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阳北大营
(1931年9月18日夜)
东北军独立第七旅北大营的门岗。
哨兵在巡逻。
几辆日本军车开来。
哨兵持枪大呼:“停车!停车!”
日本军车车灯亮着刺眼的光,疯狂地向前开着。
一哨兵回岗哨里向值班室打电话。
电话机旁边放着一个闹钟。
一阵机枪声响起,哨兵中弹,那个闹钟的玻璃钟面被打破,指针在10点20分的位置无力地停住。
沈阳小河沿民居
又是一枪,一扇贴着喜字的玻璃窗被打得粉碎。
刚刚新婚的男人和女人从床上起身。
女人下意识地用被子挡着上身。
男人赤着上身来到窗前向外看着。
女人问道:“怎么了?”
男人:“是他们。终于动手了。”
女人:“日本人?! ”
男人没有回答女人的疑问:“快,收拾一下,要立即通知沈阳地下党按照我们的第一方案行动。”
男人和女人穿好了衣服。
(男人叫李天白,女人叫苏娅。)
沈阳北大营
日军冲进军营。
营内的士兵无力抵抗,
睡着的在睡梦中丧命,
冲出来的倒在门边。
一个又一个,一片又一片。
有几个士兵冲到武器库边,好不容易打开了门,他们正要冲进去拿枪。
一阵机枪响起,这几个士兵倒下。
排列整齐的枪,发出淡淡的光。
痛苦挣扎的手,无力地抽动着。
北平中和戏院
这里正在上演一出由梅兰芳主演的京剧《宇宙锋》。
二楼的一个小包厢里,一个人悄然地走了进来,小声地对张学良说了句什么。
张学良怔了好一会。
少顷,他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一行人跟了出来。
苏联斯大林的专列上
斯大林正在开会。
他急急忙忙在地图前寻找中国的沈阳。
美国华盛顿
总统结束了休假,直接回到总统府。
英国皇家大剧院
英国皇室人员离开剧场。
德国希特勒的办公室
希特勒在地球仪上寻找着什么。
世界各大报纸如《真理报》《华盛顿邮报》《泰晤士报》及香港《大公报》等对“九一八”事变纷纷报道。
日本东京皇城文库
(1931年9月19日)
中秋的东京宁静极了。
树木掩映着天皇皇宫的文库。
这是一个全世界都被震动了的日子。
文库这个大日本最高权力的所在地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天皇的侍从——奈良武次大将的车在门前缓缓停毕。
他急急向前走着,穿过一座座用精选的卵石铺成方格图案的宫院,穿过矮树蔚秀的庭院,走向裕仁的住处和日常办公的西式建筑——御学所。
奈良武次在淡金色的屏风前停了一下。
奈良向里面探了一下头。
裕仁正在那里练字。这位只有三十七岁的大和君主穿着朴素,卡其布军装裹着他那不高的身材,十分得体。有些皱褶且稍有些汗渍的军装可以说明:裕仁只是一个穿军装的人,而不是一个军人。
裕仁发现了奈良,他一向不大多话,今天他也只是用目光向他的侍从发问。
奈良也习惯了这种发问方式,开口道:“陛下,今天的报纸……有一条消息……”
裕仁有些不悦:“奈良将军一大早赶来,就是要告诉我今天的报纸有什么消息?不是天天都有报纸吗?”
奈良低了一下头:“今天的报纸有一条消息。”
裕仁:“重要吗?”
奈良:“9月18日,我关东军与中国东北军在沈阳附近发生冲突,关东军已占领北大营。”
裕仁微微一怔,手中的毛笔略略一抖,一滴墨汁落在纸上,墨汁向周围晕染开,裕仁手里拿着笔,又想写,又想听。
奈良看出了裕仁的心思,继续说道:“除了北大营外,他们还占领了飞机场,缴获飞机170架,这其中有英制的‘维梅’轰炸机、法制的‘布莱克’战斗轰炸机、德制的‘容克’轰炸机,还有我们日本的‘八人’型侦察机和‘甲式’战斗机。同时,张作霖号称最大的兵工厂、炮厂、火药厂及仓库存放的15万支步枪、300万发子弹、250门重炮、10万发炮弹,全部都是关东军的战利品。有人估计,沈阳的守军一夜间就丢了18亿元……”
裕仁可能是听进去了,拿在手里的笔一直没有落下。
奈良停了下来。
裕仁问了一句:“完了?”
