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神经过敏的女人(1)
“为什么不行？难道救一个小姑娘的性命也不被允许么？”阿卡质问道。
“我不想解释，这次你的任务结束了！”军官眼角抽搐了一下，干脆地回答，然后扭头向所有人说，“大家可以休息了，你们都是拯救地球的英雄，双联体警队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合作也非常成功，之后的工作请再次交给我们军方吧！总统会考虑授予你们最高的荣誉勋章！”
房间里几块突出来的平台渐渐沉了下去，在一旁，其他协同阿卡作战的警员们也逐个苏醒，冲着满面怒容攥着双拳要作势的家伙儿都笑着行了礼，他们准备同工作人员一起离开公司的中心——人脑康复室。
“这里即便是最难被黑客攻克的地方，也不能掉以轻心！”军官在看着大家快都离开时，对着米歇尔说道。
“请你放心，尊敬的戴莫斯少将，在地球上仅有21个量子信息传输站和14个双联体公司的总部，完全是由机器世界设计并且长期维护的；某种程度上，这里就代表着机械世界的大使馆，凭人类智慧想要攻克这里，那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
“哼。”少将不屑的咧嘴笑了一下，同时瞄了阿卡一眼说：“那么恐怖的东西能被劫持运回地球，也不说明机械世界的安保措施做得有多么的好！况且‘圣杯’丢失，双联体对我们的政府也隐藏了太多的信息！”
“A国的前任总统，现任国家首席大法官都可以出来当恐怖分子，也无法说明我们的政府有多么值得被人信任！”
这不是还未答话的米歇尔先生说的，而是站起来的阿卡斯卡·博内格，他走近一步，正对着四国联军的少将说道。
“阿卡斯卡先生，按道理你也是恐怖分子，别忘了你的双子机器人协助了未来之翼，按照联邦法律，你本人是要受到追责的！不过这次行动能酌情地给你将功补过；但我也得提醒你，你打伤了的那个‘恐怖分子’米诺卡先生的儿子，现在的你可是全世界都出名，就在这等着吧，你不止要吃一个官司！”少将边说话时，边挪开脚尖往门口走去，显然他也要离开。
阿卡则紧跟着说：“官司要吃几个我他妈的都不管！快点，让我赶快连接回去！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在那里太危险！要没时间了！”
军官听后停了一下，他没迈几步，头也不回，用冰冷的声音回答：“B市现在至少伤亡10多万人，不缺那一个小姑娘！”
阿卡的怒火歘地一下窜到了脑门儿上，马上，他准备上前去薅对方的脖领，要把这个没人性的家伙给生生拽回来！
米歇尔看出苗头不对，立即拦了过去，连忙把阿卡紧紧地抱住，使劲地往后推搡着。还好，他是全日制双子机器人的躯体，能够有力量把火头上的毛头小子给压住。
“放开我！”
这一声怒吼振聋发聩。
戴莫斯少将则回头轻蔑地笑了一下，然后大步消失在回廊中。
“冷静！年轻人！听我说，你回去是非常危险的！”
“为什么？！”
“朱莉就在那里！”
“她在那里关我屁事！”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倔啊！”米歇尔说着将他一把给推回到冰冷的机箱凸台上，按住他说：“我说过未来之翼完全破解了你的大脑！这次由你带队的行动，要不是机械世界核心意识（中央意识）的准许，是绝不会让你联网执行任务的，未来之翼的黑客要是再次锁定你，你就完蛋了！并且我得告诉你，你的双子机器人理论上无法被破坏掉！那东西是机械世界在十一维空间上打造出来的结构，我们这个维度看见的仅仅是它的投影，对它的本体毫无办法，无论破坏地多严重它都会自行恢复！”
“我知道！我进去过那个身体内，它现在不是完全动不了吗？不是吗？有什么可担心的？！”
“它能被你的意识再次驱动，你的自我意识就是让它行动的密码锁，刚才我们仅仅毁掉了那个密码锁而已！用强力激光干涉塌缩掉神经中枢，但是神经系统会恢复！你过去，有可能它会再次启动，之后你的双子机器人会再次被恐怖分子控制的！”
