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搬家
应谭瑶玲的邀约，温泉第二天便来到她的住所帮忙搬家。虽说是搬家，其实也只是搬几个大箱子而已，箱子里面装着衣服、书籍、生活用品那些，所以搬起来并不麻烦，那些大件的家私和电器是不动的，它们会留下来给下一位主人使用。
花不上多少时间，东西就搬理完毕了，老板娘从别墅里走出来，顺手带上了门，然后从包里拿出钥匙，准备上锁，不过她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很明显的等了一会儿，也许是在做着最后的告别吧，她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的。温泉看到这一幕，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人应该扔掉一些东西，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这只不过是一时的感伤。”老板娘喃喃自语道，她的表情有点木讷，避开了与温泉一瞬间相交的视线，把钥匙插入门锁，随后那个机械转动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就像把什么给锁起来了一样，那道声音迅速的消失在耳旁，却叩击着心房。
搬离了这个家，也就等于告别过去的自己吧。温泉听到外面传有不少关于老板娘的流言蜚语，本地的媒体也登载有关顾金成的新闻，大致内容不外乎是警察从社会传闻中得到了谭瑶玲毒害丈夫的犯罪线索。传闻就是这样捕风捉影、不负责任的，甚至有人煞有其事的说顾金成就是谭瑶玲害死的，还说平时她就让顾金成食用强身剂，以满足自身的欲望，人们变本加厉的换着说法，没有顾忌当事人的感受。
有些人是这样的，只要发现自己不喜欢的事，就想着去破坏，会编造出破坏的理由，那些对谭瑶玲心怀妒忌的人，表现出一种超常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即使不能说是恶意，也决不是好意。正所谓人心难测，所以才会有婚姻的形式存在，现代的人看待婚姻，完全只有结果，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对他们来说，是完全无所谓的。不管婚前两人有没有爱情、感情，一旦顾金成一死，谭瑶玲就会有大量的资金补足，法律往往就是形式的伴侣，不，法律这个东西就是形式，按部就班的执行。
在这种舆论风向下，警察也对谭瑶玲产生了怀疑，怀疑她是以几年青春为代价，目的是要得到丈夫的巨额财产，这种设想从情理上来说颇为吻合，警方确信这是犯罪动机，所以便开始进行侦查，想必最近一段时间她一定数次受到警方人员登门拜访。
也许搬家的原因这个就是其中之一，老板娘没有说出来这些烦恼，或许她认为没有向他人示弱的必要吧。就算说出来，温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两人相当默契的的打开左右驾驶门，坐了上去，汽车迅速穿过小河，笔直前行，驶离别墅区后，周围行驶的车辆变少了，路灯减少，周围只剩下废弃的农田。过去老板娘新家的路程大约需要20分钟，如果只是听听歌的话，未免太沉静了。温泉试着打开话匣，来避免气氛的尴尬，两人也算是同行，聊咖啡再也合适不过了。
“哎，老板娘，你那咖啡的技术哪学的啊？与外面喝的渣水比真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以前换过好几份工作，都做不长久，总觉得要学点什么好。后来偶然接触到了咖啡，慢慢的沉下心来学习，没想到做了八年，一做就做成了老板娘。”
“现在的人很少会有一件事情能坚持这么久，还真不容易呢。”
“现在的人太浮躁了，能够静下来的人真不多。”老板娘说出来的是事实，温泉感觉好像自己对号入座了。自己就是这样，对一样事情往往只有三分钟的热度，稍微学到点皮毛就自以为很了不起，实际上，真正跟懂的人一比较，便会原形毕露。
就单拿做咖啡这件事来说，自己以为照着方法做出样子来就行，虽然没什么客人投诉，但那仅仅只是普通人没有那么敏感而已。如果和高手比起来，真正的差别太大了，温泉经常会被老板娘嫌弃说做得不够好，他口头上说下次改进，实际上，下次并没有好多少，他觉得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趁这次好好道个歉吧，温泉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做得不够好。”
“啊，刚才不是说你，是其他人啦。”老板娘被温泉的突然道歉弄得有点诧异，她立刻解释道：“没事的，我只是对你要求高点，实际上你真的做得不错。”
“真的不错？”
“真的，真的。”老板娘苦笑着，生怕温泉不相信她的话。
温泉放松的吐了一口气，接着请教到：“学这个得花费好长时间吧。”
“学无止境嘛，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有进步的空间，还有更好的创意等着我发掘。”
“是啊，只有保持一颗学徒之心，才能成为大师。”
“从原料，到烘焙、研磨，再到冲沏，每一步都是一种考验、一份耐心、一次创造。”
温泉频频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接着他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大师呢？”
老板娘偏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温泉，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道：“时机，只有时机到了，才可以。”
“时机吗？”温泉得到了一个很难理解的答案。
“要先沉淀，才有精华。”
“任何一样都是一种修行呢。”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
不知是否多心的原因，温泉觉得车速变慢了。
“我突然想到，咖啡跟我们中国的茶道有些地方是类似的呢。”
“茶的层次就高很多了，据我所知，大致上茶叶也是要经过采摘、萎凋、揉捻、发醇、干燥等几个步骤才能完成，而且不同的茶，这些步骤会跟着不一样。”
“里面都是功夫。”
“可惜，现在喝茶的年轻人少了，喝茶总感觉是上了年纪的人做的事。”老板娘感叹道，话语里面含有惋惜的意味在。
“说起来真是讽刺，传统的东西没有人去欣赏，外来的倒颇受热捧。”
“猫屎咖啡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怪。”
“这样啊，我倒是没有喝过。”
温泉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在想其中的原因。
“因为我看过一篇报道。”
“报道啊...”
