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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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南京国民党中央党部

蒋介石板着面孔在讲话:“我不是不想北上,我的意见,由黄绍竑到广州说服李宗仁、陈济棠,让他们抽出部队参加‘剿匪’……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抽出部队北上抗日。”

一个人站起:“今天开会不是研究山海关事件吗?”

蒋介石不高兴地说:“内乱不止,国无安日。山海关、地海关有什么用?山海关的事必将引起世界关注,可以告诉你,‘国联’已通过了我们关于东三省的报告书。那就是说,东三省可以通过‘国联’解决,而共产党的问题必须由我们解决。”

有人插了一句:“有一个事情还没有向你报告,日本见‘国联’通过了我们的报告书,他们今天上午已经退出‘国联’。”

在场的人十分意外。

蒋介石先是一怔,很快又平静下来。“总有正义在,总有公理在。再说,山海关事件是一些日本军人、日本军阀搞的,日本政府是要干涉的。”

有人发言:“为什么蒋先生总把日本政府和军队分开?难道军队还有不听政府的?”

蒋介石一下抓住话柄:“有,共产党的红军听我们的吗?我去过日本,我了解日本这个国家。”

那个人不语了。

蒋介石:“给胡汉民、蔡廷锴、阎锡山、宋哲元、傅作义、韩复榘发电,对他们请缨抗日表示嘉慰,但一切要静待中央命令,而对红军的第四次围剿一分钟都不能停。”

东京东条英机私邸

“为拿下山海关,干!”

几个日本军人拿起了酒杯,充满狂妄与自信地呼喊着,这其中有已晋升少将的东条英机,有少将土肥原贤二,有林铣十郎、今村均等。

土肥原贤二得意地说:“武藤信义干得好,打开了山海关等于打开了中国华北的大门,而撕开了长城等于撕破了中国人的脸,中国人很看重长城。”

林铣十郎:“是啊,我们在东北的军事作战取得令大日本军人骄傲和自豪的成绩。”

今村均补充道:“有些比我们想的还要快。有一个问题我也想不通,中国人在干什么?”

土肥原贤二摆摆手:“不,你没有到过中国,你不知道,实际情况是我们也付出了代价。”

众人发现东条英机不说话。

土肥原贤二对东条英机说道:“我们来喝你的酒,你不高兴?”

东条英机笑了:“哪里。见到关东军和谈战争是我最高兴的事,我喝多了,因为我们占领了山海关。太好了,再把长城撕开。但是正如土肥原贤二君所言,军事进攻是呈现出的巨大成果,可是这不是唯一有效的。”

林铣十郎反诘:“怎么讲?”

东条英机摊开地图,他指了一下地图:“这是黑龙江,这是吉林,这是奉天,这才是山海关,关东军要进攻它会有牺牲,占领和管理它还会有牺牲。想一想吧,我们日本完全能够应付得了这种牺牲……”

将领在思考东条英机的话。

东条英机见自己的话奏效了,他越发起劲地说:“所以在军事作战取得巨大成就的关键时刻,作为参谋本部人员,应该有进一步的思考,为关东军,为大日本。”

众人不语。

东条英机:“大家注意一下中国的形势和我军的现状,东三省已被我们占领,可是关内、华北、华中、华南,还有西北,你们再想一想西藏和天山,那是多远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的资源和财富,很诱人,可是那些财富也有抵抗作用。”

林铣十郎脸上显出了不悦:“东条君的话是不是有些消极了?”

土肥原贤二:“不,我倒是听出了意思,东条君说下去。”

东条英机:“不要忘记东三省是在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被我们解放的,一旦再出来个马占山,我们会怎么样?”

今村均也感觉不对,他有些愠怒:“那照你的意思,我们停下来?”

东条英机:“恰恰相反,不是停下来,而是要两条腿走路。”

土肥原贤二十分感兴趣:“说下去。”

东条英机:“军事工作和军事以外的工作要一起进行,在华北、华中我们没有进攻和占领的地方,找一些有名望、有权势的人跟我们走,使他们不遵从中国政府的指令,帮助他们独立。当然,首先还得听我们的话,是听我们的话的独立。”

土肥原贤二十分兴奋地鼓起了掌:“好,这样,我们在满洲所建立起来的思想,就有了一个统一、一个延续,我认为这应该成为我们征服支那的一个指导原则。”

东条英机十分欣赏土肥原贤二的话:“很好。我在想,一年旅团长的生活,你一定不开心,你的事业在满洲奠定了基业,为什么不在中国的华北、华中、华南发展?你应该回去。”说着,他端起了杯子。

几只杯子碰到了一起。

(在土肥原贤二积极筹划重返中国的时候,关东军夜以继日地向长城一线调兵,而中国政府除了做一些外交照会而无实际行动,全国上下一片骂声。)

保定街市

在山海关战死的安德馨营长的尸体被乡亲们偷运回保定,保定的回族群众用他们特有的民族习俗厚葬这位抗战英雄。

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行在保定市中心大街。

最前边是雄壮的军乐队,然后是仪仗队,诵念经文的僧侣,六十四抬的官棂,不息的人流。

几幅大挽幛上写:

“烈士精神不死!”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为安营长雪恨!”

