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敲诈
她看着小乞丐熟练的分拣药材，然后将药材倒入了一个破了的旧药壶中，倒上水之后接着生火熬药。
不一会儿，浓烈的中药味道便溢了出来。
“娘，您先喝口水，药马上就好了。”苏倾城看到小乞丐从那张破旧的供桌桌角旁扶起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夫人，然后将缺了一个口的瓷杯盛了水端给了她。
“咳咳！飞儿，娘已经不行了，你就不要浪费钱在娘的身上了。”老夫人说起话来很是费力，一句话喘了好几口粗气。
“娘，您千万不要这么说，爹不在了，孩儿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小乞丐劝道，“而且，孩儿今日赚到钱了，有钱给您请大夫抓药了，您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咳咳！你这孩子，不要再去做什么苦工了，若是你爹在天之灵知道了，一定会怪罪为娘的。”老夫人说道。
小乞丐的眼神一闪，对着站在破庙门口的苏倾城投去警告的一眼，然后笑着对老夫人说道：“没事的娘，孩儿已经长大了，可以做事养活娘了。”
“你这孩子——”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又捂住嘴巴剧烈喝嗽了起来。
“这位夫人就是小哥说的那位病人吧。”苏倾城抿着嘴站在门口观察了许久，终于决定走了过来。
小乞丐从火炉旁站起身来，背对着老夫人挡在了苏倾城的身前，警惕的看着苏倾城，低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是大夫，自然是来看诊的。”苏倾城伸手推开了小乞丐，含笑对着地上的老夫人点了点头。
“飞儿，这位是……”老夫人疑惑的问道。
“娘，他是……”
“老夫人您好，我是这位小哥请来的大夫，叫……吴尤。”思索片刻之后，苏倾城说出一个名字来，她笑着指了指一旁有些紧张的小乞丐：“这几日他一直在我的药铺帮工，我也是偶然听他提起家里还有病人，再加上他为人老实勤快，很是讨人喜欢，所以我便答应他过来看看。”
“是吴大夫啊！太感谢您了！”老夫人作势要起来迎接，却被苏倾城伸手按住了。
她双手握住了老夫人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老夫人脸色一变，紧张的往后缩了缩手却没有挣脱，她眼眶中涌出两行浑浊的热泪：“吴……大夫，老身我……这病……”
“无妨的老夫人。”苏倾城笑着说，反而将老夫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我是大夫，不怕被传染。”
“吴大夫……”老夫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旁站着的原本对苏倾城有些敌对的小乞丐也彻底卸下了防备。
“老夫人，我先给您切切脉吧。”苏倾城说着，伸手抚上了老夫人的胳膊。
片刻之后，苏倾城暗叹了一口气，果不其然——这老夫人，恐怕……
“吴大夫，我娘的病如何了？”看到苏倾城终于撤回了手，那个小乞丐慌忙问道。
苏倾城对上小乞丐充满希冀的眼睛，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递给了老夫人，然后笑着对小乞丐说道：“我这里有现成的药丸，可以一试，你方才的那些药不太全，回头我再写个方子，你照着去抓，让老夫人服下试试。”
“我知道了，多谢。”看到苏倾城闪躲的眼神，小乞丐眼神一暗，沮丧的点了点头。
倒是一旁的老夫人似乎对自己的病情早已经心知肚明，她微微笑了笑，然后将苏倾城给的药丸服下，不多时，咳嗽得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苏倾城在她的热情邀请下坐了下来，那老夫人还问了她一些事情，诸如婚配否，家里几口人等等，最主要的，还是对身旁小乞丐滔滔不绝的夸奖。
直到听到最后，苏倾城才大概猜出了这老夫人的目的，她趁着小乞丐出去捡柴的空当，对着老夫人笑了笑，“放心吧老夫人，我很喜欢飞儿，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老夫人再次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试了几试想要跪在地上给苏倾城磕个头，可是都没了力气。
“娘，我回来了。”小乞丐从外面抱着一捆柴火走了进来。
老夫人抬起头招了招手：“飞儿，过来娘这边来。”
