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靠近：他的来电提醒铃声
一辆黑色帕萨特突然停在门口，叶蓁的心情不由更郁闷了，这到底谁的车啊，停哪儿不好啊停在她眼前？
要是这是萧腾的车就好了，直接上去就不用淋雨！
不想抬眼去一看，便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从降下的车窗露在她眼前。
“上车。”萧腾嗓音低沉的出声说。
不由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对上了他清冷的眸子，萧腾见她正发着愣，便又再说了句：“医院大门口不让停车，赶快上车吧，有什么疑问上车再说。”
叶蓁闻言赶快上车，报了自家住宅的地址，萧腾单手转动方向盘，车子很快就驶入了磅礴大雨之中。
车窗外是一片烟雨朦胧的世界，地面上的雨水欢快的流淌着，很快就顺着地势流入了底下通道，往来的行人们撑着伞，行色匆匆地从人行道上快步走过，车窗紧闭的车厢内却流淌着淡淡暖意，很快便驱散了刚才在大门口站着时被凉风浸透的寒意。
“雨那么大，你怎么上的车啊？”叶蓁好奇地问。
“大概长得好一些，所以会格外被优待吧。”萧腾不知是苦笑还是自豪地笑了笑，“你发愣那会儿刚好有人进来，我向她借伞，二话没说就应了。”
“……好吧。”没想到是这种答案，叶蓁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叶蓁不再跟萧腾瞎胡扯了，视线四处飘着打量车厢内环境，很意外地发现车里面的配置也很低调，再想到刚才在车外面看到的普普通通的车外型，漂亮的眼睛里不由升腾起一股佩服来。
像他这种咖位，其他人至少会选择百万级的车型，怎么说也得撑得起自己大神级的门面不是？
萧腾的车充其量也就是二十来万，这辆内外看起来简简单单低调普通的车子，就跟眼前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一样低调内敛。
“还真是没想到，萧大设计师开的车，居然会这么低调！”叶蓁调侃。
萧腾右手转方向盘的动作顿住，下一秒又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转动方向盘，静默了片刻之后，那道低沉而有些恍惚的声音才缓缓飘在了静寂的车厢内：“……朋友从小节俭惯了，不喜欢大手大脚花钱。”
“朋友？”叶蓁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答案，秀气的眉头高高一挑，“我还以为你会说‘做人要低调点’这一类的！”
“做人确实应该低调一些的，不过，”萧腾语气顿了下，缓了几秒才继续往下说，“朋友的意见更重要，要是想要跟她做朋友，我就不能随随便便肆意挥霍。”
“这么说来，那这个朋友一定是个很重要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叶蓁下意识就想起了他刚才提到的那个认识了十年的朋友。
“嗯。”萧腾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要用一辈子去相交的朋友。”
叶蓁有心试探他几句，可是想到他之前故意答非所问的情形，不得不偃旗息鼓打消了念头。
哎，算了，还是重新再去物色几个优秀青年才俊吧。
叶蓁刚这么想，就听到一阵音乐声忽然响起，是一段有些嘈杂的歌声——
“……也许你不会懂
从你说爱我以后
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我愿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
变成翅膀守护你
……”
虽然歌声里的背景音很嘈杂，但是叶蓁还是听出了这些歌词，正是很多年前火速红遍大江南北的情歌，词曲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哀伤和淡淡的忧郁。
叶蓁的神情一时间变得相当复杂古怪，漂亮的眸子里也同时染上了一抹诧异和不解。
没想到，清心寡欲的萧大设计师，手机来电提醒铃声竟然是这样的。
叶蓁的毫不遮掩的神情，尽数透过后视镜映入萧腾的眼里，而他也很清楚叶蓁的神色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一言难尽。
童话。
他的手机来电铃声。
完全不符合冷静沉着的建筑设计师萧腾的气质。
莫名的哀伤，淡淡的忧郁……
不过停滞几秒钟，手机铃声里的歌声，此时已经唱到了尾声部分——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一起写我们的结局
……”
正发呆的萧腾没有及时接电话，铃声响过一轮又响了一轮，重复着那一段婉转缠绵的词曲。