奈良:“没完……陛下,他们好像在等您的态度。”
裕仁:“态度重要吗?如果态度重要,我是不是也得等等外边的态度。”
奈良一时还没明白天皇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裕仁终于写好了一行字:“开拓万里波涛……”
沈阳故宫
李天白跑来,等在那里的苏娅迎了上来,远处还响着枪声。
李天白喘了几口气:“东北军完了,东北很快会沦陷,你马上把我们以前搜集到的情报和现在发生的一切,向周恩来同志汇报,让党中央了解东北的情况,为指导下一步行动提供参考。”
苏娅点头:“那你?”
李天白:“我会和满洲省委联系。”
苏娅:“战争开始了,你保重。”她的眼睛湿了。
李天白抱住了苏娅:“放心吧,我的新娘子。”
苏娅放开李天白苦笑着:“新娘子……我们才结婚一天。”
李天白:“我会给你一辈子。”
两人又一次拥抱在一起。
枪声大作。
北平梅兰芳私宅
“哒哒……”
板鼓的声音回响在这个古香古色的院落里。
长长的走廊尽头,站着一动不动的梅兰芳。
一个人急急地来到他的身边:“先生,证实了,日本人占了沈阳。”
院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梅兰芳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身后传来声音:“先生,天凉了。”
有人给他披了一件长衫。
梅兰芳一手扯下衣裳,扔向楼下,长衫缓缓地飘落。
北平张学良官邸
站在窗前的张学良一筹莫展。
突然副官跑来:“副总司令,南京接通了。”
张学良向机要室走去,然后把门关上。
紧闭的门过了好久才打开。
张学良许久才出来,他一脸沮丧。
外边的人愣愣地看着,无人敢言。
苏联外高加索开往莫斯科的专列上
列车在一个不大出名的小车站上停了下来。
站台上,从荷枪实弹的队伍中走出一个将军,他上了车。
内务部长贝利亚引那个人上了车。
贝利亚:“斯大林同志,红军参谋部四部的别尔津将军到了。”
别尔津向斯大林敬了礼:“斯大林同志,您好!整个红军都在关心您在高加索的休假,您的身体好吗?”
斯大林握着手中的烟斗微笑着:“这要感谢贝利亚同志一个半月里的精心照顾,我很好。这次让你来,只有一件事,不知你知道了吗?在中国东北发生了一件事。”
别尔津:“知道了,斯大林同志,日本关东军占了沈阳。”
斯大林:“看来我们红军的眼睛是睁着的,这很好,要注意中国的动向,同时也要注意日本的动向。从长远说,中国东北是苏联的东大门,从近了说,我们有中东铁路,总之远东地区是苏联最为关注的地方,那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哪怕是从日本海吹来一片树叶……我记得我们有一个小组在日本。”
别尔津:“是的,斯大林同志,是拉姆扎小组。”
斯大林点头:“我知道他的名字……对了,更正你一个说法,你刚才说是关东军占了沈阳,应当说是日本人……这不一样,这是我们大家认识问题的起点……”
别尔津一时还没有理解斯大林的话。
美国阿斯托亚饭店
门前,丘吉尔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向前开着。
司机问道:“你看是这里吗?”
丘吉尔看了一眼车外:“我想应当是了……”他下了车。他仔细看了看路,自语道:“还是错了。”他向街的对面走去。
突然一辆车开了过来,一下子把他撞倒了。
一片纷乱中,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同时响起。
美国某医院
丘吉尔躺在病床上。
美国朋友看着他,关切地问:“怎么发生了这件事?我亲爱的老朋友温斯顿。”
丘吉尔苦笑着:“都是我的错,我应当记住我们两国的交通规则是不一样的,你们是右侧通行,我们英国是左侧通行,在你们美国过马路,我应当先看左边才对。”
美国朋友大笑起来:“看来多么伟大的人也会犯常识性错误,这下子你更出名了,几家报纸都在头版报道了你的消息。”说着,他递过来一份报纸。
丘吉尔接过报纸,他被一条消息吸引了:“怎么,日本关东军占了沈阳?”
美国朋友:“是的。”
丘吉尔想了想:“其实,应该把这条放在头版。”
美国朋友:“你怎么看这件事?”
丘吉尔:“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美国朋友:“有那么严重?”
丘吉尔:“走着瞧吧。”
美国朋友:“日本人会怎么样?”
丘吉尔:“他们到了中国,得学一点中国的交通规则,不然也会被撞倒,然后住院的。”
南京长江“永绥”号军舰上
蒋介石在检阅仪仗队。
一个副官走来。
“委员长,沈阳出大事了。”
“嗯?”