“让它再启动能有什么？！在双子机器人体内的经验我全部都体会到了，你别骗我！就在那个身体被破坏时，我感到我们融合了，真的！没人，没人能控制我，去用什么超能力毁天灭地！没人能够控制我！”
“幼稚！”米歇尔先生瞪着眼睛，他直起了腰，嘴唇气得发颤。
“朱莉就能控制你！”业务员狠狠跺了一脚，甩开胳膊，指着阿卡说：“我们绝对不会允许你再连接任何形式的网络！”
阿卡则不依不饶地怒目对视着，拳头握得指节发青，这个小子是不会脑袋拐弯儿恳求别人说任何软话的；现在他觉得如果暴力能够解决一切问题，那就让暴力去解决吧！
这时，人脑康复室的门旁不经意地出现了一个人影，竟然还是戴莫斯少将；他又回来了，却满脸都是疑惑，倚着门框，惊讶地注视着阿卡斯卡，手里慢慢地放下了电话。
米歇尔转头看见了戴莫斯，问道：“怎么了，少将先生？”
“是总统的电话，他说允许阿卡斯卡连回现场。”
“不！这太冒险了！”米歇尔顿了一下，说，“这，这可能是假的！不要信！”
“高层之间的卫星通信加密电话不可能被破解的。”少将迟疑地说道。
“量子加密么？BB84那落伍的古老技术早就能被破解了，就算影像也能造假！未来之翼什么都能干出来！”
话音未落，在这紧张的氛围下谁还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嗡的一声，轰鸣的电子音从地基之下涌了上来；人脑康复室的白色墙壁又变得透明了，光线镶嵌在壁内，飞速地奔向各个角落，同时，房间的温度也在明显上升，先进的空调系统竟然不够调节了，这是整栋建筑物全负荷运转的标志。
彩色的光影透过能变色的“玻璃墙”显得纷乱缤呈，双联体公司总部是由可变相态的高分子合成材料修筑而成，复杂到极致的电路集成在“砖瓦”之间，整栋建筑如同拥有生命般地在运作着；这个大厦，好似水晶宫殿，任意一处都具有显示影像的功能，此时，从康复室最底端由下往上看，一片龙蛇飞舞，绚丽异常，幻想与现实也许就在此刻连接。在米歇尔的记忆中，以前仅有两次出现过这种状态，那就是——降临！
“教徒”仰着头，仿真人的身躯内，拥有着比谁都真切的感受，“本体”的到来，使得他虔诚地跪下。
阿卡懵住了，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不过他刚刚听到了少将的话，精神一振，虽然不明白其中什么缘由，希望却更加急切起来。
忽然，一切都昏暗下去，一束白光从头顶大厦黑暗的深处流入了室内，耀眼如银，汇集在地表，凝聚成人的形体……
一个浑身发光，模样十分俊美的白衣少年向阿卡轻轻地走来。
米歇尔则跪着，十指相扣，激动的神情像个孩子。
少年说:“我准许你，去救那个小女孩儿吧。”
“好！你要是管事的就请你给我快点，别再耽搁我的时间了！”
不管面前发生了多么离奇的事，阿卡那发热的神经也就仅有一根而已。
少年抿着嘴笑了，手指抬起，仿佛有波纹在空气中蔓延，阿卡整个人再次瘫倒在主机上。
看到阿卡重新链接回去后，少年的神情似乎怔了一下，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上帝啊，您真是对于生命太过吝啬了，无论多么大的努力，形式都是如此脆弱，时间是您用来愚弄我的法宝么？是不是？您一直都深深地厌恶着我啊，好吧，好吧……”
“主人！我的主人啊！这次您真的要回来了吗？”米歇尔终于忍不住，热切而期盼地说，他打断道，抬头看着“神灵”，一个中年人，满眼都是星辰般原始的崇拜。
“我的主要能力中心将回到这里，他是你们最熟悉的伙伴了，我想要去造访我出生的地方……回归后，他将替我答谢绝大部分人类，并对你们有所要求……”优雅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甚至有些缥缈了，让人听得不清，双联体大厦已然完全透明，如凭空消失了一样。远处，太阳的余晖从地平线下透出来一点点，一抹忧郁的酡红印在少年暗淡下去的脸上，使得人能够看清楚他的眼睛，真是秀美得惊人。长睫毛下，几滴晶莹的泪珠，闪着钻石般的光芒印在眼尾末端，却要蒸发了一般，渐渐地，渐渐地消失了。
