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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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瑞安门也……

他回到主路,在路侧边走着,仍一路观察着周围的情景。他听到背后有人提到一个熟悉的地名,说话的人口音虽说还是江南地区,但明显不是安平城附近的人。

“你是清溪镇来的?”那人问道。“今年镇上七夕还是那么热闹吧?”

“是啊!而且今年不知道搞了什么活动,还有一群人帮一个姑娘抓人。”另一人回道,确实是清溪一带的口音。

严方任听到这儿,没有回头,往前走了几步到阴影里才微微侧身向后瞄。

背后一个农民打扮的人,正在和一个车夫聊着天。那个农民打扮的听到车夫说起姑娘抓人,立刻往前倾了倾身,问道:“听起来好像是什么有意思的活动。当时都什么情况?”

严方任用余光打量了那人一番,确认自己从来没见过他,但清溪镇正是今年七夕那晚严方任和瑞安澜在的地方,那几天的记忆立刻涌上心头。

这人倒像是在询问薛琳琳的事儿。

不知道官府的人把薛琳琳尸体拖走后都发生了什么。严方任站在那儿多听了一会儿,听到车夫说到薛琳琳的尸体被家人领走后,便没了下文。

农民打扮的人谢过车夫,往严方任的方向走来。严方任听到脚步的方向,立刻闪进旁边的前方昏暗的窄巷里。

那人从窄巷口匆匆走过,没有注意到严方任。

严方任靠在巷子的墙上。那晚他没注意到任何动静,薛琳琳死得也确实无辜。

但他知道,这事儿,他最好别碰。

他抬起手指贴近唇边,轻轻咬了几下指节,然后回过神来,放下手,走出窄巷,往约定的地方去了。

这一路走得是极不安心。严方任多次绕远路飞檐走壁,只为甩开偶遇的惊风阁暗线。

以前身在第五堂的时候不识真面目,等自己被跟踪了才能体会到,第五堂真的就是一群附骨之蛆啊。

那这么说来,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真是悲伤。

总算到了约定好的地儿,严方任还得耐心检查一遍是否隔墙有耳。

冬季天黑的早,严方任和几人说到半途,天已经黑了下来。等全部说完,街上的灯笼已经全部亮起。严方任看这光景,也只能准备着回瑞安门先。

回程路上,街边支起了一些小点着灯的食摊。严方任走过一个小摊,听到油在小锅里噼里啪啦炸响,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只见那摊主把炒面倒入热油搅匀,把锅离了火,往面糊里洒白糖末搅和成一块后切件。严方任没见过这,有点新奇。

那摊主见他停留,吆喝道:“少侠来一袋?我这雪花酥包少侠家里小孩爱吃。”

严方任心想,我已经年纪大到看起来像是家里有孩子的样子吗?再转念一想,瑞安澜算孩子吗?

算吧,大概。

于是他买了一袋雪花酥。怕瑞安澜那胃口不够吃,他还特意多买了些。

回来的路上,严方任刚掠过山路的入口便立刻一个急转,倒回了几步,只看一个背影匆匆离去。

那人方才从严方任身边十几米远的小林子里鬼鬼祟祟地试图上山,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弃了。严方任盯着背影看了半晌,虽然装束有变化,但那走路的小动作怎么看都和下午在山下安平城碰到的农夫是同一个人。

严方任把这人的特征默默记在心里,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他走到瑞安澜的书房前,果然瑞安澜还在挑灯夜读。他敲了敲门,瑞安澜在门内“呀”了一声,道:“严方任你回来啦?进来吧。”

严方任推开门走进,把雪花酥放在书案上唯一一处勉强算是空闲的地方,问道:“吃过饭了?”

“吃过了。”瑞安澜把面前的纸张堆起来,腾出地方开始拆雪花酥的袋子。

那些纸被瑞安澜堆得乱七八糟,严方任看得很难受,但又不敢动手收拾。有些人就是要乱糟糟的才有灵感,别人碰一下都不行。遥想印乐知的书房也是最多一周收拾一次,还是因为一周下来废弃文件太多放不下,不得不清理掉一些。

瑞安澜取了一块雪花酥咬了一小口,在嘴里抿了半天,才咬了下一口。她吃得极慢,每一口都品个半天,但果然和严方任想的一样,她吃了大半袋还没停的意思。

严方任在旁边看她一时半会儿吃不完,便顺手拿起了她书案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书封面上写着《医典》,严方任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不是算术书。然后他翻开了一页,上面写着“松弛药物,例如莳萝和亚麻籽的灰泥,是一种可以软化器官质地的药物。通过其热量和流动性,器官上的密集孔隙将变得更宽,促进沉积在那里的多余物质的排出。”

他发现依然是每个字都认识,但不知道具体在说什么。他抬头问瑞安澜:“这书哪儿来的?”

“亦炎苏从大食那里翻译来的。”瑞安澜咽下一块酥,远远地看到严方任在看药物那页,补充道,“那些药是治病的,大概不能用来拷问。”

“?”严方任满头问号。他到底是给了瑞安澜什么印象。

时间过去了十万年,瑞安澜终于吃完一整袋雪花酥,盯着手指上残余的糖粉看,然后对严方任道:“甜,好吃。”

严方任用帕子揩去她嘴角的糖粉,道:“喜欢就好。”

收起帕子,他坐回原位,手上还拿着那本书,问瑞安澜:“这书我借走看两天行不行?“

瑞安澜道:“看一辈子都行。”

等严方任出去时,他不仅手上拿了一大摞药物相关的书,还有瑞安澜写生的大卷植物绘本。大约是被瑞安澜把自己看过的全部草药书都塞到了他手里。

关于稳定的经济来源,从小要啥有啥、不要的也有几屋子的放那儿落灰发霉的瑞安澜一时间还没找到合适的下手方向,只好先试图接些小委托维持一下基本开销,毕竟手下还有那么多嗷嗷待哺的成员。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