口号声撼天动地。

(山海关一战,大大鼓舞了长城内外的人民,许多热血青年走上抗日报国的道路。2月12日,上海回族群众在举行悼念山海关阵亡将士和安营长的大会上,捐献了两架飞机“安德馨”号。)

天津吉鸿昌私宅

吉鸿昌正在与夫人和孩子告别。

吉鸿昌十分歉疚:“家当让我卖了,积蓄也让我带走了,你和孩子们……”他有些动情。

夫人:“不,你是军人,你是共产党员,你带头抗日,我支持,全家都支持。”

张鸣:“总指挥,冯先生派的人来了,我们该走了。”

吉鸿昌把一个装满大洋的布包交给了张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张鸣:“大洋。”

吉鸿昌:“不,是我和你嫂子一家的血汗。”

吉鸿昌又问张鸣一遍:“这里装的是什么?”

张鸣回答:“是大洋。”

吉鸿昌:“干什么用的钱?”

张鸣:“买军火弹药。”

吉鸿昌:“买日本鬼子的人头!”

北平张学良官邸

和外边的世界比,这里依旧那么死气沉沉。

张学良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赵四小姐在给他念报纸。“榆关已经失陷了,可中央政府还没拿出一个抗战大计。东北丢了,张学良还能在北平做官,山海关丢了,华北丢了,你还到哪里去做官?……”赵四小姐不念了。

张学良催促道:“念!”

赵四小姐放下报纸:“汉卿。”

张学良把手中的一个杯子摔在地上。

“砰!”

赵四小姐也不动怒,说:“你不该在家里发火。”

张学良:“那我怎么办?我想到前线去,我想到山海关去,办得到吗?”

赵四小姐:“中国的事由蒋介石当家,中国的黑锅却让你背,你该去见见他了,是战是降,让他当面给你个主意。”

张学良感到赵四小姐说的有道理:“我去。”

赵四小姐:“华北的事一定要中央有个意见,蒋先生不是没有兵,他手中有80万。”

张学良:“那是‘剿匪’的。”

赵四小姐:“那日本人就不是‘匪’了?当共产党是家贼,那外贼呢?去吧,为公,让蒋先生拿抗战大计;为私,去中央陈述抗战,也算是一种洗清,不比你整天在顺承王府里拿自己家人发脾气好吗?”

张学良:“那我去……”

赵四小姐:“早去比晚去好。”

张学良:“他的性格我了解,还不能贸然行动。”

赵四小姐:“以个人名义给他发份电报。”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和军政部长何应钦正在研究“剿匪”的事。

蒋介石有些不高兴,不知在骂谁:“我把那么多部队都放在他那里,总不是一群猪嘛。告诉他,不管红军怎么个打法,我们战法不变,不要忘记我们是政府军队,不是游击队。”

侍从走进,手里拿着一封电报。

蒋介石:“谁的电报?”

侍从:“北平,张学良。”

蒋介石:“他又要干什么?跟着傅作义、阎锡山一起吵吵抗日吗?”

侍从:“不是,他要来南京。”

蒋介石忙摆手:“不能来,马上发电报。”

侍从:“他已经上车了。”

何应钦凑过来:“既然来了,我们就迎,不过他是带着满肚子事来的,得认真对待了。”

蒋介石不语。

南京夫子庙

秦淮河永远低吟着轻轻的歌。夫子庙的繁荣为这一片商埠带来了川流不息的商客。今天这里不同寻常,军警宪特遍布大街小巷,昔日笑迎八方来客的大小饭店都板起了面孔。

“望河轩”的一个雅间里,正在举行一场只有两个人的宴会。主人蒋介石,客人张学良,无人作陪,无人侍奉。

蒋介石热情而又不失领袖风度地端起了杯子:“汉卿,你知道我不喝酒,今天我破例,这第一杯为东三省受辱而喝。”说着他一饮而尽,喝完后又给自己斟上。“这第二杯酒,为‘九一八’以来,为我代过的汉卿弟而喝。”又是一饮而尽。“好了,我说完了,今天你有什么委屈,什么怨言,什么话都可以说,我们推心置腹,你看就我们两个人。”

张学良被蒋介石的两杯酒一席话搞得不知如何是好,原来准备的一肚子话竟不知从何说起。他平静了一会儿说:“日本人占了东北后,我以为事态不会扩大,通过‘国联’,通过外交可以解决,可是日本决定退出‘国联’,就说明他们没有解决东北的诚意。他们占领了锦州,我以为是关东军军方所为,但本庄繁回到东京得到了重用,被调到了天皇身边高就,就说明政府是支持军队的,天皇是支持关东军的。”

蒋介石没有动筷子,他似乎在认真地听着,不住地点头,用鼻子发出“嗯嗯”的声音。

张学良更无心用餐,他想把事情向蒋介石说个明白。“元旦他们进攻山海关,这说明他们正在打华北的主意。过去常听日本人说,在日本军部,有一个侵略占领中国的阴谋,现在看来,不是无源之水。所以,请中央还是关心一下华北……”

蒋介石做了个手势:“汉卿,中央和我一直都是关心东北、华北的,这次你从北平来,我是搁下南昌几十万‘剿匪’部队来的,不能说不重视。说到日本要占华北,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没有那样的国力。跟你透个底,犬养政府刚一组阁就派人来通知我,关东军进驻东北主要想借道打苏联……”

张学良:“那他们为什么又在上海搞‘一·二八’事件呢?”

蒋介石拿起筷子吃了口菜。“犬养在给我的信中说了,他们是想掩苏联人的耳目,也转移一下‘国联’的视线。我相信犬养首相说的是实话,在日本时我们就是多年的老朋友。来,吃菜,这里的东西很有味道。”

张学良拿起筷子又放下:“可这次他们进攻山海关可是朝着华北来的。”

蒋介石:“日本人敢进攻华北吗?世界主要列强的利益都在华北,列强会干吗?华北不是东北。”

张学良有些急躁了:“不是敢不敢进,是他们已经进了山海关,已经到了北平的家门口。中央是什么态度?”