“猫屎咖啡正确来说是叫做麝香猫咖啡，顾名思义，它是由麝香猫在吃完咖啡果后把咖啡豆原封不动的排出，人们把它的粪便中的咖啡豆提取出来后进行加工而成。”
“这个我故事我看过。”
“那你知道不是所有的猫都可以这样的吗？”
温泉摇摇头。
“只有印度尼西亚的麝香猫才能胜任这份工作，据研究，是因为猫吃的咖啡果子，只能消化果肉，咖啡豆会经过体内发酵后排出体外，然后通过加工，味道会更香醇。”老板娘望向远方，接着说道：“猫本身食量小，天性自由，所以产出极少。但是一被人类发现商机所在，便是他们噩梦的开始。猫被关起来，不停喂食咖啡果子，长期单一的食物导致他们胃肠道出血、消化不良、肠胃功能性缺失，缺乏营养不说，对小动物来说，更是心理的折磨。”
不知不觉中，她的声音越来越高，震人心门。
“原来我们一直被骗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不会想去品尝这种饮品，我在想，其他人也只是在品尝他的名字，而不是味道。”
“这就是商人的炒作。”
“所以，现在市面上又有了大象屎咖啡、松鼠屎咖啡之类的怪玩意。”
“这些动物是不吃咖啡豆的，所以也只能进行人工干扰，强行饲喂。”
他们似乎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温泉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感觉。
“说白了，茶也好，咖啡也好，年轻人又哪里知道好坏呢。”
“随波逐流。”
“人云亦云。”
“那些人去星巴克又哪里是喝咖啡啊，都是拍照去的。”温泉讽刺道。
“证明自己来过。”
“如果禁止拍照的话，我猜店面的业绩起码降低三成。”
“哈哈，也是。”老板娘开心的笑了起来。温泉庆幸画面换成了这样，要是不小心触动到伤心事，她在这里哭起来就麻烦了。
“毕竟懂‘品’的人少，懂炫耀的人太多，大家都在想方设法的表现出来，却不懂得收啊。”
“希望慢慢会改变吧，就像大自然的风一样，一会儿不见，就不知道吹到哪去了。”
有所消遣的路途总是很快过去，令人意外的的，老板娘的新家不是选择在繁华的市区，而是一栋看起来稍显普通的小区，车一头拐进了地下停车场，阴暗的停车场并没有几辆车停留，是都出去上班了吗，还是这个小区本来就没多少住户，温泉在心里猜测道。
停好车后，就只等把东西搬到新的房间里去了。老板娘带头走在前面，温泉在稍后的位置跟着，因为光线稍有些昏暗，在拐角处，温泉不小心碰到了墙壁，箱子里裸露在外的东西掉了出来。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老板娘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问道。
温泉急忙蹲下身子来，放下箱子，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物品，一边说道：“没事，磕到了墙，你先走，我很快跟上。”
“嗯，好。”老板娘说完这句话就径直的往前走去。
温泉迅速的把东西一一放回箱子，就在他准备站起来时，突然发现地上有一张相片在，应该是随着刚才的书本掉出来的。他连忙捡起来一看，这张相片拍得不是特别清楚，只大概知道是一个青年男子，他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翻过相片背面一看，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直觉告诉温泉，这有用，拿走它的想法在此刻非常强烈，没有过多的去思考，他把这张照片给藏到了上衣的口袋里，站起身来。
“这不算偷吧，只是借用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的跟上前者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