“原谅我，我的主人！我以为您要抛弃我们了呢！”米歇尔先生满眼都是泪水，俯身想要去亲吻主人的脚，然而，他的主已经离开了。
这时，在一旁的戴莫斯少将那线条粗硬的脸上全部都是不可思议，还有难以名状的错愕。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看见了机器世界的中央意识——核心的情结，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厌恶感向他的神经中枢袭来。忍不住，他撕下面具开口大骂道；“恶心的机器，学什么人类去哭泣啊！不就是加点生理盐水吗？告诉你，米歇尔，不，是你们整个双联体，他来到这里，我们人类绝对不会欢迎的！你们就都给我看好吧，合作正式终止了！”
说罢，少将扭头踉踉跄跄地走了。
电话铃又响起，便听到戴莫斯对着手机吼道：“那个武器给我正常开启！”
B市，太阳还差两个小时才能落下，烟尘缭绕的天空却还没有沉寂下去。毗邻B市的军区，里面的所有自动装甲机动类武器，该毁灭的，已被毁灭差不多了……被黑客破解操作的，也于此地，统统地卷入湮灭之中。
城市的根基，厚重的混凝土被撕开出裂纹，浑浊的“血液”在里面流淌，互不相让的金属残骸凶狠地绞拧在一起，如后现代的战争艺术品，爆裂开，破碎地到处都是；林立的高楼，千疮百孔，变为张牙舞爪的群居巨兽——B市，围绕第二圣母医院，几乎被减毁了一半……巷战还没有结束，恐怖袭击演变成这态势，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实证明，再先进的武器不过是人类控制的玩物——所以最终也不过是消耗品——总有一天要被耗尽的。当然也存在希望，刚刚由国际红十字会紧急投放的，独立的，大量依靠自动识别系统的非战斗类生存搜索机器人——爬虫一样到处奔波，幸于此，将B市人类的伤亡减小到了非常低的数字。
不过，这样的伤亡数目也是当代文明所绝不能允许的！
全世界第6大城市，被破坏殆尽了一半，这种行为过于恶劣，超出了恐怖袭击的范畴——这就是战争！
今天——
可以被记入进A国的国耻之日中。
一切，皆因一个人的解放，重新掌握了一个组织的权力；她不得不回到人类世界，让双子区的人类认识到未来之翼，真实的能量有多少。
朱莉·维斯娜，她就在这儿，驱使暴力终于给她带来了片刻的宁静，在第二圣母医院的谷底，抱着双子机器人少女那纤柔的躯干，静静地看着；女人的眼睛却是无神的，空洞的淡蓝色眼睛里看不出来有丝毫的感情在里面，激光武器留在双子机器人身上的余热却仍然非常之高，朱莉的手臂竟被烫得发黑了。双臂散发出来焦味来，她毫不在意，细心地对着她的“女儿”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又慢慢地将其撂在了地上，站起身来。
米莉亚在一旁，按着想要挣脱自己的小姑娘不放，呼吸急促，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同样是蓝色的瞳眸里映着走过来的朱莉，这个女人，便是在100多年前创立了未来之翼的人，曾经所有成员最为依赖的人，第一个基因被改造过的人类。
朱莉走到米莉亚面前，被按着的小女孩不再野蛮的，踢打哭闹不停；因为小家伙仰着头看见的事，有点（此处省略50字…………………………………………………………）；出乎意料的是，米莉亚是完全无法抗拒朱莉的，因为深埋在她的情感与基因深处，对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都无法抗拒……
可是朱莉停了下来，神经发作似的一把把米莉亚的身躯给推开，由于力气太大，使得娇美的女郎狠狠地撞到了地上。不过幸好，小女孩已经趁着她俩亲热时，逃开了，躲避在宕机的，硕大的机器战警身躯后面。
