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I'm with you
对一个艺人来说，什么是资源？
说得具体一些、通俗一些，这可以是广告、电视剧、歌曲、杂志，也是可以是合作、主持、代言等。
资源是制造商业收入的途径。
资源也更是推广艺人的材料。
不推广，哪来的认知度，哪来的人气。
就比如广告和杂志，公司平时会给你营销形象。别说你长得惊为天人，这个圈子里不缺好看的人，公司不给你营销，那你的知名度也不会有多高。
就比如电视剧，公司会在初期给你营销人设，营销话题，等你获得了一定的、得到认可的演出成绩后，开始给你营销某一方面的演技。在初期的时候，如果没有宣传出符合要求的特质，制片方和导演又为什么要选你出演角色呢？想演电视剧的艺人一抓一大把。
所以，对于之前能拍摄两期的《The Celebrity》杂志，第二期甚至能上封面，姜允晟从不觉得自己的颜真的有什么优势。如果没有公司平时为他营销外形，杂志也不会因为一场歌谣大战演出的好结果而点名邀请。
进公司前，他还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的。
进了公司以后，他觉得自己也就是长得还不错而已。
所以，对于有机会去演电视剧，姜允晟从不觉得是自己一个人打动了郑圣孝和朴英勋，如果没有公司平时为他营销人设，展现出他的特质，这两位PD凭什么会注意到他这个新人idol呢。
仅凭一点工作交流上的好感度？
别开玩笑了，这不是打游戏，刷一刷好感度，NPC就会给你一个厉害的装备。
自家公司给外界的印象一贯是强势、冷酷无情、压榨艺人，但是姜允晟自己清楚，其实公司现在并不是外界说得那样。
公司以前到底是什么样，他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是没有那么可怕的。
至少在资源上，这一直是一家让很多人都纷纷向往的顶级娱乐公司。
Near在同期的新人里红不红？
红。
不管他在公司内部是不是“实验品”，不管他是不是带着任务为新男团企划开路，他都是这家最大idol企划社时隔多年的单推solo新人。在这个出新人如同下饺子一样的圈子里，与不少的同期新人相比，他一出道就带着鲜亮的光环，就连“创作型”这个公司历来不屑一顾的标签都给专门营销了起来。
行程表上能塞多满就给塞多满。
但是，公司明白，他自己心里也明白，那还只是虚红。
他固然靠自己吸引来了几个还不错的资源，可这些资源并不能把他累到几乎可以站着入睡的地步。
他行程中的相当一部分资源，是公司分配给他的，让人们产生了一种他好像很红的错觉。
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真的红起来。
就比如Near的官方粉丝数。
少不少？
不少了，他还是ROOKIES练习生的时候，就已经有正式Fan Club了。这半年忙活下来，粉丝数已经能把不少同期solo新人羡慕到想哭。
可是，多吗？
不多。作为新人，单人去博取人气不要想着能和团体比，想都不要想。
除非是际遇特殊。
而且，这已经不是一个你唱歌唱得好就会得到认可的时代了。
提起Near工作之外的样子，饭们说得最多的是什么？
安静，宅，又冷又佛，话也不多，能闭嘴的时候就一定不张嘴，想看他发一条ins都得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着，就更别提开个直播什么的了。
他喜欢吃什么，不知道。
他休息的时候会做什么，如果出门的话会去什么样的地方，不知道。
他的家庭成员有几个人，不知道。
擅长吉他、西洋鼓、钢琴的他，到底最喜欢哪一个，最擅长哪一个，还会不会其他乐器，不知道。
他的理想型是什么样，还是不知道。
就像他的所属公司一样，带着一些神秘色彩。
Near就像是有着两个不同的人格，在工作和生活之间随时转换。
私生饭尽管在他休息的时候去宿舍附近蹲他，累死了都不一定能蹲得到。
其他队友们的饭们提起Near的时候说什么？
“这是我家oppa的哥哥、队长，对我家oppa超级好！唱歌超好听！”
没了，就这样了。
也就李泰容的饭们会再补上一句，“我家oppa的大亲友。”
“饭上Near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这是Near的饭们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语气说出来的话。
Near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红起来？
公司在等，饭们也在等。
现在，他们终于等到了盼头。
《WITH》的低迷表现本来已经让一些饭们都开始感到绝望了。
这首歌什么都好，偏偏就是不好听。
于是，饭们各种各样的骂声指向了公司。
可是公司当真对Near不好吗？
《YOU》告诉了所有人一个答案。
这首后续曲的投入绝对不比《WITH》少。
等于是捧着Near把他往上推。
好在，Near自己也争气，连打歌行程都还没有结束，就已经有要真的红起来的迹象了。
所以，宣传部门现在整天就在想，怎么才能让他获得更多的流量，一锤定音。
给这辆配置优秀、已经开始启动了的、加满了油的高速跑车，狠狠地踩下一脚最关键的油门。
那些脑洞多得像万花筒一样的娱乐媒体们，给这群想多拿点奖金的宣传部门职员们帮了一个大忙。
已经超过了晚餐的正常时间，坐在空荡荡的公司餐厅里，姜允熙一边把勺子放到嘴里，一边看着对面的姜允晟。
