟迟没有出现？这让颜小婉感到很奇怪。
“你这小丫头是来捣乱的？”那白衣男子也不生分，上来就喊颜小婉小丫头，说得她脸上一热。
不过美男问话含笑带暖，比刚刚老头的问话听着舒心多了。
“私闯婚宴是我们不对，可是我们真的没有诬陷他。”颜小婉解释，“这个叫乐明宇的人对我表姐骗财骗色，后来和你们这个新娘好上就失踪了！我表姐天天以泪洗面，我们是逼不得已才来找他的。”
“一派胡言，明宇乃我本家亲侄，怎会做出勾搭兄嫂的无耻之事？明明是你表姐求爱不成反诬陷。”白胡子还在袒护乐明宇。
“说是私通，那可有证据？”白衣男子微笑提示。
“有！有！有！”颜小婉想起徐冉冉之前给她看的照片，还好来的时候，她机智地抓了几张放在包里。
颜小婉从包里摸出一沓照片放在众人面前，照片里一男一女相互依偎，那照片里的人正是乐明宇和流月，照片下面还有日期，都是最近的。
证据面前，所有的谎言不攻自破，众人哗然。
“这照片你从哪里得来的？”乐明宇不敢相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颜小婉有了照片为证明显得硬气不少。
“假的！肯定是假的！”乐明宇还在抵赖，“他们一定是用了法术把照片做成了这个样子。”
“千真万确！绝对没有经过处理！”颜小婉信誓旦旦。
“若是用了法术，的确可以把照片做成这样。”白胡子虽然心存疑虑，但依然在乐明宇的话中摇摆。
“她们只是两个凡人，哪来的法术？”白衣美男微笑着说道。
“区区凡人居然能进我们凤栖山地界，肯定有人在帮她们。说不定她们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或许是混进凤栖山的奸细！”乐明宇大喊道。
虽然颜小婉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她大概能感觉出来，乐明宇就是要诬赖她们，还给她们扣了个奸细的帽子。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阴险啊？你们这个穷山沟啥都没有，要不是为了找你谁爱来！”颜小婉第一次见识到睁眼说瞎话的人，居然还是徐冉冉喜欢的人。
“既然现在的争执来自这些照片，只要能确认照片是否真实，就可以断定事情的真相。”还是白衣美男冷静客观。
“北二少有何高见？愿闻其详。”看得出白胡子对白衣美男非常信任。
“我父亲前些日子送了我一只真言鸟，可以分辨所有物件的真伪，若这些照片是用法术或是别的技术做过手脚的，它一看便知。”白衣美男缓缓道来。
什么鸟啊，这么厉害？还能辨别真伪？颜小婉暗暗想。
“真言鸟的本事我听过一二，所有假物都逃不过它的眼睛，若是它来分辨，定能分出真假。”白胡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我就请真言鸟出来一看究竟吧。”
“有劳北二少。”
“客气。”
白衣美男冲着颜小婉眨了一下眼睛，只见他把手中的笛子放在口边轻轻吹起一段旋律，那声音清脆跳跃，不像曲子，更像一种召唤。
没多久，一只黑白相间的鸟从窗口飞入，直接落在白衣美男的手上。
白衣美男轻抚黑白鸟的羽毛，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真真，去看看那些照片是否为伪造。”
那鸟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直接飞到颜小婉的手边，在颜小婉手上的照片上徘徊了几圈，颜小婉这才发现这只鸟长得极其有灵气，特别是那一双眼珠，是通透的翠绿色。
鸟儿盘旋三圈后，把其中一张照片用爪子抓起来，飞到半空中，扑棱了两下翅膀，发出一声鸣叫，那张照片竟慢慢变大，最终变得像一幅油画般大小。
更令人惊讶的事情随之发生了，照片里面的画面动了起来，就像播放视频一样：乐明宇和流月坐在摩天轮里，乐明宇说：“我们私奔吧，你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
流月摇摇头：“父命难违，我们还是算了吧。”
他们轻轻相拥，在摩天轮旁拍下了这张合照。
画面定格，视频里的人又不动了，照片慢慢变小，黑白鸟叫了两声，飞回了白衣美男的身边。
“我家真真最棒了。”他鼓励似的拿出一颗红色的果子喂给那只真言鸟。
颜小婉和徐冉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感觉刚刚看了一场魔术表演，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倒是一屋子的宾客见怪不怪，一脸淡定。