“日本人占了北大营。”
蒋介石想了一下,冷笑着说:“我还以为被红军占了呢。”说后继续向前走着。
副官紧跟了上来,着急地说:“日本关东军正在向辽宁全境扩展。”
蒋介石发火道:“那我告诉你,共产党的红军正在向全国扩展,共产主义正在向全世界扩展。”
说完,蒋介石向军舰上走去,走着走着,他的脚步放慢了。
他站在船头思索着。
周佛海走了过来:“委员长,要不然江西那边先放一下?”
蒋介石没有反应。
周佛海又补充了一句:“反正那边还有陈诚副总司令。”
蒋介石:“可我是总司令。”
周佛海把脸凑近了:“奉天的这个事,不小啊!”
蒋介石面无表情:“一个一个来吧。起锚。”
(蒋介石携周佛海赴江西督剿红军。)
中共中央所在地
会议正在召开。
博古主持会议。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苏区中央局书记周恩来等人参会。
博古看了看在座的人:“我同意恩来同志的意见,立即以中共中央的名义发一个声明,表明中国共产党在这个非常事件中的态度、立场,要让中国的各界人士知道这是一个重大的事件。”
周恩来补充道:“刚才在东北工作的苏娅同志发来电报,她将回上海汇报满洲省委的工作,同时我们回电东北的同志,日本对中国是早有野心的,让他们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包括组织游击队打击敌人。”
有人说了一句:“要不要请示一下苏联方面?”
博古看了一眼周恩来:“当然,我们应当了解斯大林同志的态度。”
周恩来:“还有,支援满洲省委的干部要马上出发。”
长江
江水打着旋涡。
一艘小江轮顺江而下。
船头站着一个少妇,她目视远方,神色凝重。她就是中共派往东北的干部赵一曼。
一列从苏联开往中国东北的火车上,一个人望着窗外。
大好山河从他眼前闪过。他是中共派往东北的干部周保中。
(周保中,云南大理白族人,在北伐军中担任过团长、副师长,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九一八”事变发生后,中共派他从苏联进入东北,到宁安开展工作。)
黑龙江三江平原
完达山东麓。
中共饶河中心县委所在地。
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一支马队奔驰而来。
他们在一间房子前停下,
一个人在屋外放哨,
其他几个人进了屋。
一个人开腔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县委组织部的同志,这是宣传部的同志。”
来人急切地说:“同志们,大家知道,中国发生了大事情,上级号召抵抗日本人。听说汤原、东宁、密山都有动静了,我们先把救国会成立起来,然后,再把抗日队伍拉起来……”
日本陆军中央部
(1931年9月19日上午)
陆军省参谋长金谷范三:“看来除了我和南陆相之外,你们意见是一致的。就是说,关东军的做法是合理的。”
众人不语。
陆军省教育总监荒木贞夫:“关东军的做法合不合理的问题不用再讨论了,现在要达成共识的是,要不要以这样的方式占领东北全境。”
次官杉山元接着说:“更正一下,是满蒙。”
金谷执意道:“我的意见,军队立即恢复到原状。”
作战课长今村均立即反驳:“箭已脱弦,若中途停止,恢复原状,恐怕对军队士气影响甚大,为国军计,事关重大。当此之际定要排除万难,保持国家和国军的威信,为达到伟大目的而努力。”
金谷:“我也是做大事的人,但是,我不会被年轻人左右。立即给关东军下达命令:一、相信九月十八日夜以后关东军司令官之决心和措施自是适时之策,提高帝国军之威望;二、鉴于事件发生的中国之态度等,且有内阁关于事件之处理不得超越必要之限度的决定,故今后你军之行动,须照此精神妥善处置。”
荒木贞夫没有直接反驳金谷的意见,他绕着弯子说:“我们是不是听一听关东军的意见为好?”