自己的哥哥没什么表情，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一瓶清水。
“Oppa，那些报道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怎么会瞒着你。”
看着妹妹小心翼翼的样子，姜允晟伸手揉了揉对面的小脑袋，叹了气。
颇有几分无奈的神情。
“当金泰妍的男朋友有这么让你不满吗？”
一个半是憋笑半是生气的语调。
“我怎么会不满……啊不对！我怎么可能会是……”
等一下，刚才那个好像是Sunny前辈的声音。
回过神的姜允晟和姜允熙都立刻同时站了起来。
“前辈们好！”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整队穿着常服的少女时代。
本来这张长桌上，就只有喝水的姜允晟和吃晚餐的姜允熙。
现在变成了十个人，其中有四个女生正在“数落”着姜允晟。
“多少人想当泰妍onni的男朋友，你居然还有不满？”
允儿前辈，我哪里是不满了！
啊不对不对！我什么时候是泰妍nuna的男朋友了！
“就是就是，要好好珍惜啊！”
侑莉前辈，你不要就这么直愣愣地跟着说这种话啊！
我感觉要被sone们当街打死了……
“你该不会是嫌她年龄比你大吧？”
秀英前辈！你是想让我在被sone们打死之前就被泰妍nuna先打死吗？
“允晟啊，你也太古板了，你俩就差三岁，现在年上女和年下男的搭配是大势啊。”
孝渊前辈，你们放过我吧……
姜允晟那张还没有卸去舞台妆的脸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偶尔抽动的嘴角和挑起眉毛暴露了他无奈抓狂的内心活动。
“允晟，宣传部门找你谈过话了？没有为难你吧？”
Tiffany前辈，你简直就是天使！
眼看着四个妹妹越说越没谱，连姜允熙都尴尬得埋下了头，Tiffany出声把话题拉回到了一个正常程度。
宣传部门……
以前经常听说自家公司从不怕旗下艺人闹绯闻，不但不怕，还巴不得多闹一点绯闻。
今天姜允晟算是亲身见识到了。
之前，没等他在练习室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金贤俊一通电话就把他喊到了宣传部门办公室。
那个看长相让人感觉很温和的部长，一开始并没有问姜允晟任何话，只是把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推到了姜允晟面前。
[O.S.T女王首张solo专辑与同公司新人后辈大热新曲暗含联系，疑似恋情。]
[‘I’‘ WITH’‘ YOU’，那份分手声明背后的真实原因。]
[互作词曲，一位公约——泰妍真正恋人浮出水面。]
[歌词示爱——大热新曲‘YOU’词作深度剖析。]
[为‘I’作曲，为‘YOU’作词——歌谣界最新的恋情宣告方式]
[泰妍首张solo专辑‘I’的命名原因——‘WITH’‘YOU’]
在金泰妍首张solo专辑的新闻发布会召开，以及主打曲制作团队信息与先行版MV公开后，这些娱乐媒体们就疯了。
在公司的强制要求下，金泰妍和姜允晟的师兄团里的一位前辈传过好一阵子的绯闻，甚至公司还发了一个官宣声明。
但这两个人身边的朋友们都明白，这两个人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公司在导演，他们只是在听从公司的安排而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
眼看着自从进入2015年开始，金泰妍在公司内部抗议的程度越来越激烈，已经实现了预定目标——“在那一段纷纷扰扰的、不利事件频频发生的时间段里，帮整个公司吸引关注、转移大众视线”的自家公司也就顺水推舟，在前一阵子答应了金泰妍，正式解除了那个所谓的“绯闻”。
但是，外界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为就是正常的分手。
金泰妍的《I》是早在2012年就完成了最原始的第一版，是公司精心准备了多年的作品。姜允晟也只是后来幸运加入制作过程，遵循公司的既定方案完成自己的工作。
2012年的时候，姜允晟还是一个只要看见裴珠泫就会开心地变成傻小子的练习生。
这首歌的歌词也只是在表达金泰妍想要“如梦般高飞”的决心等内容的自传型故事。
姜允晟的《WITH》是2014年底就正式敲定方案，开始重金邀请海外制作团队，2015年1月就启动制作的“NEO”新概念第一作。
只不过是公司最后选择把这首歌交给姜允晟去唱而已。
而姜允晟的《YOU》，则是遵循整张音源的整体基调进行制作的。
金泰妍给这首歌作词的原因，是出自于那首原名为“A Cafe In The Moonlight”的姜允晟原创纯音乐。
取名为“YOU”，完全是在配合主打曲而已。
歌词也是正常的抒情歌词。
可偏偏好巧不巧的是，这三件事的时间点距离得太近了。
《WITH》刚刚发布，分手声明就出来了。
分手声明的热度还没有完全消散，《YOU》就发布了。
《YOU》正是大热的时候，《I》就公开了。
而且，三首歌的歌名正好凑成“I'm with you”这句话，也实在是太巧合了。
在那些媒体们的笔下，姜允晟就这么成为了这位O.S.T女王的男朋友。
而且，媒体们都在说他是一个“第三者”。
“看了这些报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位部长扶了扶眼镜，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自家孩子。
