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希腊文化之东渐与汉代之希腊译名
一、希腊文化在东方之影响
与汉代关系较多之中亚国家,为大宛、大夏及条枝,三国皆亚历山大所建,谓为希腊殖民地,实非过甚;此等国家之希腊化亦极浓厚,且在希腊亡后,仍能历久不衰。在中国及中国载籍中之所以残存不少希腊式名字,亦可以想见希腊文化之高及其影响之大。
亚历山大之不得已而西返,且英年早逝,在希腊言,实为希腊之惨劫,当然亦波及随武力以东渐之希腊文化。
然一种高度文化,虽在政治力消逝后,无法可以使其完全消灭,必将留下若干种子,在后世萌芽。
希腊人本为一对生命极度乐观之民族,但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盛行悲观厌世思想之印度,不惟不觉格格不入,反有满足之感。希腊人乃称印度为Vide,意谓“心之和平”。其他欧洲人,须自基督教传入,始觉心灵有所依托,希腊人则早三百年,已在印度获得矣。
以此之故,希腊文化乃能在印度发生影响,且能保存于武力退出以后,故希腊势力所到地之印度王货币,均刻希腊神庙像;而西徐亚势力所及地之印度王货币,则未受西徐亚影响,所镌仍为佛像。至若印度西北部,高级异教主义竟能取佛教而代之,实亦接受希腊文化遗产之所使然。
二、汉译希腊地名
一为大宛。大宛与亚历山大之关系,前已言之。西域人称希腊曰Yavan,大宛犹言大希腊也。
一为骊靬。旧县名,汉置。在今甘肃永昌县南,处张掖(甘州)、武威(肃州)之间。《汉书·地理志》注:“李奇曰:‘音迟虔’;如淳曰:‘音弓靬’;师古曰:‘骊音力迟反;靬音虔,今其俗土人,呼骊靬疾言之曰力虔。’相传汉时以其降人置县于此,因以为县名。”
三、汉译希腊植物名
〔苜蓿〕亦作目宿、牧蓿、木粟。俗称金花菜、盘歧头、草头。有紫花、黄花及同开白、黄、青、紫花者三种。原产高加索南部、波斯及喀什米尔等地。为饲料,亦可作蔬菜,果有刺,生三五朵小黄花。《史记·大宛传》谓汉使取苜蓿、蒲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蒲陶。不一定为张骞或李广利传入。
肯斯弥尔(T. W. Kingsmill)认苜蓿为希腊文Mēdikē 译音。翟理斯字典同。拉丁文作Medica。按此草名曾见于斯脱拉波《地理书》中。或以为乃Buso译音,里海附近土人呼以此名。伊朗语作Musu,音更近。其原产地即在高加索山南部,伊朗、阿富汗、俾路支等,公元前四七〇年即传入希腊、罗马。
〔葡萄〕《史记》作蒲陶,《汉书》作蒲桃,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三三,望音生义,曰:“人酺饮之则醄然而醉,故有是名。”不足信。多马旭克(Tomschek)、肯斯弥尔及夏德,皆以为是希腊文Botrus译音。洛弗尔更穷其源,知葡萄原产伊兰北部及中亚,西传希腊、罗马、高卢一带,东传大宛及中国,故其语源当为伊兰语Budawa。此说甚是,但中国译名,似直据希腊语,盖彼时希腊语随希腊人之足迹,已遍传于中亚也。
〔胡荽〕希腊文作Kusbavas,波斯、阿拉伯、土耳其、阿尔马意(Aramaic)及梵文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