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结亲
“你,你们做什么?”咏梅在看见孙禄寿从后头挤进来之后,吓得声儿都变了。
孙禄寿走上前,竟然冲笑嘻嘻作了一个揖之后,道,“姑姑,侄儿这厢有礼了。”
咏梅十分不受用,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顾蕊从灶房里出来,见孙禄寿带着这么多人进来,也是怔了怔,旋即就变了脸,“你找打来的?”
孙禄寿一双三角眼瞪了瞪,又滴溜溜转了几圈,才笑着冲顾蕊拱手,“妹婿,别来无恙?”
顾蕊吓了一大跳,他这是什么称呼?
孙禄寿自来熟地指挥人把平板车拉进来,顾蕊才看见上头坐着一个人,蓬头垢面的也看不清是什么人。
“这是谁啊?”她以为孙禄寿带了个病人过来。
“这是我妹妹。”孙禄寿回身指着那蓬头垢面嘴里咿咿呀呀的姑娘,道,“朝廷颁布律法,男子十六、女子十三要成家,否则就缴人头税,税还挺高,这不,表哥想着表弟也十六了……”
“等等……”顾蕊越听心越慌,赶紧打住孙禄寿的话,“我成不成家碍着你什么事了?”
说着话的功夫,她又往那蓬头垢面的姑娘身上瞄了一眼,“再不济我也不能娶你妹妹啊。”
她没好意思说这是个疯女人。
孙禄寿浑然没听懂她的话一样,兀自说下去,“表弟,你家里这样,能得出聘礼吗?如今娶一个黄花大姑娘可得十几两银子啊,就你这样的,还不得等着打光棍?表哥我心善,就把妹妹与了你,也不用聘礼,你多划算?咱们亲上加亲,还能多走动走动,是不是,姑姑?”
他转头看着咏梅,那小眼睛眨了几下,像是叫咏梅点头。
咏梅气得浑身发颤,指着孙禄寿骂,“我们家再穷,也不用你来行善,你这不是埋汰人的吗?”
“哎哟我的亲姑姑,你这话侄儿可不敢当啊。”孙禄寿跟个泼妇一样拍打着大腿,“姑姑,我妹妹不过一时糊涂,传宗接代却是不耽误的。你老人家就忍心看着表弟孤独一辈子,连个后都没有?”
顾蕊急了,上去跟他理论,“我有没有后关你屁事,要你操心?赶紧把你妹子拉回去,塞给我算怎么回事儿?”
她是讲理的人,总想着跟孙禄寿把理说透了才行。
可孙禄寿是个泼皮无赖,哪里管什么仁义道德?顾蕊话还没说完,他就把那平板车往院子里一丢,自己招呼人就跑了。
都是年轻力壮的人,跑得比兔子还快,顾蕊连追再追的就不见了他们的踪影,气得她站在篱笆门前跳脚骂。
陆凌风从灶房里出来,抱着胳膊好笑地看着这一幕。
顾蕊回头看见他,顿时没有好气,“你傻站着干什么,也不知道上来拦着他们?”
陆凌风冷不防被顾蕊抱怨上,笑得很是无奈,“人家没动手,我上去做什么?我哪里知道他们做出这样缺德的事?”
顾蕊转念一想也是,成天让陆凌风喊打喊杀的像个什么?传出去,四邻八舍的不得说他们家养了个杀手啊?
孙禄寿的妹妹到了新地方,一开始被人给围着没下车,如今他哥哥带着人走了,她就跟个孩子似的好奇地从车上爬下来,光着脚嘿嘿傻笑着,四处乱看。
到底是咏梅的亲侄女,虽然她对孙禄寿没什么好感,但对这个疯了的侄女还是满心怜悯的,见状,忙上前去牵那姑娘的手,“好孩子,吃饭了没有?”
一大早就被从四五里地拉来,眼下天才刚亮,她家里怕是没人给她做饭。
那傻姑娘先是瞪着咏梅看了一阵子,后知后觉地听懂了一个“饭”字,顿时就忙活开了,“呵呵,饭,饭,我要吃饭……”
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东瞅西看地,四处乱窜。
灶房里散发出一阵米香味儿,因家里有了米面,顾蕊熬粥的时候多放了一把,放了点盐巴,又撒了点芫荽,清香四溢。
傻姑娘脑子不好使,鼻子却比狗还灵,闻着味儿就往灶房里钻。
陆凌风虽然站在门口,可他也不好伸手去拦一个没脸没皮不知道羞臊的傻姑娘,竟然由着傻姑娘钻进灶房。
顾蕊听见灶房传来一阵乒哩乓啷的锅碗瓢盆响,气就不打一处来,把陆凌风当成了出气筒,“你要不想法子把这姑娘给弄出来,今早的饭你就别吃了。”
陆凌风这才慢悠悠进屋,一把拽住傻姑娘的手,道,“别折腾了,我带你到外头找吃的。”
“吃,吃,我要吃吃……”傻姑娘嚷嚷着,想把手腕子甩开,却被陆凌风死死地攥住,动弹不得,十分委屈地撇了嘴,不情不愿地被陆凌风给拽出来。
顾蕊无奈地看着那姑娘,吩咐陆凌风,“你摁住她,我给她看看。”
陆凌风依言做了,顾蕊上前给傻姑娘把脉,瞥见陆凌风隔着衣裳攥住那姑娘的胳膊,心想这男人还算个君子!
两只手诊完之后,她站在那里静静地沉思起来。
咏梅急切地问道,“我侄女到底什么病?”
这些年,她不在家,也不晓得侄女怎么就疯了。她记得侄女小时候挺灵通的。
顾蕊捏着下巴沉吟一会,方道,“这是个痰瘀蒙心的症状,估计是受什么刺激了。”
咏梅对于“刺激”这个词一知半解,只得问,“我侄女才十六,能受什么刺激呢?”
“这个不好说,十六岁的姑娘家,正是花样年华,说不定瞧上哪个少年郎,爹娘不答应,或者少年郎没看上她,都有可能受刺激。”
顾蕊猜测着,从人性的角度讲,一个花季少女也就能经历这些。
咏梅却觉得很有道理,依照她哥嫂那样的性子,怕是想叫女儿攀高枝的,如今可倒好,高枝攀不上,却把闺女逼疯,更可笑的是,还扔到他们家。
这到哪里说理去?
“那,还能治吗?”她眼巴巴地望着顾蕊,“这么小的人儿,怎能就疯了呢?”
“容我想想法子吧,这疯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怕没那么容易。”事到如今,顾蕊也不好再把这傻姑娘送回去,毕竟医者仁心,她可学不来孙禄寿那样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