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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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避居东山

谢安坐在家中的太师椅上,静静的坐在哪里,看着远方,不一会儿,谢万和谢玄回来了,来到了谢安面前,全都沮丧着脸,垂头丧气,呆呆的矗在哪里一动不动。

谢安也没有说话,三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许久之后,谢安说道:

“回家了就好,回房歇息吧。”

谢万再也止不住眼泪,跪倒在谢安面前。

“大哥,我给谢家丢脸了,呜呜呜~~~”

谢安叹了口气,说道:

“父亲只有你我两个孩子,而父亲最庞的也是你,从小你就争强好胜,喜欢表现自己,所以你要出仕为官,我也没有反对,此次北伐,事关重大,不比在朝堂之上,所以我派了谢玄去辅佐你,而你却刚愎自用、自以为事,最终酿成此大错,就算你有千百种理由,也抵消不了你怯战避战贻误战机的事实,所以朝廷的惩处,并没有错。”

“当时襄阳有兵士十万据守,城墙坚固,而朝廷只有三万兵马,我要去攻襄阳,这不明显的就是鸡蛋碰石头吗,我若硬取,绝无胜算,还要白白搭上三万将士的性命,我这也是为朝廷考虑,就算惩罚,也不用废为庶人吧?”谢万仍然不服气,气呼呼的说道。

谢安摇了摇头,说道:

“哪褚霓也只有三万,为何能够打下那么多城池呢。”

“我....”谢万刚要顶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得低下了头。

“朝廷举荐你来担任西路军的统帅,本来就是信任你的,而你却不思进取,以为像在朝堂之上一样,走个形式而已,却不知道,这朝堂之上就跟你行军打仗一样,刀光剑影、居心叵测,稍有不甚,便会身败名裂。”

谢万低了下头,不再言语。

谢安说的对,谢万是一个从小就很爱显摆的人,当年朝廷征召谢安谢万两兄弟同时出仕为官,谢安因为爱护名声而没有应召,谢万却屁颠屁颠的跑了去了,东晋的官场,已经被仕家子弟挤满,上朝如旅游,并不需要多大的才能,所以谢万过的也还算舒坦,因为谢万诗写的好,又是清谈高手,清谈大会上神采奕奕,经常驳倒众生,所以朝廷以为谢万很有才能,便调任他为豫州刺史,豫州是个重镇,紧靠河南,当时石勒正与匈奴刘渊争夺中原,所以没有招人东晋,他这个豫州刺史过的倒也安静,虽然数年都没有动过一兵一卒,却也没有丢过一寸土地,所以朝廷误以为谢万才能卓著,本次北伐便征召谢万统帅西路军,谢万倒也不在乎,拍拍屁股就上任了,但知弟者莫过兄,谢安明白谢万的能力,恰巧谢玄想去军中历练,谢玄做事谨慎,心思细腻,谢安本以为谢玄过去正好可以弥补谢万的不足,没想到谢万刚愎自用,不听劝租,谢玄又是小字辈,自然是奈何不了他,想到这里,谢安不觉的叹了口气,说道:

“我在东山上有一套别墅,环境优雅,空气清新,你暂切先到哪里休息几日吧。”

谢万无奈,只得低头走了。

谢玄看着谢万走了出去,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玄儿本次从军感觉如何啊?”谢安坐了太师椅,问道:

“侄儿本次从军,最大的感受就是兵员素质太弱。”

“奥”谢安来了兴趣,便问道:

“说来听听,怎么个弱法?”

“我军攻打新野时,新野只是个县城,距离襄阳很远,守城不足一万,切又都是老弱兵残,而我军以三倍之军,攻打一个疏于防守的小县城,据然都要用半个多月,这足以说明,我军素质之弱。”

“哼,都是谢万这小子太拿打仗做儿戏了。”谢安摇头道。

谢玄也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赞同,继续说道:

“虽然二叔浪荡惯了,做事情有些轻浮,但在排兵布阵攻城之时,做的还是比较不错,并没有什么的疏漏,关键还是在兵员素质上。首先在身高上,我军就不如赵军,赵军明显要比我军普遍的高一个个头,其次在单兵能力上,侄儿观察道,赵军行动时,只要有一个人,就敢行动,而我军必须凑足三人,才能行动,在勇气上也不如赵军,再者,赵军以胡人居多,作战勇敢,敢战而不怕死,我军以南方当地居民居多,大多都是农民,作战之时并不会拼尽全力,所以认为,提高我军的单兵素质,才是当务之急。”

谢安听后感觉很有道理,于是又继续说道:

“或许是我军久无战事,平时又疏于训练所致。”

谢玄还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我军兵士来源,多为南方当地人,当地人本身就身材矮小,在身高上不如北方居民魁梧,其次南方本地胡人并未骚扰到,所以对胡人并非像北方居民一样若大仇深,打起仗来自然也就没有北方士兵勇猛。”

谢安听了后,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说道:

“自朝廷东渡后,北方居民涌入南方,朝廷为了照顾北方居民,而设侨县安置,在户籍上也实行侨籍政治,给予北人以优待,侨籍并非正式户籍,只是一种临时政治,所以拥有的侨籍的北方居民不需要承担赋税和兵役,所以朝廷只能征召拥有本地户籍的南方当地居民。”

“晋室东渡已经五十多年,北方人早已融入南方人当中,为何还要实行侨籍,而不转为本地户籍呢?这样朝廷即可以增加赋税,又有更多兵源,打仗之时,也就不会无兵可派了。”谢玄不解的说道。