金谷:“现在是要他们听我们的。把15号电报发出。”
日本陆军中央部
(1931年9月19日下午5时45分)
一个参谋疾步走进陆军省。
军官们还在开会。
“本庄司令官发来的电报。”
荒木贞夫:“念。”
作战课长今村均抢过电报:“我军以主力扫荡沈阳附近之敌,用一部兵力迅速解决营口、凤凰城敌之武装,并正向长春附近之中国军队发动进攻,将全力以赴,完成南满铁路之守备任务。现已查明我军伤亡约80名。我相信,事态既已发展至此,在此绝好机会,我军首先要负起维护满洲治安之任务,是至为紧要,为此要求增援平时编制的三个师团,其所需经费,定能由满洲负担。本庄繁。”
军官们默然。
参谋长金谷范三:“他们是不是没有收到中央不扩大事态的15号电报?本庄才发出这样的电报。”
人们没有声音。
又一个参谋来报。
“关东军电报。”
今村再一次抢过电报:“我们收到了15号电报及陆相发出的104号电报,形势如我们前电所说,现在是解决满蒙问题之绝好时机,若今日我军退缩不前,将来任何时候当绝不可能再图解决满蒙问题,而且,此次不幸事件完全由于暴戾之中国官兵炸毁和袭击我守备部队所致。以前沈阳附近演习事件和中村事件均为轻蔑我国家、无视我国军威信之结果,望现在以最大决心,为国家百年大计,全部陆军勇猛前进。望火速增派三个师团,其经费由占领地区自行解决,足可自给自足。”
荒木不紧不慢道:“看来,要走下去了。”
金谷无语……
沈阳南满铁路俱乐部
(1931年9月19夜11时15分)
关东军参谋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及花谷正少佐、片仓衷大尉等军官悄然来到参谋本部作战部长建川美次少将休息的地方。
他们就时局争论着。
“执行哪个方案,我们要不要看看南京的态度?”
“南京的态度,我们不必等。”
“我想他们也不会有态度。”
“现在是执行第一方案占领沈阳附近,还是解决满蒙的第三方案?”
石原:“执行哪个方案,我们要视张学良和张作相的态度而定,他们若以武力相对抗那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就怕他们不这样做。如果这样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推动满蒙独立,并拥立我们认为合适的政府?”
众人哗然。
建川:“石原想得太远了。”
石原:“不好吗?”
建川:“我现在明白了,你们想得很远,而且是环环相扣,不说你们早有预期,起码你们把这次事件嫁祸于中国军队的做法就不言自明了。”
板垣:“你会揭穿我们?”
建川:“你们看呢……”
沈阳关东军司令部
(1931年9月20日上午,关东军司令部从旅顺迁到沈阳。)
本庄繁和他的幕僚们正走向自己新的办公地点,脚下的军靴震动着关东军司令部的地板,也震动着关东大地。
本庄繁对身边的人:“报告吧。”
一军官:“关东军各部队接到司令官迅速占领各城市要塞的命令后,开始攻击长春、四平、公主岭、铁岭、抚顺、安东、凤城、本溪、辽阳、海城、营口。”
本庄繁冷冷地说:“我要的是进展。”
一军官:“因为南京方面没有态度,这里几乎没有抵抗。”
又一军官:“他们好像没醒来一样。”
本庄繁淡淡一笑:“这么大动静,他们会醒的……朝鲜驻屯军林铣十郎有什么动静,他还在前思后想吗?告诉他们,该动手了。”
一军官:“从朝鲜出兵到中国,按日本政府的规定,这是出国作战,必须有中央指示。”
本庄繁:“大日本帝国的利益就是指示,我们在满蒙的生命线就是指示,实现田中的构想就是指示。告诉他,不要失掉机会。”
一军官:“我们可否和神田正种中校联系?在朝鲜驻屯军里唯有他是说干就干的人物。”本庄繁走进办公室,在大写字台前站定:“不,发布我的命令!”
一军官:“是!”
本庄繁一字一句地说:“我日本侨民在满蒙处于极度危险的境遇之中,我们要起来保卫他们,履行军人的职责,同时亦为军队之自卫起见,我们必须进入吉林,马上!这就是命令!”
江西瑞金叶坪
(中央苏区第一次党员代表大会前的一次预备会议。)
朱德看了一眼毛泽东:“润之,你说说你的看法。”
毛泽东只顾在那里吸烟。
项英:“润之,你说说。”
毛泽东抖了一下烟灰:“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在北大图书馆时看了一些日本的东西,我开始研究这个民族。再加上关东的大地震,前几年在日本东北部发生的大雪灾,都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不是把账记在了老天爷身上,他们开始在思考他们的生存空间,他们觉得他们的地盘太少……还有就是世界范围的经济大萧条……也许我这么说把问题说得远了一点,但是,这也许会从本质上去理解这个事变,我觉得我们要放弃那种日本人进攻中国是为了下一步进攻苏联的想法,我感到这个事变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风,是万丈狂澜到来前的雨,中国共产党人应当挽狂澜于既倒……”
日本东京东条英机私邸
(1931年9月21日,日本军驻朝鲜的军队之一部开进中国。)
“干得好啊,关东军!日本的武士们,军人们,你们终于可以实现为天皇效命的誓言了。我要去那里,现在就去,等皇军凯旋了再去那还有什么意思?”第一个站起发言的是参谋本部第一课长东条英机。
今村均也站了起来:“可如果按照政府的意见,不扩大事态,不准朝鲜驻军进入吉林,凯旋就只能是一句空话,就连关东军现在创造的战绩也将前功尽弃。”
大川周明以他特有的蛊惑力和号召力不紧不慢地开腔了:“我一再讲,满蒙是大日本的生命线,大日本应该成为全世界的主宰,而要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现在关东军已在满洲打下了征服世界的一个界桩,扩大它,就是扩大日本的生命线,而让中国人再夺回去,日本将没有明天。”
一军官:“听说,总理大臣得知林铣十郎司令官命令驻朝鲜部队进驻吉林后,拍了桌子。”一军官:“政府如此软弱,军部就不该听他们的摆布。”
又一军官:“对,碍手碍脚,推倒它算了!”