“葛长老，真言鸟从不会看错，这组照片是真是假，应该显而易见了吧。”白衣美男慢悠悠地说。
“明宇、流月，你们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白胡子脸色一黑，瞪着两个人。
流月和乐明宇“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请葛长老恕罪，流月只是一时糊涂，和少主成亲后一定好好侍奉少主，决不三心二意，请葛长老给流月一个机会。”流月知道再狡辩也没有用了。
“葛长老，这事情是我的私心所致，是我使用了媚术勾引流月，她不知情，都是我的错。”乐明宇也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那情深意切的模样和刚刚面对徐冉冉的嘴脸完全不同。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会相信你？背主私通，破坏吉日，条条都是死罪。来人，将流月带到千绝尽去。”
白胡子话一说完，从外面走来两个身材魁梧的人，他们脚上的银靴分外醒目，额头上扎着一条深棕色的头巾，身上的衣服像是用褐色的羽毛制成的，手上戴着四圈银环，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流月架起来带了出去。
“不！让我见见少主，我要见少主！我不要去千绝尽，我不要去……”流月凄厉的声音透着惊惧。
可是她再也没有申诉的机会，因为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
“帅哥，千绝尽是什么地方啊？”颜小婉好奇地问白衣美男。
“那可是个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好地方。”白衣美男笑眯眯地回答。
“不，是我的错，你们抓我吧，求求你放过流月！”乐明宇撕心裂肺地大喊，仿佛痛失挚爱。
“你以为你逃脱得了干系吗？你犯的错，自有你族中长老来处置。”白胡子已经气得声音都仿佛带着寒冰。
徐冉冉看着乐明宇，她一直以为乐明宇爱她，可是看到他喊流月时的悲伤，她才发现乐明宇对流月才是真爱。
徐冉冉紧紧地抓着颜小婉的手，带着悲伤的口吻说：“小婉，我们走吧。”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白胡子转过头用肃杀的目光看向她们。
“大伯，你想干吗？”颜小婉发现这个白胡子要对付她们。
“你们两个，私闯我凤栖山，扰乱少主大婚。来人，把这两个外来的奸细抓起来。”白胡子看来是来真的了，他一声令下，刚刚那些士兵模样的人就要上前来抓她们。
“什么奸细啊，大伯，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明明是我们的到来才帮你铲除了家中的毒瘤……你们别过来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得罪我你没好果子吃……”颜小婉虽然是练家子出身，但是看对方那么多人，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葛长老且慢。”白衣美男终于发话了，“凤栖山向来守卫森严，她们既然能如此顺利地来到这里，你就不想知道是何人授意？”
白胡子一顿，看向颜小婉：“说，你们是怎么来到此地的？有什么阴谋？”
“老伯，我们都说了就是来找乐明宇讨回公道，哪里来的那么多阴谋论？”颜小婉不想提到飞花和千书阁，直接避开这个话题。
“就凭你们怎么能进得了我们凤栖山？不说实话是不是？”白胡子不相信她们的话，“千鸟军，抓她们就地正法。”
“是千书阁的飞花姐送我们来的。”徐冉冉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表姐，你怎么就说了！”颜小婉真是恨铁不成钢。
“飞花送你们来的？”白胡子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脸上严肃的表情有所松动。
这时有个人对着白胡子耳语了几句，颜小婉听不到内容，但是白胡子的脸色在听完那些话之后变了好几次。
“若是如此……千鸟军，先将她们和乐明宇一起带去树屋，明日再行定夺。”白胡子在听完那个人的话之后，口气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命那些士兵把她们抓起来。