蒋介石不愠不怒地把筷子一放:“中央的态度很明确,坚决抗日。”

张学良松了一口气,终于用筷子在一个菜盘里夹了些菜,放在嘴里。“这就对了,中央态度一定要明确,东北、山海关的事件一爆发,骂我们的可是不少。”

蒋介石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是啊,我就成了最不抗日的了。学生请愿团在大街上骂我,陈济棠、李宗仁他们在广州骂我,共产党在江西骂我,冯玉祥在西北骂我,你也骂过我。”张学良刚欲说话。

蒋介石:“当然,你我的交情,你是骂不出口的,喊抗日的人很多,但目的不一样,他们既想打倒日本人,又想打倒我。我很想抗日,中国军阀混乱刚刚平息,可是各怀心腹,能一呼百应吗?我蒋中正办不到,谁逞能谁来这里试试,我让给他。去年不是让我回老家吗?可是不到三十六天还得让我回来。”

张学良觉得蒋介石的话有道理,他端起杯子:“来,委员长。”

蒋介石把杯子凑过来,放低了声音,话语中透着亲切:“汉卿啊!抗日我一定要抗,我也是中国人。可是中国人得先把中国的事办完了,家里有狼,外边有虎,我容易吗?我得把那些狼,还有狗都收拾干净,我才能腾出手来打虎。”

张学良不语,开始吃起菜来。

蒋介石借题发挥:“今天我为你点了一桌子菜,你还不是得一口口吃,而且先从挨你近的吃。”

张学良看了蒋介石一眼:“那华北问题……”

蒋介石:“你代我在那里全权指挥,军事上的问题由何应钦部长和你报告。”

张学良急切地说:“那我马上见何部长。”

蒋介石:“我就赞同你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我也要回南昌去。你走我就不送了,不抗日要亡国,不灭红军也得亡国。”

张学良一时没弄明白,他站了起来。

蒋介石拉过张学良的手:“汉卿啊!你我是好兄弟,说句心里话,中国几千年的皇帝好当,中国今天的委员长不好当,我们既然同船共渡,那就只有风雨同舟。”

张学良给蒋介石敬了个礼。

南京中央大酒店

军政部长何应钦、财政部长宋子文为张学良举行招待舞会。

人影转动。

音乐低回。

张学良、何应钦、宋子文正在跳舞。

一个女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这里,此人今天的打扮并不十分突出,但十分可人。她是川岛芳子。

曲毕。

张学良、何应钦、宋子文走向一个豪华包间。

何应钦把张学良让到位子上,宋子文也落座。

何应钦有分寸地说:“委座的意思,在华北成立两个方面军,第一方面军由宋哲元指挥,第二方面军由张作相指挥,你是总指挥。”

宋子文插话:“为了加强华北的力量,委员长已同意先把税警团开上去。”

何应钦夸耀道:“装备不错,比一个师还大呢,可是宋部长的部队。”

张学良显得十分兴奋:“中央有决心,学良就有信心。”

舞曲又响了。

人们又开始走下舞池。

南京明孝陵机场

一架专机停毕。

何应钦、宋子文在为张学良送行。

何应钦:“昨天,我和委座通了话,他的意见,中央和华北抗战决心很大,要让全国人民知道。”

张学良点头:“学良明白……”

相互敬礼。

飞机引擎飞转,飞向天空。

机场一幢楼内

一个人正在注视着飞机起飞。

当飞机消失在天际时,那个人摘下眼镜。尽管她换上了男装,但还是能认出——川岛芳子。

沈阳大和饭店

这里也在举行舞会。

关东军副参谋长板垣征四郎为再次就任奉天特务机关长的土肥原贤二举行招待会。

两位都已是少将军阶的同僚今天显得格外兴奋,因为一个又一个阴谋在他们手中完成,一个又一个“事件”在他们手中实现。

两个人举起杯。

板垣征四郎:“看来我们是分不开的,关东军离不开我们。”

土肥原贤二自得地说:“是中国需要我们。”

两个人都得意地笑了。

一个军曹走来对板垣征四郎说:“请二位将军出来一下。”

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随军曹进入一间密室。

军曹把一份电报交给板垣征四郎。“川岛芳子从南京发来的电报,张学良到了南京,蒋介石接见了他,同时还有何应钦、宋子文。”

土肥原贤二摸了一下自己短而浓密的胡子,一副不敬的样子:“小六子去南京。”

板垣征四郎对军曹说:“告诉川岛芳子,监视南京方向,并把这一情况向武藤信义司令报告。我建议进攻山海关的部队不要向山海关内推进。”

土肥原贤二赞同地说:“先看看这个小六子要干什么。”

北平张学良作战室

和往日的沉寂与压抑相比,今天这里充满了活力与生机。

作战室布置得庄严肃穆。

军旗和国旗摆在会议室中央,随着哨兵的一声声通报,北方的高级将领一一进入会场。

“阎锡山阎长官到!”

“傅作义将军到!”

“于学忠将军到!”

“商震、宋哲元将军到!”

“张作相将军到!”