军官们一片吼声。
大川周明一举手,军官们静了下来。
一军官:“听大川周明老师讲。”
大川周明拖着腔:“满蒙问题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时期,回避是不现实的。谁都知道9月18日对日本有着生死攸关的意义,因而满蒙政策必须加紧制定,要认真对待,国防建设是国家头等大事,是官员和老百姓都要关心的,而我们现在的政府把精力放在政治和外交上,对军事失去了兴趣。有一点常识的人都明白,军事是流血的政治,外交是为军事解决不了的问题擦屁股的活儿,所以我们还是一句话,改造现在的日本,让国防、军人在这个国家里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军官们一片欢呼。
东条英机的妻子胜子来为军官们倒茶,她平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做完事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一军官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干?”
大川周明看了一眼在座的人,又看了一眼东条英机:“东条君不是有个想法吗?”
人们把目光投向了东条英机。
日本东京东条英机私邸内室
东条英机在奋笔疾书:“陆军大臣阁下,参谋总长,时下所发生的事,下属尽知,作为为国家效力,为天皇效忠,在军部服务的人员,我们自觉有责任在此危机时刻献计献策……”
东条英机穿上军装,扣好扣子。
他把军刀插在腰间,又拔出军刀。
刀入鞘。
东条把文稿读给众军官:“时间紧迫,事出突然,下属未思谋远虑,只以眼前应急处着眼。作为军部的最高指挥官,对昨日朝鲜和满洲事件表示忧心忡忡,实乃分内之事。但仅仅是忧心、退缩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不知二位长官现今做何打算……”
军官一个个面无表情。
有的紧握着军刀,有的咬着牙,有的看着天花板。
“政府里的人肯定为此刁难军部,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仔细想想,我们的处境并非全无希望,只要发挥我们的能量,希望就会到来。我们前线士兵舍生忘死,为了什么?是为了日本国的利益。”东条把稿子递给众军官。
军官们依次签上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他们在遥远的满洲不甘受辱?他们是在扩大日本皇军的军威,扩大日本的国威。”东条英机和今村均向陆军省走去,“请问二位同意这一点吧?”
日本东京陆军中央部
陆军大臣南次郎和参谋总长金谷范三在听东条英机谈建议书。
南次郎和金谷范三面无表情。
东条仍在念建议书:“我们深知对满洲事件和朝鲜出兵,内阁里会有反对意见,但我们要据理力争。满洲事件既成事实,我们为何不面对现实?那些阁僚,包括总理大臣,都是吃国家俸禄的,也应该是血性之人。希望你们说服他们,军人不希望看到你们辞职,满洲关东军在等待着你们。”
南次郎抬了一下屁股。
金谷范三瞟了南次郎一眼。
东条:“部分人的反对,是担心世界舆论对我们不利,那么现在收兵对我们就有利了吗?我信奉中国的一句话:成败论英雄。下属以为,我们除了顽强刚毅、坚决奋斗,别无他途。这是一条被逼出来的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让我们军人为你们加油,顽强刚毅、坚决奋斗……参谋本部第一课长东条英机、参谋本部第二课长今村均等四十八名军官。”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南次郎翻动了一下文稿,说了一句:“就这样吧。”
东条英机、今村均向二位长官敬礼:“是!”转身走出。
金谷范三站起身说了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南次郎长出了一口气。
日本东京内阁议事厅
(1931年9月22日,内阁会议。)
一只端杯子的手在颤抖,水被泼了出来。南次郎表面上很镇静,但是,对于出兵朝鲜和满洲事变,他这个陆军大臣是有责任的。
“糊涂,放肆!”总理大臣若槻礼次郎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朝鲜驻军越境进入吉林,你们得到过谁的命令?”
