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盛名之累下

原来齐霁那天所说可以顶替安逸的人，就是安琪。

当时他话刚一出口，辛晴就叫了起来：“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齐霁看着辛晴，“安琪又不是练习生，由她替演，不会影响出道人选的公正性。而且她又是安逸的亲姐姐，弟弟受伤，姐姐救场，不但合情合理，还很有爱，即使最后曝出是替身，粉丝也不会反弹，只会萌得更厉害。到时候，这个风险点就变成我们最好的宣传点了，可谓扭转乾坤，因祸得福。”

“不是。”辛晴震惊地说，“我是说，你确定安琪会跳舞吗？不然她怎么替安逸上场？”

辛晴话音刚落，齐霁和安琪就同时变了脸色，齐霁一脸尴尬，安琪面如冰霜。

辛晴顿时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她赶紧硬着头皮强行圆场：“安琪，你觉得呢？可行吗？”

安琪沉默了几秒，冷声说道：“让我想想。”

齐霁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在安琪面前坐下，想了想，突然嘴角微牵，绽出一个笑容：“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这些年你都没怎么长高啊！我记得以前你比安逸还要高半个头呢，现在反而矮他八厘米了。”

安琪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齐霁顿时醒悟，自己这番话说得有些唐突。

他连忙掩饰性地咳嗽两声，硬生生地转换话题：“我过来是想提醒你一下，今天的演出效果太好了，刚才看粉丝们的反应，比我预计的还要热烈得多，你待会儿出去可能会遇到些麻烦，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麻烦？”安琪眉头一皱，“什么麻烦？”

“刚才你在台上也看到了，那些粉丝在台下喊得有多疯狂。”齐霁正色道，“我估计，现在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堵着了，想要近距离地看看你。”

“你是觉得我没见过这种场面吗？还要专程过来提醒？”安琪一脸“你小题大做”的表情，“唐多他们哪次出去不是这个阵仗？对我来说，这点儿事还算不上麻烦。”

“不不不，这次和以前不一样。”齐霁连连摇头，“以前他们堵的是唐多他们兄弟三个，你只是随行的工作人员。而这次，你们四个都是焦点。”

“不至于吧！”安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相信我，绝对至于。”齐霁笃定道，“所以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唐多他们倒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你却没有，因此我才专程过来提醒一下。”

“为什么？”安琪不死心地挣扎，“我又不是大明星，看我干嘛？难道就因为跳了一支舞，就能使得万众瞩目？那成名也未免太容易了！”

“你也不是第一天入行了，又何必明知故问，不肯面对现实？”像是看透了安琪的色厉内荏，齐霁干脆把话挑明了，“你能让万众瞩目的地方，不在于舞跳得好，而在于你是捕风者的姐姐，而且舞还跳得这么好。粉丝心理就是这样，看偶像都带滤镜，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金都往自己偶像脸上贴。平时唐多他们随便秀点什么，哪怕是耍个帅，卖个萌，粉丝们都要激动半天，各种吹捧，现在知道他们有个这么优秀的姐姐，还能不扒个底朝天，大肆宣扬一番？我估计，这话题至少能热上一个月。除了担心你，我现在还担心舆论风向的问题，万一媒体都跑去报道你们了，追光少年就要被淹没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过了好一会儿，安琪才开口，“被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尾随围观，我确实受不了。”

“绝对避开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低调，尽量忍耐了。”齐霁说。

安琪不满：“这算什么办法？”

“人怕出名猪怕壮，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的事，这就是眼球经济的双刃剑。”齐霁双手一摊，“那么多明星都在遭受职业狗仔和私生饭的困扰，各种隐私被曝光，谁又能怎么样？除了嘴上呼吁呼吁，还不是只能忍！”

“那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安琪得不到有用的建议，索性坐到镜子前面开始自顾自卸妆，不再搭理齐霁。

“还有另外一件事找你商量。”齐霁说。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一次性把话说完？”安琪没好气地说。

齐霁无奈地笑笑，说：“其实我刚才已经提到了——鉴于你今天的表现过于突出，我担心稍晚之后媒体报道出来，全是关于你的消息，反而把追光少年给忽略了。”