从初次听到这段声音时起，至今已经过去十年多，这些年手机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但来电提醒铃声却始终如一从不变换。
这么多年里，不止一次有人好奇地问他，会用这种来电提醒铃声。
他说，因为喜欢听。
老高当初在宿舍时因为好奇从网上下载了女声版《童话》，来来去去听了无数遍，实在没听出来什么猫腻儿，于是又硬磨着他放了好几遍手机里保存的这段铃声，结果除了吐槽还是吐槽——
“什么鬼？你这段铃声哪儿好听了？”
“我网上下载的女声版的《童话》听起来好歹婉转哀伤，背景音乐和伴奏也空灵忧郁。”
“可你手机上这铃声，背景伴奏听起来吵吵闹闹的一片嘈杂的声音！”
“你什么品位啊？怎么会喜欢这么奇怪的铃声？”
“你喜欢听什么样的铃声不好，居然喜欢……虽然声音听起来是挺婉转缠绵的，但是那背景音乐未免也太吵了吧？！”
“……”
KTV里声音能不嘈杂吗？你们几个哪一次进KTV包厢唱歌的时候，听到里面安安静静没杂音了？
面对老高的吐槽，以及大家伙儿赞同老高吐槽的眼神，萧腾当时是这么回答他们的。
几个人当时听了他解释的话，一个个都露出如同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那么多人听过这段声音，唯独立夏听出了猫腻儿。
然后立夏哭了。
那时他和立夏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双方父母和其他一众亲朋好友们，都在紧锣密鼓地为立夏出阁和他的娶亲做准备。
在那种情况下定下的婚姻，他们的心情都不可能好得起来。
立夏心情沉重而苦闷。
而他，除了苦闷，更多的是如被海水淹没的绝望。
但他从没在立夏面前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有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种无穷尽的悲伤里。
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他坐在阳台上重复不断地听这段背景嘈杂的铃声。
一开始只在白天空闲的时候听一听，可是后来随着婚期越来越近了，他开始抱着手机彻夜不眠地来回听。
那天晚上，心情苦闷压抑的立夏来找他聊天，然后就撞见了。
来不及掩饰的狼狈。
冷静沉着云淡风轻的面孔下，藏着一份苍凉和绝望，这是2013年那年8月最真实的萧腾。
“是她吗？”立夏的脸在夜晚的灯光下，那时候白得几乎接近透明，问出这么简短的问题似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量，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在发抖。
说违心的话真的很难很难，他盯着阳台上的欧式吊篮，听起来声音似乎很平静，但他的牙齿磕磕碰碰：“不是。”
说出了那句话之后，再说违心话似乎就不难了，他让立夏不要想那么多。
但立夏并没有因为他的否认而平静。
立夏哭了。
无声。
只有泪瞬间喷涌而出，汹涌的泪顺着苍白如雪的脸颊缓缓滑下，有些顺着脖子继续往下流，还有一些顺着微微颤抖的苍白唇瓣，最后流进了立夏的嘴里。
“……我会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
变成翅膀守护你
……”
婉转缠绵的歌声在夜色中飘散，瞳仁里倒影着那年晋华中学的校门口，顾笙箫的微微欠身与寒风中的大叔说话的画面……
立夏的身影颤颤巍巍，她哽咽着拒绝了他的搀扶，一个人独自行走在暗沉沉的夜色中，回到对门的家里。
他不爱立夏，也做不了守护她的天使。
他只想变成童话里，那个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顾笙箫的天使。
可是顾笙箫，我们还能像童话故事里讲的那样，一起写幸福和快乐的结局吗？
“……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
几秒钟之后，歌再一次唱到了尾声部分，车内的镜头是后视的，叶蓁看不见萧腾脸上哀戚的神色。
萧腾已经翘班离岗整整一下午，这个时候能打电话来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但此时叶蓁正坐在车后座上，很显然那些人在电话里的鬼叫和咆哮不适合让她听到。
要是叶蓁听到了老高他们的鬼叫，他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于是萧腾左手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摁了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话，里面果然传来一阵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