南次郎小声地应付了一句:“听说林铣十郎得到过关东军本庄繁司令官的命令。”
若槻:“本庄繁就是中央吗?就是政府吗?他在满洲惹了麻烦,还要把朝鲜牵进去,这不是和政府作对吗?你们军人想干什么?”
南次郎争辩道:“本庄繁和林铣十郎做的一些事,虽与政府计划有不符之处,但他们的态度很坦诚,一有行动马上回电,请示命令。再说,难道他们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吗?他们为什么总先行事而后请示呢?因为不造成既成事实,中央是不会支持他们的主张的。”
若槻仍坚持道:“要政府支持是有条件的,政府的钱应该花在国家、国民事业上,因此,经费要投入到政府允许的事业上去。”
金谷范三小声地对南次郎耳语:“大川周明老师说得对,这个国家要改造。”
南次郎不动声色。
若槻话锋一转:“当然,对待满洲9月18日的事变和朝鲜出兵问题,我们是要有个说法的,如果政府全部否定他们的做法,就等于否定了关东军,对国家与军威都十分不利……”
若槻的话使内阁会议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一些阁僚也议论起来——
“是啊,9月18日的事变和朝鲜出兵,政府事先是不知道的,可是前线的事,会远远出乎我们的意料……”
“事已至此,政府和军队应该表示一致,这样在国际国内才有一个完整的大日本形象。”
若槻用杯盖碰了一下杯子,阁僚们的议论停止。“那么好吧,政府可以支持,支持满洲事变和朝鲜出兵。但我指的是这笔钱可以花,其他事情还要请参谋总长金谷范三亲口向天皇说明。”
金谷范三小声地对南次郎耳语:“我早晚要让他下台。”
南次郎面无表情:“你去见天皇,祝你顺利。”
江西瑞金叶坪
(1931年9月28日,苏区第一次党代表大会召开。)
毛泽东、朱德在给少共师的干部战士讲话。
少共师的领导萧华陪同着,这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
萧华:“下面请毛委员讲话。”
毛泽东:“你们政委萧华同志让我讲讲日本,我就讲一讲。首先我想让大家知道什么叫‘昭和’。昭和是现在日本裕仁天皇的年号,裕仁天皇的父亲叫大正天皇,他是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死去的,这时已经摄政四年的裕仁马上即位,即位的同时,年号也就由大正改为昭和。昭和是什么意思呢?这是取咱们中国《尚书》里的话,‘百姓昭明,协和万邦’。这句话具体怎么讲呢?‘百姓昭明’是说全体臣民普遍感到光明;‘协和万邦’的意思是,在皇帝最高统治下,各个小邦之间没有争斗,天下太平……”
日本东京金谷范三私邸
一群军官等在金谷家客厅里。
金谷范三的车子回来了。
人们迎了出去。
“参谋长,天皇怎么说。”
“他的态度呢?”
金谷范三:“听不出来。”
东条英机:“不反对就是支持。”
金谷范三:“那是你说的。”
江西瑞金叶坪
少共师的大会还在进行。
毛泽东:“什么协和万邦?那是建立在邻邦灾难和痛苦之上,日本民族的协和。一次甲午战争让中国人民赔款两万万两白银,也就是说中国老百姓每人半两,这给积贫积弱的中国带来了空前的灾难,而正是这两万万两白银,让日本的军事工业高速发展;正是有了这个发展,他们才敢又来打我们。我们怎么办?这是我给你们出的一个题目。”
战士们在认真地听着。
朱德开始讲话:“毛委员今天的讲话,我本人很受启发,‘九一八’发生后,我们的党、我们的部队,思想上要有一个转变,那就是,我们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我们共产党员,我们革命战士,不但要知道地主阶级,知道蒋介石集团,还要知道日本、日本的社会制度、日本的军国主义。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侵略我们,我们要把他们赶出去。”
南京街头
报童在街头卖报。
(中国共产党于9月20日发表了《为日本帝国主义强暴占领东三省事件宣言》,于9月22日又作出了《关于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满洲事变的决议》,严厉谴责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和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提出发动民众、组织东北游击战争,给日本帝国主义以直接打击。)
北平北京大学
(北平学生抗日救国联合会于9月27日发表《为东三省事件告全国民众书》,提出“全国的工农商学兵联合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北平各界于9月28日召开20万人大会,要求政府对日宣战。)
日本东京步兵第十七联队营房
急促的哨子声响起,士官生紧急集合。
李启明像往常一样,整装后准备列队,被一个小队长叫住了。
“你不必集合了,留下来打扫卫生。”
李启明怔住了。
同时被叫住的还有几个中国的士官生。
孙元良:“为什么不让我们去?”