安琪吃了一惊，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档综艺收视率一直很高，已经积累了不少的人气，粉丝们都是冲着追光少年来的，我才只亮相一次，能有什么影响？最多算个花絮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齐霁摇头，“也许正是因为你亮相少，大众才新鲜、稀罕呢？歪打正着，绿叶变红花的事，在娱乐圈并不罕见，好多超级巨星的起点，都是陪朋友去试镜。市场那么大，观众那么多，有谁敢说自己能够完全掌握舆论风向？更何况你还有‘捕风者姐姐’这个背景，天生自带光环。追光少年再火，也就是这三个月的事，粉丝基数和捕风者完全不能比。而且追光少年的很多粉丝同时也是捕风者的粉丝，甚至是通过捕风者才关注到追光少年的，究其心理，对你的兴趣不比对他们的小。你别忘了，公司今天之所以安排捕风者来站台，就是为了迎合粉丝这种心理，帮追光少年拉人气。粉丝们愿意看捕风者的师弟，还能不愿意看他们的姐姐？这也是我当初提议由你来顶替安逸的理由之一，谁知道效果太好，我又担心弄巧成拙。”

“说到舆论把握，你是专家，我自认不如。”安琪想了想，说，“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追光少年是公司未来五年的主推，我们花了那么时间和精力来培养，都快称得上十年磨一剑了，他们必须火。不过你也知道，现在的市场形势不比从前了。以前唐多他们出道的时候，一来国内偶像团体还是一片空白，二来正好赶上网络爆发，粉丝经济随之暴涨。可是现在，国内偶像团体辈出，很多媒体都称今年为‘国组元年’，还说今年的娱乐圈是‘百团大战’，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追光少年实力是有的，运气却没有师兄们好，就只能靠我们运筹帷幄，保驾护航了。”

“我也是这么想。”齐霁点头，“所以还是我之前提醒你的那句话，做好心理准备，尽量低调、成熟地面对媒体和粉丝。你要知道，现在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受人关注，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有可能成为热议话题，所以不说、不做，才是最安全的方式。等到时间渐渐过去，大家发现什么料都扒不出的时候，热度自然也就慢慢消退了。”

“好，你的话我记住了。不过……”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安琪的话，其间还隐约夹杂着唐令和安逸的大呼小叫：“姐姐！姐姐你在吗？”

齐霁站起来打开门，唐令和安逸立即从门外扑了进来，唐多紧随其后。原来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安逸的脚伤早已经好了，刚才在舞台上坐轮椅，只不过是作秀而已。

两人冲到安琪身边，分别朝左右两边一站，就跟两尊门神似的，然后一起瞪着齐霁：“你果然在这里。你一个人跑来找姐姐干嘛？”

“齐总找我有事。”安琪不耐烦地说，“你们这么风风火火地跑来，又是干嘛？”

安逸抢着说：“我们换好衣服，正打算过来找你，就遇到了邹乐乐。她说齐总之前也在找你，我们就赶紧跑过来了。”

“齐总找我就找我，你们跑什么？”安琪推了推唐令和安逸，“既然来了，就好好坐下，杵在我旁边做什么？又不是左右护法。”

“齐总找你干嘛呀？”安逸扒着安琪的肩膀撒娇，“说说呗，姐姐，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忙出点主意啊。”

“你们不捣蛋，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敢指望你们出主意？”安琪嘴上说得硬，其实却拿三个弟弟无可奈何，只好把刚才和齐霁的谈话又讲了一遍。

“齐总的意见很中肯。”听完以后，唐多第一个表态，“粉丝是无孔不入的，哪怕什么依据都没有，他们也能给你脑补出一部连续剧。姐姐现在只能这样，以不变应万变。”

唐令和安逸对视一眼，齐齐轻哼一声，没有说话。依照安琪对他们的了解，面对齐霁而不反驳，就表示他们心里服气，无话可说。

“可是，面对媒体和粉丝，一味冷脸也不行，他们会认为姐姐很高傲。”安逸思索一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齐霁被他提醒了，赶紧朝安琪强调，“我说的不说、不做，可不是指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你还得学会通过表情示弱。”