到会的还有王以哲、赵登禹、何柱国、关麟征、佟麟阁等。

将领们就座。

在一片掌声中,张学良进入会场。

他今天表现得异常帅气,一级上将的金星和着他的脸颊一起闪光,挺拔的身躯里仿佛终于恶气已出。他向诸位挥了挥手,又特意走到阎锡山和傅作义面前和他们握手。

记者纷纷抓拍镜头。

镁光灯在闪烁。

会场静了下来。

张学良站姿笔挺:“诸位将军,中国军队早应该开这样一个会……”

将领们鼓掌。

“我等这个会已经等了三年了……”

将领们又是一阵掌声。

“学良日前在南京拜见了蒋委员长,中央的态度只有两句话,坚决抗日,坚决支持华北!”

掌声、议论声不断。

王以哲流出了眼泪。

镁光灯在闪烁。

宋哲元激动地站了起来。

张学良:“今天,北方二十七位将军在这里集合,目的只有一个,通电全国。‘九一八’事变之初,我为尊重盟约,托请‘国联’裁判,冀以正谊之主张,期获公理之实现。不图日人贪饕,得寸进尺,我讲公理,彼恃强权,我愈让而彼愈争,时愈久而愈来愈烈……”

阎锡山在听。

“占东北,侵山海关,侵热河,中华民族不是懦弱之邦,我们信守盟约,不欺他人,时至今日,我实忍无可忍,唯有武力自卫!”

傅作义在听。

“舍身奋斗,以图救国之计,学良在三年里尤具决心,现中央方针已定,简率师旅,积极进行……”

商震、宋哲元在听。

“舍奋斗无以求生,舍牺牲无以救死,但有一兵一卒,亦必再接再厉……”

赵登禹、关麟征、佟麟阁在听。

“有幸成功,图可复我河山,雪莫大之耻辱,倘不幸不成,亦可振我军誉,扬我民族精神。”

王以哲、于学忠鼓掌。

张学良愈讲愈兴奋:“诸位将领,让我们开始吧。”

(北方二十七名将军通电全国决心抗击侵入华北之敌,极大地鼓舞了全国军民的抗战热情。但是,日军夺取华北占领中国的野心并没有收敛,新阴谋又在实施中。)

锦州关东军前线总指挥部

日本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召集会议。

参加会议的有日军第八师团师团长西义一中将,第六师团师团长坂本政右卫门中将,混成第十四旅团服部兵次郎少将,三十三旅团中村馨少将,骑兵第四旅团茂木谦之助少将,日军第十、十一、十二飞行大队官佐,野炮联队官佐,伪军张海鹏、程国瑞……

武藤信义身着大将军阶,从表面上看他和本庄有明显不同,他时刻给人以铁的信念,钢的果敢,但又有几分儒气。他指着地图说:“我们占领山海关后,中国军队和我们日本国内都认为我下一步一定会进入河北,我不取河北,我要先去一个地方,听说那里的泉水适合我的战马饮用,那个地方叫热河。”

日军将领认真聆听。

武藤信义:“可是我担心,一股细小的泉水,满足不了我十万大军的要求。”

(1933年2月23日,由日本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指挥的十万大军向热河扑来。)

北票日军阵地

日军在构筑工事。

师团长坂本政右卫门在观察地形。

北票中国阵地

中国军队一〇六旅旅长董福亭在观察敌情。

时而有日本侦察机在他们阵地上掠过。

董福亭突然从望远镜里看到了什么,忙问身边的参谋:“二团怎么回事?”

参谋去打电话,少顷,回来报告:“邵团长说,他想把队伍往前靠……”

董福亭狐疑地拧起眉头。

北票日军阵地

日军开始进攻。

飞机掠过,大炮轰击。

北票中国阵地

一〇六旅左翼阵地出现日伪军,正从侧面向阵地攻击。

董福亭感觉不太对:“怎么回事?”

一个副官来报:“旅长,邵团长带着一个团在战斗打响前就投敌了,朝阳、开鲁的骑兵旅也投敌了,我们被孤立了。”

董福亭没等他说完,一个跟斗栽倒在阵地上。

北票中国阵地

坦克车冲过中国军队阵地。

飞机从空中掠过。

北平张学良官邸

张学良在打电话:“什么,朝阳、北票都丢了……我要找汤玉麟说话。”

承德汤玉麟私宅

中堂挂着一幅猛虎下山的画,汤玉麟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和大儿子汤佐荣交谈。

汤佐荣:“从天津租来的200辆卡车,晚上就可以出发。”

汤玉麟:“能带走的都带走,不是还有驮子吗?”

汤佐荣:“一共有43峰,走古北口然后到天津。”

汤玉麟:“我不放心,要多加部队。”

汤佐荣:“老爷子,您放心。”

副官走过来:“主席,张副司令电话。”

汤玉麟不耐烦地说:“我这儿有正事,我不接。”

副官:“那怎么回话?”

汤玉麟:“说我到前线去了。”

北票中国阵地

坦克穿过中国军队阵地。

飞机从空中掠过。

孙殿英指挥所

孙殿英在给他的部下打电话。

“丁旅长吗,你那里怎么样?”

“已经顶了三天。”

“好。”

“我们准备与阵地共存亡。”

“你马上给我撤下来。”

“为什么?”