这个孩子的履历上干干净净，是公司练习生培养体系下的优秀成果。
唯一可能会让人有些微词的记录，是曾经在练习生时期和裴珠泫谈恋爱。
但是，练习生们暗地里谈恋爱是公司一直都知道的事情，只要不是临近出道，只要不闹出什么公开的影响，平时老老实实认真练习，公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这两个孩子开始谈恋爱的时候，都还只是看不到出道希望的普通练习生而已。
现在早都已经分手了。
所以，这唯一的“瑕疵”也并不能算作瑕疵。
这孩子在出道半年里的表现也一直让公司感到满意，眼下新曲的大热更是证明了他值得公司的培养与支持。
公司不会因为当前这件事对这个孩子做出任何惩罚。
这本来就是一个媒体们通过三首歌曲而捕风捉影产生的事件。
在这件事里，两位事件主角都是无辜的。
“这些报道都是虚假的。”
与公司所知的性格一模一样，换了一般的新人，就算不会战战兢兢，也该紧张一点，这孩子倒是异常平静。
干净清澈的眼神，看不到半点阴霾。
“我知道这些是虚假的。”
这位部长双手放在办公桌上合拢，然后伸指指向姜允晟。
“我是想听到你对金泰妍的看法，你们是否有在交往？或者说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我非常尊敬泰妍前辈，因为淳元老师的缘故，稍微亲近了一些，是关系不错的普通朋友。”
“嗯，你们平时的联系频繁吗？”
“除了工作以外，没有太多联系。”
“……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关于这件事，不要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对任何人做出任何回应，听明白了吗？”
“明白，给您添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新曲的表现不错，祝你明天能拿到音乐银行的一位。”
“谢谢您！”
在这位部长看起来很温和的笑容里，姜允晟鞠躬退出了办公室。
看到办公室门被轻轻关上以后，这位部长伸手按下了电话座机的快捷通讯。
“立刻和企划部联络，协调今晚紧急会议的时间，安排尽快开始。然后通知金柱英，让他和金贤俊现在来我办公室。”
……
“明天肯定很热闹。”
本来还在安安静静听姜允晟讲宣传部门问话的事情，结果刚讲清楚，知道这个后辈没什么事以后，这群女人就又开始疯疯癫癫的了。
“秀英啊，你在说什么？”
“现在绯闻满天飞，明天又正好是这孩子开始冲击三大台一位的时候，可不得热闹吗？”
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吵吵闹闹。
自从走进餐厅以后，金泰妍就一直没有说话，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在那些报道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她已经从新闻发布会现场回到了宿舍，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发愣发了好一阵子。
那时候，脑子里想的并不是《I》，而是《YOU》。
要不自己再在SNS上给他应援一次？
或者自己也说一次那个一位公约？
他现在好不容易是一位候补了，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一位？如果没拿到的话，该怎么安慰他？
想前想后，一直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刚拿出手机，准备打开SNS的时候，屏幕上一条实时娱乐新闻弹了出来。
下一秒，那个思考了半天却还懵着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开了那条娱乐新闻。
捕风捉影的事情，说得像真实事件一样生动。
越来越多的实时娱乐新闻弹出了提示。
好像赛跑一样，各家娱乐媒体都开始抢着报道长篇大论，说自己喜新厌旧，说姜允晟是第三者。
本该很烦躁才对。
但是实际上，内心很平静。
手脚冰冷得像是在冬天里一样。
他怎么样了？
现在应该已经从Mnet回到公司了吧？
其他队友们纷纷跑进了自己的卧室。
“泰妍啊，你……你还好吗？”
Sunny的话在说到一半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
“哎？”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惨白？”
惨白？
从床上慢吞吞地挪下去，还摔了一跤，坐在了地上。
被帕尼扶起来，斜斜地坐在了化妆台前。
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是一层薄薄的汗，脸色惨白得像是正在生病。
慢慢阖上双眼，胸腔里传来了清晰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沉重地、有力地敲打在自己的心房上。
原来，是这样啊……
“泰妍！你要做什么？”
“去公司。”
在身后一片拎包换鞋的声音里，自己推开了门。
抬头看向天空，轻轻眨了眨眼睛。
在距离月亮不是很远的地方，有一颗星星，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