宋希濂:“他们开了几次会了,都没有通知我们中国学生。”
李启明:“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被批准入伍了吗?”
宋希濂:“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准不准……”
孙元良:“你快说吧。”
宋希濂:“在我们的东北,日本关东军和我们东北军打起来了。”
孙元良:“是一时冲突?”
宋希濂:“好几个城市都给占了,应当说是战争。二十三期正在商议集体退学,回国参战,退学书已经交到日本军部了。”
孙元良:“我们二十四期呢?我们也回去!回国参战!”
有两个日本士官生跑了过来,他们是李启明的同班同学,一个叫渡边秀一,一个叫野秋。
渡边秀一不客气地对李启明说:“启明君,怎么了?在奉天,中国人为什么向日本人开枪?”
李启明:“我正要问你呢。”
野秋:“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同学间没有必要发那么大的火。”
渡边秀一狠狠地说:“不是同学间,是两国间。”说完,他气呼呼地走了。
李启明没有说话。
野秋安慰道:“不要介意,渡边君就是这个脾气。”
李启明:“不,他是对的,从现在起,我们是两国间,我想我也该回国了。”
野秋:“你想参战?”
李启明反问:“野秋君你会参战吗?”
野秋:“可能,你是知道的,在日本,受教育、纳税和服兵役是三个义务,何况我已经入伍了。”
李启明:“我们之间会发生……”
野秋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不,我们是朋友……对了,大队长今天要在家请我们吃饭,你一定光临。”
李启明看着宋希濂和孙元良。
孙元良:“不用去。”
宋希濂用汉语小声说:“去吧,也好了解一下情况。”
北平梅兰芳私宅
梅兰芳放下了当天的报纸,对家人说:“上次去日本演出,日本人表示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感情,在那里我也交了许多朋友,所以在他们关东大地震后,当我知道东京很多剧院都毁于地震时,我给日本政府寄去了一万大洋。一万大洋,那是我一嗓子一嗓子唱出来的,他们真的要以怨报德?”
家人安慰道:“那是老百姓,现在是他们的政府。”
梅兰芳激动地说:“那我们政府呢?蒋主席,还有张学良,那天晚上不就是给他唱戏吗?”
南京国民党中央党部门前
这里集合了全国几十个院校的十几万学生,他们打出的旗帜是“北京大学”“国立交通大学”“同济大学”“天津南开大学”……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望着窗外,宋美龄和陈布雷在一旁。
蒋介石:“怎么搞的,不是和张学良说了吗?一定要把请愿的学生拦在北平,怎么净给中央添麻烦?”
陈布雷老谋深算道:“我觉得,学生们背后有人。”
蒋介石:“谁?”
陈布雷:“共产党、北大。北大是中共的发祥地,那里有李大钊,毛泽东也在那里待过。利用‘九一八’,共产党可是做足了文章,什么宣言,什么……似乎就他们要抗日。”
宋美龄:“听说广州方面也很活跃,一说三次围剿失败,二说东北让日本人占了沈阳,有人鼓动让你下野。”
陈布雷:“说到利益,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蒋介石:“有什么不好说的,讲嘛!”
陈布雷:“日本占了东北,一时间抗日不抗日成了中国最热门的话题。日本人能不能抗得住那是一回事,但是,你——主席,不能担不抗日的名分。”
蒋介石觉出点意思:“你能不能直说?”
陈布雷:“东北是东北人民的,而不是浙江人民的。”
蒋介石:“你是说张学良……”
陈布雷苦笑了一下:“船装的人太多了,只有下去一个,船上的人才能得救。”
蒋介石急忙摆手:“不,不行。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张学良毅然决然易帜,支持了我,我不能丢了老朋友,那不符合我的原则。”
宋美龄:“你是一国领袖,个人的恩怨是小,国家的事大,可不能因小失大。”
蒋介石:“没什么了不起,共产党攻我,广州胡汉民他们攻我,大不了我回溪口老家,但我决不出卖朋友。”
陈布雷淡淡一笑:“那就等着翻船。”
蒋介石火了:“我愿意。你怕翻船,你先下去!”
宋美龄对蒋介石嗔怪道:“达令,你这是干什么?”