“丢了一个旅,日本吃了我一个旅,张学良和老蒋都不会信。快给我撤,你要不撤,我们督战部队的机枪连下午就到。”

话筒里没声音了。

(由于北票守军投敌,热河战役战斗之初就处于不利,加之孙殿英为保存实力命令部队后撤,中国军队一蹶不振。1933年3月3日,冈村宁次先头部队兵临承德50公里。)

承德汤玉麟私宅

偌大的一个院子已经是空空的了。

汤玉麟站在院子中央愣神,可能还在想什么东西没带走。一阵电话铃声把他从深思中拉回,他本不想接电话,可是电话响个没完,他抓起电话:“我是汤主……噢,你是张副司令,承德没事,在我们手上,我不是说过嘛,只要我在……承德就在,你放心……”

他把电话挂了。

他突然发现一个什么东西,他连忙走过去,从一个角落里拿起一个鸡毛掸子,思量半天是拿还是不拿,最后还是拿走了。他轻轻地关上门。

承德省首府前的广场

三月的清晨已经有了一点暖意,淡淡的雾渐渐飘散开。

太阳刚刚发出一点光,把这个有许多古建筑的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色。山城呈现的不是战火景象。

一队日军骑兵冲来,他们在省府前立马。

一个少佐军官命令:“加强警戒,不要中了埋伏。”

骑兵散开,向各个路口警戒。

路口街市上没有士兵,连个老百姓也没有,日军骑兵疑惑不解,回来向少佐报告:“没有发现中国军队!”

“也没有老百姓。”

少佐不语,他跳下马,独自向省府的大门走去。

大红漆门洞开着,只有两只大理石狮子静静地蹲在门两边。少佐向前走着,走到院中央,一个大石台上有一个铁环,一面国民党政府旗无力地垂着。少佐看着那面不飘不动的旗,他后退几步,向那面旗敬了个礼,然后戴上白手套,慢慢地把旗降下,又小心地叠好,放进自己的背囊,然后从一个士兵的枪刺上取下一面太阳旗,挂在旗杆上。

太阳旗慢慢地升起。

日军士兵向旗敬礼。

一切完成后,那个少佐仍不放心,他觉得应该有抵抗的中国军人,或者是投降的中国军人,起码应该有中国老百姓。他不住地摇头,也许是一种失望,也许是一种不祥之感,他从一个士兵手中夺过机枪,向天空猛射着,他边射边喊:“还有人在吗?”

“哒哒哒——”

“还有人吗?”

乡间小路

一个人在南方的乡间小路上行走,他脚步匆匆。路途漫漫,只有他一人的身影,也只有他那震荡大地的脚步。

而那句刺痛着每一个中国人的喊声“还有人吗?”仿佛就在他的脚下回响。

那喊叫声越来越小,而脚步声越来越大。

他是毛泽东。

(完成了一、二、三次反“围剿”后,毛泽东失去了军队的指挥权,他在宁都一带考察农民,考察中国。此时的毛泽东心情是沉重的,因为中华民族的危亡就在面前,他的思想一直没有停止活动,他在为中国工农红军寻找出路,他在为中华民族寻找出路。)

北平张学良官邸

张学良站在地图前。

他的顾问端纳站在一边。

副官进来报告:“副司令,今天上午日军占领热河省府承德。”

张学良不敢相信:“不对!昨天我还和汤玉麟通过电话呢。”

副官:“张作相说,汤玉麟昨天晚上就弃城逃跑了。兵临城下,张总指挥执行你的命令不愿离开,是被士兵架上汽车的。”

张学良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怒气冲天地叫了起来:“传我的命令,通缉汤玉麟,在哪里抓住就在哪里枪毙。”

“是!”副官退了出去。

身边的几个人凑了过来,想安慰他几句。

张学良无力地挥了挥手:“让我一个人坐一会儿。”

众人都退了出去。

也可能是打击太大了,几种感觉一起涌上张学良的心头。是悔,是恨?是悔自己,还是悔别人?是恨自己,还是恨别人?

张学良的心在流泪。

“东三省丢了,山海关丢了,人丢了,脸丢了,指望在承德找回来,但又是天公不作美。看来,不抵抗将军的名声要背一辈子了。”久久地思考之后,他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两个大字——辞职。

江西庐山美庐别墅

蒋介石手拿电报沉默着。

何应钦试探地问:“怎么给他回?”

蒋介石:“不知你听说没有?南京监察院的6个委员对他提出弹劾。”

何应钦明白了蒋的心思:“现在还真是个机会,在全国人民的气有点顺的时候,他又把承德丢了,只怕是国人面前难交代了。”

蒋介石换了话题:“敬之,听说你认为‘剿匪’是无期徒刑?”

何应钦刚要解释:“……”

蒋介石打断:“我准备放了你,明天跟我去武汉,然后去保定。”

何应钦一时还没搞明白:“去保定?”

日本东京某小酒馆

小酒馆内,一伙军官在喝酒。

他们在狂热地吼叫着,他们在傲慢地演讲着,只有石原莞尔静静地听着,他时而喝一杯酒,时而听一听别人的讲话。

一个军官在讲演。“满洲事变,有人说关东军只有四百人就占领了六千人的北大营,我不信;说整个奉天一战,关东军只死了两个,伤了十个,我还不信;现在听说占领热河省的只有第八师团的128名骑兵,而且一枪没放,我信了。”

一个军官走到石原莞尔面前:“听说石原莞尔的头脑是在日本人中是第一,不知你怎么看中国人?”

石原莞尔站起把一杯酒喝完:“你知道一个有头脑的人什么时候没头脑吗?”

军官一脸醉意地摇着头:“不知道。”

石原莞尔:“那就是遇到没头脑的人时。”

军官们愕然。

保定车站

列车缓缓地开进了保定车站。

车站里除了张学良的专列外,并无其他列车。

站在车窗前的张学良已戎装在身,他看了看空空的站台,心中升起几分疑云。

他下车,径直走向站长室。

他抓起电话:“给我接委员长行营,我是张学良。”

接电话的是何应钦:“汉卿,我是何应钦,委座正在和阎锡山谈话,一时抽不开,一会儿我就到,你等我。”

张学良放下电话,木然地站在那里。

身边的人忙围了上来,端纳问:“他们怎么讲?”

