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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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军营

沈若冰看着那破碎的结界,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转眼看着依旧还漂浮着半空之中的宁苦,眼中满满的愤怒。

“混小子,还不醒来,连你也欺负老娘是吧!”

怒上心头也是不管什么礼仪矜持,秀小的脚踢着石子,暗暗骂着。

《梦华》司圭神的必修功法之一,虽是造梦,却蕴含因果大道。

一场大梦横空,接万千因果于身。

宁苦初练《梦华》,沈若冰本以为他只会大梦一场,见真识我,明晰本心,返朴归真,能够真正的看待自身。

但宁苦却是执念太深,身上因果也是太大,初练《梦华》竟能勾连现实,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至亲家属,一疏多日而来的苦闷。

但这世上,有利必有弊。

宁苦见了亲人,但《梦华》接连现实,宁苦身上所勾连的,这世间第四位“神”的无边神性直接加诸到宁苦梦境之中,完善升华了宁苦的心魔,靡靡之音的力量大大的提升。

沈若冰本是认为他完全没有问题,便是没有马上的阻止,毕竟宁苦此前的作为真的是让人吃惊。

但宁苦心中破绽实在是太大,宁苦自己又是一直不敢面对。

所以便是造成了这般大乱。

让人唏嘘。

沈若冰与江匡臬合力将宁苦身周的黑色漩涡打破,便是将宁苦心中的心魔打善不复了原本的强盛。

但,如若宁苦真的要醒却还是要靠自己。

心魔这般事情,本便是要靠自己。

旁人或许可以帮你打破一些桎梏,但你若是不悟,终究只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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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苦梦中

混沌无型,不分上下。

宁苦着一身白衣,静静端坐着。

对面,着一袭黑袍,相同的面庞,却满是戾气。

“呵!你倒是好运气”黑袍“宁苦”冷哼着,看着宁苦面色不善。

方才他几近要吞噬宁苦,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住了宁苦的魂体,阻止着他。

甚至于到了最后,又有一股力量的加入彻底的湮灭了他的力量。

呵,本便是要赢了,现在却要坐在这里。

“是啊,运气真的是好啊!”宁苦也是没有矫作,大大方方的认了。

对面的是自己的心魔,谎言谦虚什么的没有任何的意义。

通红的眼盯着宁苦,没有话语,直扑向宁苦面孔。

宁苦也没有躲,坦然的面对着。

眼中闪过迷茫。

骇人的煞气透体而出。

眼眸瞬时被染红,重回到了那苦寒之地,回到了战场上。

战鼓擂,兵戈接。

宁苦戴着头盔,拄着青峰,看着不断有狼烟升起,血气纵横的战场默默无语。

“来吧,再来一次,再做一次选择吧!”黑袍沙哑的声音在宁苦耳边响起。

“那便是来吧”宁苦看着这战场,心中默默的下定决心。

“报~~~~”耳边响起了斥候的呼喊声。

宁苦正了正颜色。脸上端起了严肃点表情。

按了按手中青峰。

“何故”宁苦声音再无温润的意味,沙哑而铿锵,似金属摩擦般的刺耳。

“西戎……”

“不用说了”宁苦站在营帐里望着偏红的天空,“走吧”披上甲胄。

呐喊,惨叫,血肉翻飞。

“呼~~~”宁苦站在城墙之上,长长的喘了口气,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报~~~~”耳边又是响起了斥候的呼喊声,宁苦眉头皱了皱,心中愈发的紧张,手心泌出汗来,有些颤抖。

“告诉二营营长宁德,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是要守到明日早晨。”声音铿锵有力,话语方吐出来,身周气势瞬时一变。不负软弱,铁血悍气之浓,旁人站在一侧,不由的寒颤。

宁苦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接着道“还有,告诉宁德,便说是我宁苦说的,他家以后永远姓宁。”

“哼!死性不改”心底深处,黑袍暗暗骂着,这般拉拢人的手段,让他恶心。

宁苦眼中神色不变。

“保卫疆域,军人本责”冷冷的哼道却是不知道再说与谁听。

“那你便是继续这般下去吧!”黑袍笑的有些阴险。

宁苦若是没有真正的克服心魔,那这具身躯便是自己的了!

宁苦痛苦的合上眼,脑海里缓缓浮现起那日的染得血红的天空,尸堆上呱呱乱鸣这的乌鸦,伤兵营旁枯树上目光烁烁的秃鹰。

长长的喘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缓缓握紧。

冷着脸转身便是走了。

兵者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只是梦境,但宁苦的性子,却绝不容许着马虎。

看着垒了一桌的卷轴,默默一叹,轻车熟路的打开,批阅。

宁苦能力不弱,要看的,要处理的情报自然也是不少。

捡起一份公文,鼻腔里哼了一句,嗅着空气之中的弥漫着的血腥味,思索了一阵,轻轻放在一旁,处理别的公文去了。

夜半,看着无论何时都是这般皎洁的圆月,脸色莫名的变换着。

这月,应当是血色的啊!

起身,在营帐中不停踱着步。

忽然停在一木架旁,眼前的是一组完整的青铜编钟。

这本是一西戎贵族的收藏,攻打时被宁苦的部队发现了,收进了仓库,后来被宁德发现了,擅自送到了宁苦营帐里。

修长的手指在那精致的花纹上慢慢滑过,嘴角难得的勾起了一道微笑。

犹记得当日,宁德将这编钟送到嘴角营帐里时,自己还是骂过宁德,宁苦的部队虽然都是宁家的子弟兵,但宁苦早在出征时便立下了规矩,战场所得皆为公家,在战役结束时按照军功在做分配,不会有一丝偏颇不公的存在。

宁德这般行为已经是坏了规矩,宁苦当日也是骂红了眼,狠狠地教训了一下自己的爱将。

但宁德那日却只是憨憨的笑着,直说仓库满了,这编钟马上便要扔掉了,他看这精美,便是送了过来。

宁苦打骂了一番,这家伙还是这般憨憨的笑着,眼神飘忽着好像要说些什么。

宁苦在京城,那群纨绔堆里混迹了这么久自然是看得出他是要求上些什么,心中更是恼怒,还没等他张开嘴便是将其赶走了。这恼怒之间竟是忘了这编钟,接连几日又是战事吃紧,更是不在意这东西,竟然留到了现在。

铛~~~~

修长的手指拨拉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还是不错

想着,轻轻奏起了乐章,嘴里吟唱道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厚重的钟声伴着轻冽的吟唱声,顺着风慢慢飘荡开来,吹进了每一位战士的耳边。一股伤感油然而起。

或许战士们不懂这有些晦涩的诗词,但那声音中那无法磨面的深重的忧伤,却是没有任何人会比他们更加清楚,明白。

喧嚣声慢慢小了,足足千人的军营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风中飘荡着的,只有宁苦轻冽的吟唱声,伤病营中无法抑制住的低低的痛苦的呻*吟声,还有那枯树上恼人的呱呱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