“喂喂，你们带我去哪里，啊……救命啊，救命啊……”颜小婉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两个人就被几只大鸟腾空抓起，瞬间飞离地面数百尺。
下面一抹白色的身影好心提醒：“你们要乖乖的哦，千万不要乱动，否则掉下去摔死了没人负责哟。”
颜小婉看着身下如同玩具一般的山谷，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恐高的她开始大叫起来。
她的一枚戒指在挣扎中从手指上脱落，穿过山林，缓缓地落在白色小楼的屋顶上。一双白玉般的手稳当地将它接住。
手的主人此刻正悠闲地躺在屋顶上，一身红衣，墨色的长发肆意地披散在肩头，清亮的眼眸低垂。
他跷着二郎腿，拿手枕着后脑勺，悠然自得地欣赏掉落的戒指。
这两个人果然没让他失望，这场婚宴闹得非常成功。
红衣男子慢吞吞地把戒指放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那是枚金戒指，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内嵌一个“婉”字。
“真是可爱的小人儿。”他笑道。
“作为主人家竟躲在屋顶看好戏，未免太不衬你的身份。”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他身侧，手里拿着一只鲜嫩肥美的烤鸡。
这两个人年龄相仿，从小一同长大，虽不是亲兄弟，感情却胜似亲兄弟，白衣男子知道他并不想结这门亲事，肯定会出什么花招，没想到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而始作俑者却躲在屋顶上看好戏。
“每次见你都在吃。”红衣男子一脸嫌弃地看着对面津津有味吃着烤鸡的人。
“我本来想在你喜宴上大快朵颐的，没想到今天什么也没吃上，害得我只能去厨房偷只鸡填肚子。”
白衣男子没有什么爱好，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美食。
“只有吃的才能把你引出来，都不是来真心恭喜我的。”红衣男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需要谁的恭喜啊，未婚妻和别的男子私通，你竟然无动于衷。”
“你不是也配合得很好吗？连真言鸟都用上了。”
“你既然不想与流月成亲，为何不提前和你父亲提出解除婚约？”
“父亲要我娶本族女子，就算不是流月，他也会给我安排别的人选，不如在婚宴上闹此一出，断了他让我娶本族女子的念想。”
红衣男子把戒指套在小指上欣赏，白皙清瘦的手，在月色下分外柔美。
“你有没有想过，若再没有合适的婚配人选，你该怎么办？”白衣美男口气里尽是担忧。
“你无须担心，魇师已经帮我算出了命定女子。”风吹过他阴柔的眉眼，水玉般的眼眸在暗夜里熠熠发光，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小胖妞吧……”白衣美男仿佛不敢相信。
“还不知道她能不能通过初选考核呢。”红衣男子缓缓道，“不过我对她有信心。”
“对于你选人的眼光，我保留意见。”白衣美男沉思片刻说。
红衣男子笑着把脸缓缓地转过去：“小白，你看我这张新脸怎么样？魇师刚帮我换的。”
白衣男子在看到他脸的那一瞬，露出诧异的神色：“魇师的手艺一直都很好，不过，你这新脸又是唱的哪一出？”
“测真心。”
白衣男子像是顿悟了他的意思：“这么老套的戏码？”
“有什么办法呢，祖宗规矩啊……不过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一个角色，欢迎加入。”
“关我何事？”
“你我多年兄弟，你不参与，我一个人多孤单？”
“我突然忘了，我父亲那儿还有事让我去找葛长老商量。”白衣男子站起来，想借机逃脱。
“你觉得你走得出我的结界吗？”胜券在握般的声音在冷风中像是一道符咒，把白衣男子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包你半年的海棠蜜枣糕。熊二家出品，品质保证。”红衣男子拿食物勾引他。
白衣男子听到这个名字，眼中一亮，转过头伸出一只手指：“一年。”
“成交。”一缕清辉落进红衣男子勾人的双眸中，透出深深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