“朝廷又何尝不想解决这个问题啊。”谢安昂头叹道。

“先帝在时,曾命彭城王司马雄推行过土断之法,所谓土断,就是将所有侨籍居民就地落户,所以称之为土断,但受到的阻力破大,最终彭城王的死,或许也是与这个有关啊。”

“推行土断利处如此之多,为何会有这么大的阻力呢?”谢玄不懂,便又继续问道:

“北方百姓初到南方之时,没有土地和收入来源,若是征收赋税,自然是征收不到的了,再者当时大家都以为来南方只是简单的避祸,等到朝廷收复中原,就连朝廷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就用了个侨籍的暂行管理办法来管理人口,谁又会想到,这一避就避了五十多年呢;这五十多年里,有本事的北方人有的自己去开垦荒地,还有一部分去了士族大家里当了佃户,再省下的就只能流落街头,成了流民,现在他们不管是有了土地,还是当了佃户的,都有了稳定的收入,所以不想被征收,而成了流民的呢,没有收入,朝廷想征收也征收不到,所以问题的矛盾点,就在这些有土地和成了佃户的人身上。”

“朝廷自有法度,即使强制征收,他们又能如何呢?再说这样一些人势力也不可能达到杀王爷的地步啊。”

“他们当年不能,但是朝中的大臣能?”

谢玄屏住了呼吸,他感到这件事情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简单,所以就静等着谢安继续往下说。

“士族都有很多的庄田,以前雇佣佃户的时候,佃户需要缴纳人头税,所以士族需要支付很多的钱给佃户,不然他们缴不起税,而现在拥有侨籍的人去当佃户后,因为不需要缴纳人头税,所以士族就不需要支付很多钱,只需要支持以前的一半就可以了,所以一些士族从个人利益出发,很反对朝廷的这一政策。”

“哪又怎么能说,彭城王的死,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呢?”

“彭城王推行土断之时,因为各方租力很大,所以就想抓几个典型,正巧当时庾家的庾庆藏匿了五户侨籍居民被搜了出来,彭城王决定杀鸡敬猴,就该庾庆下了大狱,后来苏峻之乱时,苏峻攻占了京城,彭城王不想受辱,就暂时投靠了苏峻,温侨和庾亮打回来了以后,就以此为借口,将彭城王府满门抄斩了。”

“用刑过重了点。”谢玄小声呐呐道。

“庾亮主张乱世用重典,就以此为借口杀了彭城王,但当时投靠苏峻的人那么多,为何就只杀彭城王呢?而且满门抄斩这样的重刑,再加上庾庆的案子,难免不会让人多想啊。”谢安说道。

“哪后来土断就不再推行了嘛?”

“彭城王死后,朝中虽然还有人主张推行土断,但当时庾亮是丞相,尚书令是庾冰,他们就是侨籍政策的最大受益者,所以自然不会同意推行的,土断就此搁置了下来。”

“可是若不推行土断,朝廷的赋税就征收不上来,国库没有钱,也没有优质的兵源,现在北方胡族政权又这么强大,恐怕也不是个办法啊。”谢玄分析道。

“土断还是要推的,但现在庾冰还是丞相,尚书台也由他来掌管,所以现在推行,庾冰肯定不会同意的。

“身为宰辅,不处处以朝廷以天下为已任,却忧先照顾自己小家,这样的人,怎么会当上丞相呢。”谢玄恨恨的说道。

“庾家是大族,先帝刚登基之时,由于年幼,只能由太后庾文君摄政,庾文君不懂政务,就把当时的扬州刺史庾亮调到朝中担任尚书令,庾亮作风强硬,争强好胜,当时的丞相王导虽然名满天下、无论声望还是威望都无人能及,但为了朝局稳定,还是主动辞职,把丞相一位让给了庾亮,庾亮也不推辞,就直接当上了丞相,后来由于苏峻兵力日盛,庾亮想削弱苏峻,就征召苏峻入朝任大司农,苏峻不受,庾亮就再召,苏峻还不受,庾亮又再如,如此往复三次,终于把苏峻逼反,虽然后来已经平息,但酿此大祸,按照朝中不成文的规矩,是应当要辞职的,但庾亮仗着太后撑腰,就是不辞职,不但不辞职,还把弟弟庾冰提到朝中担任尚书令,庾家专权就此形成,并一直持续到现在。”

“怪不得庾翼战死后,庾冰还会恬不知耻的为庾方请封,原来这都是有传统的呀。”谢玄笑着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庾翼还是有功劳的,在做战部署上也没有问题,只是桓温表现太好,让他让心里太着急了而已。”

“哪现在看来,只有扳倒庾冰,才能继续推行土断了?”谢玄继续问道。

“其实自新皇登基以来,庾冰已经不能像以前哪样在朝中呼风唤雨、一呼百应了。我看本次北伐,十有八九是庾冰要培养庾翼的声望,为将来接班而安排的,而庾翼的死又打乱了庾冰的意图,所以庾冰才会在朝中显的那么失魂落魄,着急的为庾方请封了。”

“可他现在毕竟是丞相啊。”

“先帝驾崩之时,安排了四位辅政大臣,郗鉴是个老好人,不会参于党派之争,刘惔淡泊明志,喜欢清净,更不可能参于其中,只有会稽王司马昱在对抗庾冰,现在司马昱声望正盛,已经超过了庾冰,现在朝中大臣支持司马昱的居多,而支持庾冰的越来越少,扳倒庾冰,应该时日不远了。”

谢玄点了点头,说道:

“到哪时,就是我们推行土断之日了。”

谢安笑了起来,说道:

“希望没有第二个庾冰吧。”

谢玄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谢安,谢安扭过头来对谢玄说道:

“你刚出征回来,肯定也很疲惫,早些休息去吧。”

谢玄拱手谢过之后,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