张学良:“看来委座是想让何应钦来探探路。”他的内心十分痛苦:“我给他斗大的一颗心,他还给我针鼻儿那么大的眼。什么承德反攻?在东北军的将领中我永远是小六子,而在他蒋介石眼中,我永远是……”

端纳不知张学良说什么,他耸了耸肩。

张学良对王卓然说:“你翻译给他听……”说完转身上车,拉开自己的包厢,坐了进去,又把门重重地拉上。

站台上,王卓然还在向端纳翻译。

端纳听完后自语道:“以后别人问我什么是政治,我就说,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的就是政治。”

何应钦专列进站。

张学良走出自己的专列,上了宋子文的车。

站台上王卓然、汤国栋、端纳在等待消息。

张学良一直没有下来。

王卓然不停地看表。

时指四点,车站上响起了嘹亮的接官号。

蒋介石的专列缓缓驶进。

张学良、何应钦等在站台上。

列车停毕。

侍从引张学良、何应钦走向列车。

蒋介石早已站在了车门口,他首先伸出手,几乎是把张学良拉上车。“汉卿,让你受累啦!”

张学良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受点累,要是得个好也行。”

蒋介石知道张学良话中的意思:“我们都一样,都是吃力不讨好的命。”他边说边引张学良走进了自己的车厢,后面跟着宋子文。

蒋介石自己先坐下,又把对面的一个座位指给张学良,示意请他坐下:“汉卿,宋部长把你的态度都跟我说了,接到你的辞职电报,我想了许多。我们是朋友,是知己,为什么能同享乐而不能同患难?在阎老锡、冯玉祥他们一起攻我的时候,没有你张少帅支持,我能有今天吗?……”他真有些动情了,欲去拿杯子喝水。

张学良一把抓住蒋介石的手,他十分真诚地说:“委员长知道我的心,学良没齿不忘。宋部长说得对,你我过去同舟共济,今日还得同舟共济。现在有风浪了,船又小,不让一人先下去,若浪倾船翻,就会同遭灭顶之灾。”

蒋介石:“是的,汪兆铭借这次承德失陷又向我发难,说我偏袒你,广州那些王八蛋……”

张学良:“不用说啦,我都想到了,他们借承德攻我,借我攻你,中国可以没有学良,而不能没有委员长,我退下来。”

蒋介石再一次抓住张学良的手。

两只手一直握在一起。

过了很久,蒋介石说:“出洋看看,帮我考察一下。记住,机会合适,蒋某人还会请你来帮我。”

张学良:“我会静心思过……”

蒋介石对宋子文:“子文,我们的关系你都清楚,一切都交给你了。”

宋子文连忙说:“出国手续我来办,出去之前先在上海住一段。”

蒋介石:“住上海,我亲自跟杜月笙说一下,请他关照。”

宋子文:“有委员长关照,那会更好。”

蒋介石站起,带着怜悯、惜别的心情:“汉卿,再见了。”

张学良一句话堵在了嗓子里。

蒋介石张开双臂与张学良拥抱:“汉卿,中国有个卧薪尝胆的故事。”

张学良:“中国的故事,我知道得多一点就好了。”

两个人分开。

蒋介石:“汉卿,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张学良诚恳地说:“有。”

“说……”

“一个不抵抗将军……”

“不,不要说不抵抗将军,你只是没抵抗我。”

“我就说四个字。”

“哪四个字?”

“该抵抗啦!”

蒋介石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1933年3月11日,张学良发表了辞职通电,12日乘飞机离开北平秘密抵达上海。)

上海虹桥机场

张学良的专机停毕,几辆黑色“道奇”小轿车已经在那里等候。

杜月笙、张啸林等人走向飞机舷梯。

张学良走下飞机。

杜月笙迎了上去:“张副司令,我是杜月笙,奉蒋先生之命来接你。这位是张啸林。”

张学良有些意外:“久闻二位大名,劳你们来接学良,很过意不去。”

张啸林:“不必客气,蒋先生亲自飞上海并一再交代,要我们照顾好张副司令,我们一定效劳。”

张学良诚恳地说:“谢谢,谢谢!”

一行人上车。

几辆车鱼贯向市区驶去。

张学良的车队刚一开出,停在路口上的一辆“吉姆”车立即跟了上去,车内坐着什么人,一时难以看清。

上海福煦路181号公馆

一幢法式建筑掩映在一片绿树丛中,三月的上海已是枝繁叶茂,鲜花盛开。

几辆车开进大门,绕过花坛、水池,在正门前停毕。

杜月笙、张啸林下车,迎张学良下车。

杜月笙指了一下这幢法式小楼:“张副司令,这环境还可以吗?”

张学良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四小姐:“不错,很好。”

赵四小姐:“谢谢二位的安排。”

杜月笙有些得意:“这里空气好,又是法租界,主要是安全。”

张学良:“月笙兄的大名我可是知道的,就算不是租界,谁敢动你们的客人?”