小乞丐应了一声，放下柴火走了过来，苏倾城从地上站起了身，退远了几步到了破庙门口，不多时的时间，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小乞丐的撕心裂肺痛哭声：“娘——”
苏倾城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她虽然医术精湛，但是却没有起死回生之能，这个老夫人得的是肺痨，若是早些遇到她，或许她还能救她一命……
她能够撑着活到现在，而且没有将病症传染给小乞丐，已经是奇迹了，方才一瞬间的神采奕奕，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破庙内，小乞丐扑在老夫人身上哭得悲切，饶是前世里手术室外见惯了生生死死的苏倾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蹲下身去，轻轻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你娘已经去了，她撑了这么久，去了也许是一种解脱，她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要为她难过。”
小乞丐没有说话，依旧恸哭着，只是肩膀抖动的幅度逐渐小了些。
“你姓萧，叫萧逸飞是吧？”苏倾城问道。
小乞丐抹了一把眼泪，回头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了。
“你家里也是书香世家是吧？”苏倾城又问，这些信息，自然是方才老夫人说给她听的。
小乞丐眼神一闪，思索许久之后点了点头。
“方才，你娘说……”
“你不用说了，我娘已经告诉我了，她将我托付给你了，让我以后跟着你。”萧逸飞将老夫人的尸身轻轻的放平，然后又开始动手给她整理头发。
“你错了，不是托付，是卖！”苏倾城笑着说道，“你娘将你卖给我了。”
“你说谎！”萧逸飞抬起头来，由下往上怒瞪着苏倾城，“我娘才不会卖我！”
“她不是你的亲娘吧？”苏倾城挑了挑眉梢，“她是你的嫡母，你的亲生母亲生下你就死了，你也差点活不成了，就连你爹都差点放弃你，是她说服了你爹，让后请了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病，将你当做亲生儿子一般拉扯大……我说的是也不是？你想，这么隐秘的事情她都告诉我了，我说她将你卖了，还能是骗你的？再说了，你知道我给她服的那颗药丸值多少钱吗？”
苏倾城装模作样的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丝毫不怕被人安上敲诈的罪名：“里面加了人参，鹿茸，天山雪莲，雪凌草还有……”
“行了你不用说了！”萧逸飞打断了苏倾城的话，“我会还你的，等我赚够了银子，就还给你，我们两个就两不相欠了。”
“你赚够银子？怎么赚？”苏倾城笑道，“再像方才那样，逢人就乞讨吗？你就不怕你娘地下有知，晚上去你梦里找你算账？”
萧逸飞冷了脸想要发作，可是毕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一时间倒也拿苏倾城没有办法。
“好了，不说了，我这里有些银子，你先去给你娘操办些东西，将她好生安葬了再说吧。”苏倾城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递了过去。
萧逸飞看着那两锭银子，犹豫了片刻，终是伸手接了过去。
“谢谢！”他低声道谢，然后看了一眼满脸安详的老夫人，扭头走了出去。
苏倾城看着他的背影在庙门外消失，心下划过一丝叹息。
十二三岁的孩子，在她的那个时代里正是天真烂漫在校园里奔跑的年纪，可是放在这弱肉强食的吃人封建社会中，却只能放弃自尊与脸面，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苟且生存。
至于会多管闲事带上这个萧逸飞，其实苏倾城也是有她的打算的。
毕竟对于这个世界，她还是完全陌生的，方才在茶楼里暗中观察那个萧逸飞，这小子脑袋灵活，口齿伶俐且眼光独到，一眼就能看出从谁手中能讨来银子。更主要的，是他身体灵活，那车夫抽他的那一鞭子，若是放在她自己身上，她可能只会将鞭子夺下来，可是这个小家伙却轻轻松松的便避开了，且避得不着痕迹。
正巧，她身边没有人，所以，便动了将这萧逸飞留在身边的打算。
有了银子办事就是方便，到下午天擦黑的时候，老夫人的身后事已经处理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