米莉亚卧在沾满生化液的粘稠地面上，一脸倔强和不解，愕然地扭头看着朱莉；剧烈起伏的腹部喘息不停，她单手撑地，横斜腰肢，那玲珑如缎的躯干同上帝宠爱的艺术品一般，其美貌也充满了迷惑性……另一手掌正抚着自己的噙着眼泪的面颊，复杂的情感涌了上来，实际上，这女人与朱莉有着血缘上的密切联系。
朱莉则哈哈大笑起来，没笑几声，就变成了皮笑肉不笑的苦笑了，用手捂着脑袋说：“十二年了！我在机器世界里变成了什么呀？哈哈！记忆里！我是不是最爱着你呀，米莉亚！你快告诉我啊！我都他妈的快全部忘记了，要不然我会被彻底替代的，不行，我要抓紧……抓紧……”
米莉亚把手放下，执扭地转过身，情绪不受控制的宣泄似的说：“是啊，你……你可是我最亲密的人！朱莉！我基因的百分之九十，都继承自你的母亲，不是吗？我的朱莉！你一直都这样告诉我的，我也是感受到了你！你我之间是最纯粹的爱，不是吗？亲爱的朱莉！失去你的日子，我每天都挂记着你的模样，那样的执念，任凭谁，都无法修改我的记忆！”
朱莉低着头，像个傻瓜一样点个不停，又即刻摇着头说：“纯粹的爱，那是个什么鬼东西呦，我不需要那玩意了！人类的基因？嘿！跟机械世界比，我玩的东西实在是太低级了！就这样吧，米莉亚，你是我的一个好部下，我对你索要的那短暂的爱，都送给我的过去好了……听到没有！你快站起来，我还需要你做事情呢！”
米莉亚听到了朱莉的话，眼神黯淡下去，原本要流下来的泪水也干涸了。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确认面前的女人，还是不是那个曾经站在人类巅峰的先知了——可恨的机械世界！朱莉拥有着所有人都梦想的永生基因，肉体上的不朽，已经被朱莉·维斯娜给证明了，灵魂上的不朽，却依然无法求解……
离她们一段距离的，一直不说话的米诺卡·罗斯福走到了米莉亚身边，将她扶了起来，顺便将一个新的黑客头盔，递给了女郎。
矮胖的米诺卡，在冷眼看完她们婆婆妈妈地发泄毫无用途的感情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说：“我亲爱的朱莉殿下，您打算下一步该怎么办啊？这里也像您看到的那样，成了死人堆，您确认中转站的一个‘秘钥’就在这里吗？没有双子机器人那方便的能力，我们该怎么找啊？那个双联体高层的孩子，说不定现在脑袋已经摔成肉酱了，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生还的概率太低了，更遑论找到一个活体。”
“亲爱的米诺卡，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孩子不就在这里吗？她的爸爸妈妈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长得是有多么的相像啊，我都怀疑这是机械世界故意安排的巧合呢。”朱莉随手指着躲在机器战警腿部后面的小女孩，那女孩看到后，惊恐地把小脑袋立刻缩了回去。
“什么？！您别跟我开玩笑啦！是真的吗？那刚才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句话也不说就直奔那个动不了双子机器人，我的天啊！我们废了这么大劲，取得那么多情报，最后需要的不就是个‘秘钥’（指秘密的钥匙，非密钥）吗！？谢天谢地，该带走的最后都会带走的，不用再来这该死的第二圣母医院了！”
朱莉根本没理米诺卡的话，对着女郎说：“你快把伟杰安找到，他怎么了？明明我告诉他先来找你们的。”
“他被摧毁了。”
“你说什么？”
“被那台双联体战警。”
这时，米诺卡正猥猥琐琐地弯腰向着女孩的方向走去，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口里面念叨着：“别怕，别怕！叔叔是好人，快来叔叔这里，你的父母正在叔叔家做客呢。”
就在大叔要走到瑟缩的小女孩身边时，双联体机器人战警忽然启动了，一把给胖子给揪了起来，扔出去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