杜月笙、张啸林得意地笑了。

杜月笙:“张副司令、夫人,你们先休息。今天晚上我们在百乐门为你们接风。本来,我和啸林的意思是要排场些,可是蒋先生的意思你此行不宜张扬。主要是从你的安全考虑,日本人在上海有许多眼线。”

张学良:“好,客从主便。”

杜月笙一拱手:“晚上见。”

张学良:“晚上见。”

上海百乐门

百乐门依然呈现出一派繁华景象。

男宾女客,人头攒动。

在人群中多了几个“公干”人物,他们不喝酒,不调情,只是一直注视着来往人等。

这一切被川岛芳子看在眼里,她和对面的田中隆吉说:“今天有点不对劲。”

田中也机敏地四周看了看:“怎么?”

川岛芳子:“好像是杜月笙的人。”

田中四下看了看。

川岛芳子起身:“我转转。”

上海百乐门雅间

一个西式的中厅里灯光幽暗,几对人在音乐中起舞。

川岛芳子闪进中厅旁边的洗手间,她从镜子里向中厅方向观察,从中厅走出一个青年女子,向洗手间走来。

川岛芳子一眼认出了她:“这不是杜先生的女朋友吗?”

年轻女子:“是你呀,阿芳,好久不见啦。”

川岛芳子恭维道:“你真是越来越漂亮啦!今天陪杜先生玩?”

年轻女子张扬地说:“哪里,是陪一个什么张副司令。”

川岛芳子不露声色:“哎,上次从你那里拿的美国小说,还没看完……”

“不急,不急。”说着,年轻女子对着镜子补了补妆。

川岛芳子:“拜。”

年轻女子:“拜。”

上海百乐门

川岛芳子回到田中隆吉身边:“张学良到上海了。”语气中带着自信。

田中一时不语。

川岛芳子抓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得向土肥原贤二报告。”

上海福煦路181号公馆

张学良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他对着天空发愣。

赵四小姐拿着一条毯子走了出来:“外边凉,不要坐得太久。”

张学良仍抬头看着天,像是对赵四小姐,又像是在自语:“城市的天空就不比乡下,看不到星星。”

赵四小姐知道张学良在想什么,他在寻找北斗星,他在想北方。

张学良:“你早点休息吧,我再坐一会儿。”

“那我去睡了。”

“好。”

张学良看着赵四小姐走出阳台。

过了好一会儿,张学良站了起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上海福煦路181号公馆

翌日。

阳光从窗子上射了进来。

睡梦中的赵四小姐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

她起身。

楼下,副官长正在和一个花匠说着什么,神情有些紧张。

赵四小姐走下楼来,她有些不悦地问:“谭海,一大早,你们吵什么?”

谭海对花匠说:“你去吧。”转身向赵四小姐走来,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赵四小姐,门口发现了炸弹。”

赵四小姐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什么?”

谭海:“我去找少帅,他不在房里,不知在什么地方。”

赵四小姐:“你小点声,大家还都在睡。”说着,她向楼上房间的窗子看了一眼。

张学良也走了下来,他一脸不高兴:“不懂规矩。大清早吵什么?”

谭海连忙说道:“副司令,息怒。早上花匠在扫院子时,发现门口放了一个炸弹,不过没有引信,但里面装了一张纸条。”

张学良毕竟是行武,并没有很大意外。他从谭海手中拿过炸弹,又从装引信的地方取出那张纸条,展开。

张学良,请你在7天内离开上海,否则,第二颗炸弹上来,保证开花。

张学良眉头一锁。

赵四小姐接过纸条看了一遍:“报杜月笙先生吧。”

张学良点点头。

上海福煦路181号公馆院子里

两辆“道奇”飞速开进院子,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声响。

“吱——”

从车里走出杜月笙和张啸林,两个人疾步向楼门走去。

上海福煦路181号公馆

张学良和赵四小姐出门迎客。

杜月笙顾不上寒暄便忙问:“东西在哪儿?”

张学良一指茶几,炸弹和纸条都放在那里。

杜月笙拿起纸条扫了一眼,他十分意外和震怒,但是又表现出绅士的风度:“小事,张副司令,让你们受惊了,我来处理。”

张啸林什么也没说。

张学良反倒十分不介意地说:“小事,小事,你们处理,我放心。”

杜月笙欲告辞:“那就不打扰了。”

张学良、赵四小姐把杜、张二人送出客厅。

上海杜月笙公馆

“啪——”

杜月笙把桌子拍得山响,也许没有见过杜老板发这么大火,他的部下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杜月笙:“张学良刚住进去,就给我来这一手,这是要和我叫板!在上海滩,还从没有过。”

张啸林:“是不是张学良有仇人?”

杜月笙:“我不管他有没有仇人,可他是蒋先生让我负责的客人,说句不好听的话,打狗还得看主人。”

张啸林冷笑道:“真是太岁头上动土。”

杜月笙拿出一个花名册:“你们听着,限你们三天必须给我找到这个王八蛋,到了第四天你们还没消息,看到没有,那我就用勃朗宁点名啦。”说着,他把一把手枪“啪”地拍在桌子上。

众人:“是。”

众人散去,只留下张啸林。

张啸林突然想起了什么:“是不是日本人干的?”

杜月笙不语,他在思忖。

沈阳关东军司令部

板垣征四郎和武藤信义在谈话。

武藤信义:“张学良下野到了上海,那么谁到北平接替他?”

