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画融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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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诗画融通是文艺融通中最具活力的一种形态

诗画融通,是文学艺术融通中最为普遍、最具活力、最易融彻的形态,可以说是最具典型意义的一种文艺创作形态。

诗画融通的艺术现象,在先秦时代已经出现,汉代王逸《楚辞章句·天问》:

屈原放逐,忧心愁悴……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神灵,琦玮僪佹,及古贤圣怪物行事,周流罢倦,休息其下,仰见图画,因书其壁,呵而问之,以渫愤懑,舒泻愁思。

屈原观画而触发感兴,借画抒情,以泄心头愤懑之情。陈本礼《屈赋精义》卷二甚至认为这是“屈子题画之作”。

汉代刘褒曾将《诗经·邶风》中的《北风》诗和《诗经·大雅》中的《云汉》诗的诗意绘入画中,后魏孙畅之《述画记·刘褒》:“刘褒,汉桓帝时人。曾画《云汉图》,人见之觉热;又画《北风图》,人见之觉凉。”晋顾恺之将嵇康的《赠秀才入军》“目送飞鸿,手挥五弦”的诗意,画成图画,《晋书·顾恺之传》记其事。殆至唐代,随着诗歌和绘画的兴盛,诗画融通进入到“大觉醒”的时代。王维融诗入画,画有诗意,卓有贡献。杜甫及许多诗人写出众多的题画诗,“开一代风气”,融通着诗画艺术。可见,在两宋以前,我国诗画艺术家早就从事着融通诗画艺术的创作活动。

宋代苏轼出,才在理论上揭示出“诗画融通”的艺术规律,他的名言“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书摩诘蓝田烟雨图》)、“诗画本一律”(《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深入人心,从此以后,诗画艺术结合、渗透、融通的审美理念,不断地出现在历代诗画家和理论家的创作实践和理论探索中,诗画融通已迈进自觉的时代。宋徽宗赵佶“三自”(自画、自诗、自题)举措,开出我国题画诗史的新纪元。元代画家钱选、赵孟、高克恭、黄公望、吴镇、倪瓒、王蒙等人,多才多艺,能诗善画,他们常在自己的画上题诗,甚至像倪瓒那样,“每作画,必题一诗”(王士祯《带经堂诗话》卷二三)。他们有力地推动诗画艺术结合、融通的历史进程。

明清时代,诗画结合的创作活动日益频仍,诗画融通的审美理念日益强化,我国题画诗呈现出特别繁荣昌盛的大好局面。明李东阳《书杨侍郎所藏沈启南画卷》:“沈启南以诗画名吴中,其画格率出诗意。”文徵明《次韵题水墨杏花》:“青流水影丛丛,不独诗工画亦工。见画却怜诗在眼,凤箫声断月明中。”明末清初恽向说:“诗文以意为主,而气附之,惟画亦云。”(见陈夔麟《宝迂阁书画录》)清王士祯《池北偶谈》卷十八也说:“大抵古人诗画只取兴会神到。”而清人恽寿平的一则画跋(《瓯香馆集》卷十二《画跋》),说得尤为精妙:

(与友人游西湖),冯生曰:“子善吟,愿子为我歌今夕。”予曰:“是非诗所能尽也,请为图。”图成,景物宛然,无异同游时。南田生曰:“斯图也,即以为西湖夜泛诗可也。”

南田这一番话,生动地表达出他对诗画同一、诗画融通的深刻理解。

明清时代的题画诗,集中地反映出这个时代诗画融通的艺术成果。众多的画面题诗的绘画艺术品涌现出来,传承下来,被收藏在国内外各大博物馆(院)里和私家手里,众多的题画诗被收入作家专集、总集或书画题跋专著中。题画诗的专集,如石涛的《大涤子题画诗跋》、王愫的《题画诗钞》、奚冈的《冬花庵题画绝句》、顾修的《读画斋题画诗》、居巢的《今夕庵题画诗》等等,也大量梓版流布。诗画融通的审美理念的大普及,题画诗创作的日益繁荣,足以证明诗画融通在文艺融通中最为活跃、成绩最为显著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