日本东京阪田家
日本步兵第十七联队大队长阪田的家。
今天阪田请来了几个学生,有日本的,也有中国的。
一个美丽的女孩在为大家服务着,她是阪田的小女儿——阪田云子。
阪田举起酒杯:“最近,关于中日两国有着各种传说,大家不必放在心里,特别是中国的学生,你们已经入伍,好好地当一个军人。你们能来日本学习很不容易,中国为你们出了大笔的钱,日本也对你们有很多的支持。东北的事件,让两国政府去解决,学校和联队都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安心吧!”说着,他把杯子举向李启明。
野秋和渡边秀一也举起了杯子。
阪田云子看着李启明。
大家一起举杯。
日本东京阪田家阪田云子的房间
李启明醒来,他发现云子坐在身边,十分意外:“我这是……”
阪田云子:“他们真是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他们也一样,都醉了。不过你放心,父亲给你和野秋哥哥都请了假,学校方面你们不必担心。”
李启明:“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阪田云子:“你可太强壮了,想帮你洗澡,搬也搬不动。”
李启明:“云子,我……”
阪田云子:“放心吧,你很君子。只是一直在说梦话,说要回国参战……”
李启明:“真是不好意思……”
阪田云子睁大眼睛:“启明君,你很想回国吗?”
李启明点头。
阪田云子苦笑了一下:“哥哥说很难的。”
不知什么时候,野秋回来了,他示意阪田云子出去一下。
阪田云子走出房间。
野秋:“你真想回中国吗?”
李启明:“想。”
野秋:“那就趁早走吧。听说军部不批准你们走,二十三期的也很难回国了。这里有一张船票,是长崎到上海的。”
李启明:“谢谢。”
隔壁房间里,阪田和云子都在听着。
云子不解地问:“父亲是不是不同意启明君回国?”
阪田:“同意。”
云子:“为什么?”
阪田:“他有他的国家。”
云子:“可是他回去是要参战的,打我们……”
阪田:“看他自己了,我知道你对他不错。”
云子:“父亲,启明君要是回国,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阪田:“你们还是要好好相处。”
日本长崎港
宪兵在严格检查上船旅客。
云子和李启明正焦急地张望着。
野秋走到李启明身边:“军部封锁了港口,二十三期是昨天夜里坐货船走的,昨天我已经和船长说好了,一会儿你从船员通道上去,我去找船长。”说完他走开了。
阪田云子忧伤地看着李启明:“把我也带走吧!”
李启明:“这怎么可能?”
云子:“我是说,我的心。”
李启明:“如果战争停止,我会来找你。你答应我,带我去北海道。”
云子:“好,一言为定!”
远处,野秋在叫着李启明的名字。
李启明把云子抱在怀里,久久地。
日本渡边秀一的家乡
渡边正在和父亲喝酒,两个人几乎没话,只有碗筷和酒杯碰撞发出的声音。
母亲在另一间屋里为儿子缝“千人针”,边上,十几岁的渡边二林向母亲发问:“哥哥什么时候去支那?”
母亲没有回话。
渡边二林:“母亲,我们去送送哥哥吧?”
一脸皱纹的母亲依然没有说话。
倒是渡边秀一和父亲的一句话,让母亲往这边看了一眼。
渡边秀一:“可能在海港上船,先去朝鲜,再入中国。”
母亲收回了目光,她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小儿子。
日本渡边秀一的家乡山路
渡边秀一的母亲带着小儿子渡边二林艰难地走在山路上,跑在前边的二林不时地催促着:“母亲加油呀,不然赶不上了。”
母亲已经没有力气了。
某海港
港口已经站了许多来送行的人。
这里一片呜咽声。
一艘军舰已经离港。
渡边二林首先跑入人群,一会儿他又挤了出来呼唤着:“母亲!”
母亲冲入人群,对着军舰高声地喊着:“秀一……”
军舰上密密麻麻的士兵都在挥着手。
母亲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儿子。
母亲又继续喊着:“秀一,你若是听到了,就把枪举起来!”
密密麻麻的士兵中,野秋催促渡边道:“举枪,渡边。”
渡边秀一举起了枪。
渡边秀一的母亲笑了,站在一边的渡边二林也笑了。
不一会儿,两行泪水从母亲的脸上流下。
中国驻日本大使馆
很多中国留学生聚集在这里,其中一个人很引人注目,他是早稻田大学二年级学生池步洲。
大使:“你们都是留学生,父母供你们上学不容易,你们将来要回报父母。你们的爱国热情可以理解,但是请你们相信,中国政府会处理好国家大事,你们的事情只有一件——安心在这里学习。”
学生们稍有安定。
大使:“谁是池步洲?”
一个青年站出:“我是。”
大使:“你哥哥的信,从吉林部队寄来的。小伙子,能在日本上早稻田大学不容易。”
池步洲接过信,读了起来。
旁边的留学生问:“谁的信?”
池步洲看完信:“我哥的,他也劝我先好好在日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