板垣征四郎:“何应钦。”

武藤信义:“‘不抵抗将军’下野了,那么上台的得抵抗了。”

板垣征四郎:“我和司令官想法完全一致,何应钦一定会表现得与张学良不同。”

武藤信义:“看来我要亲自到前线提醒冈村宁次。”

板垣征四郎:“完全应该。那上海张学良的事情……”

武藤信义:“你决定。”

上海杜月笙公馆

杜月笙坐在太师椅上。

张啸林坐在一边。

杜月笙拿起花名册:“放在福煦路181号的那颗炸弹,已经是第四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青龙会上的第一个名字是徐文彪……”

人群中站出膀大腰圆的徐文彪,他吓得浑身发抖,魂不附体:“老板,老板,小弟也四处打听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整,杜月笙手中的枪响了。

徐文彪应声倒地。

杜月笙不紧不慢地说:“明天见……”

人们像失了魂一样溜走了。

杜月笙和张啸林走向一间屋子。

张啸林:“日本人方面,我们了解了,可能性不大。我怀疑是不是共产党干的?”

杜月笙:“你说。”

张啸林:“从信中的口气上看,不像是私仇,共产党是不是冲着张学良不抗日来的?”

杜月笙:“有道理。唉,这次我算是栽了。事发四天,连个信儿都没有。今天下午蒋介石让宋子文来亲自处理这件事。”

说着,走进一个叫阿折的亲信:“老板,老板,信,信……”

杜月笙接过信,展开:

今晚在绿杨村一晤,王亚樵。

杜月笙抽了一口冷气:“他干的?”

张啸林接过信:“谁?”

杜月笙:“王亚樵。”

上海杜月笙公馆

杜月笙正在向张学良、宋子文介绍情况。

“王亚樵,合肥人,参加过辛亥革命,追随过孙中山,反对曹锟、吴佩孚,暗杀过淞沪警察厅长,攻浙前敌总司令,可以说是专门用暗杀手段对付民国政府,委座也很怵他,戴笠也不敢动他……”

宋子文想起了什么:“对,听说过。”

张学良不以为然:“我张学良远在东北,井水不犯河水,他杀我干什么?”

张啸林:“这个人,苦出身,但慷慨好义,嫉恶如仇。这次为什么朝张副司令来了呢?”

张学良仍不介意:“无非是为了几个钱,他要是缺经费,我给,美金,黄金。”

宋子文对杜月笙说道:“杜老板今晚辛苦一趟,不过要多带些人。”

杜月笙摆手:“恰恰相反。”

上海绿杨村

杜月笙走下黑色“道奇”后,朝大门走去,身边既无随从,又无保镖。

杜月笙刚一踏进门,一个饭店招待走了过来:“是杜老板。您这边请。”

招待把杜月笙请进了一个包间,里面已经有一个人等在那里。那人四十多岁,不胖不瘦,不高不低。那人首先站起,十分有礼貌地说:“杜老板,失礼了!”

杜月笙:“你就是……”

那人自报家门:“王亚樵。”

杜月笙一拱手:“久闻大名。”

谦让一番后各自落座。

王亚樵一身豪气,开门见山:“我送给181号的礼物,给杜老板带来了麻烦……”

杜月笙一副超脱的样子:“兄弟知道王老板不是冲着我杜月笙来的。”

王亚樵:“但毕竟上海滩是杜老板的地盘。”

杜月笙打断:“人在江湖,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王亚樵:“听说杜老板为打听我的消息,每天要制裁一个弟兄,愚弟不忍。加上本来此事就与杜老板无关,何辜让你的弟兄受损,所以,我自报家门给你写信,约你一谈。”

杜月笙从内心里敬佩这样敢作敢为的人,他再一次拱手:“早知道王老板是个仗义之人,今后,我们这朋友就算交定了。”

王亚樵:“那是后话,我们说说张学良。”

杜月笙先发制人:“王老板的意思……”

王亚樵十分痛快地说:“张学良必须离开上海。”

杜月笙见王语气很硬:“你看能不能这样办,临来前,张先生让我带话儿,如果王老板的组织缺乏经费,他愿意尽力帮忙,予以接济。”

还没等杜月笙说完,王亚樵冷笑道:“我王亚樵没钱,但为支持马占山抗战,我们捐了大洋,自己弟兄却不发饷。我王亚樵人也不多,但‘一·二八’事变,我支持十九中路军三千人。我对张学良这样做,并不为钱,而是为国家,为民族大义。张学良先丢东北,后失热河,现在中东铁路又丢了,他是国家的罪人,我作为一个国民,要对他加以制裁。”

上海杜月笙公馆

杜月笙正在向张学良、宋子文等人讲述见王亚樵的情景。

杜月笙:“他语气非常坚决……”

张学良有气无力地坐了下来:“好,是个男人。我离开上海,但离开上海前我要见见他。”

杜月笙连忙:“不,不,那可不行,他对我们这些青洪帮还可以,可对你们官员,包括委员长……”

宋子文一副斯文的样子说:“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再说这么大事,也得和委员长商量一下。另外,下午戴笠就到了。”

张学良固执地说:“杜老板,你给我联系,我非要见见这个王亚樵不可。大男人,不就是一死吗?”

杜月笙见张学良态度如此坚决,便看看宋子文,宋没表示。“这……”

张学良:“我张学良就是死在这里,也比被别人赶出上海好。”

杜月笙:“那,我去试试……”说完走了。

赵四小姐劝阻:“汉卿,你不能去。不行我们就走,反正我们不是也要出国吗?”

张学良:“士可杀不可辱。如此欺侮我,这口气不好咽。日后要是传出去,又怎见国人?”

赵四小姐:“可是你——”

杜月笙走了回来,他站在那里不语。

赵四小姐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过了半天杜月笙说了一句:“联络好了,今晚八点,天主教堂。”

张学良站起。

众人喊道:

“汉卿——”

“学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