“示弱？怎么示弱？”安琪莫名其妙。

“比如说，在媒体和粉丝围堵你的时候，你不能硬碰硬地上，正面拒绝他们，而要采取躲避的姿态，迂回离开。虽然都是不配合，但前者是主动否定，是一种强势的姿态；后者是被动否定，是一种弱势的姿态。”齐霁给安琪详细解释，“媒体围堵你，是基于利益；粉丝围堵你，是基于感情。两者的行为都没道理，你自然也不能跟他们讲道理，觉得自己理直气就壮。这个时候，打感情牌才是最管用的。同情弱者，是基本人性之一，何况粉丝本来就对你有好感，你一示弱，他们更容易心软。只要弱示得好，哪怕不能赢得他们的支持，至少不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局面就算控制住了，事情就不会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好，我知道了。”安琪点头，“刚才我的话还没有问完。我想说的是，在我淡出的同时，我们还需要引导媒体和粉丝去关注追光少年。要做到这一点，又该怎么办？”

“眼球永远是追逐新鲜的。”齐霁微微一笑，“只要发现你和捕风者没料了，大家自然就会转而关注他们。当然，找一些水军，在暗地里做一些引导和炒作，也是必要的。”

“说得真好。”唐令突然鼓掌，“齐总不愧是齐总，表面上看着不动声色，背地里玩弄人心却很有一套。”

这话说得实在有够不客气的，简直无异于当面找碴儿，所以齐霁还没有开口，安琪就回头狠狠地瞪了唐令一眼：“唐令，你说什么呢？”

每当安琪直呼几个弟弟姓名的时候，就代表她真的生气了。唐令吓了一跳，低头不敢再说。

安琪也不想当着齐霁的面教训弟弟，勉强按住怒火，对齐霁说：“齐总，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先这样吧。等明天到了公司，我们再叫上辛姐，一起商量细节。”

齐霁点点头，正要起身，房门又被敲响了。

安逸正担心齐霁走了，唐令就要挨骂，一听门响，正中下怀，赶紧抢过去拉开——一大群人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原来是练习生们，易一挤在最前面。

“你们干嘛？”安逸看着他们贼头贼脑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这里是安琪的化妆间，易一本来有点害怕，一看开门的是安逸，顿时松了一口气。

“安逸师兄，怎么是你？你的伤已经好了吗？怎么刚才还坐在轮椅上？”易一惊喜地叫起来——自从受伤之后，安逸就再没有去过公司，所以易一也一直没有见过他，今天好不容易碰了头，赶紧抓住机会来探望。

“早就好啦，刚才在台上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博同情嘛，你懂的。”安逸侧身让出一条通道，“你们别堵在门口啊，都进来吧。”

十个人挨挨挤挤地走进房间，向安琪打招呼问好。

安琪疑惑地看着他们：“找我有事？”

“我们是来看安逸师兄的，听说他在这里。”易一回答了安琪的话，一转身就凑到安逸身边，一脸愧疚地说，“安逸师兄，你的腿全好了吗？还痛不痛？”

“现在不痛了，不过之前可把我痛惨了。”安逸一脸心有余悸。

“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易一内疚地低下头。

“傻瓜，逗你玩儿的，你还当真？”安逸哈哈大笑，伸手在易一头上呼噜了一把，“就等着看你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呢。看在你演得这么好的份上，我原谅你啦。”

“什么演？我才没有演呢，人家是真的很担心你好不好？”易一不服气地摸头，回头向小伙伴儿们寻求声援，“不信你问小伍哥、问嘉哥、问张锋、林杪，问所有人，我是不是天天念叨你！”

“好啦好啦，都说是逗你的了，还这么认真。”安逸捏了捏易一的脸，“我知道大家都是好孩子，都很关心我。师兄没别的表示，等待会儿收拾完了，请你们出去吃顿好的。”

“耶，谢谢师兄。”十个人一起欢呼起来。

“那，姐姐也一起去，好不好？”安逸突然转向安琪。

欢呼声戛然而止。

安琪淡淡一笑：“今天综艺收官，公司本来就安排了庆功宴，哪里轮得到你请？你们快走吧，该去哪儿去哪儿，别都挤在这屋里。我早点收拾好了，大家也好早点去吃饭。”

“好好好，走啰走啰，大家先去外面车上等。”安逸吆喝着，一大群人转眼就走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