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宝贝前前
1
“MMPPW，MMPPW！”房间里传出许多多的叫声。
小时候曾经和妈妈爸爸在一张床上睡觉，后来，早上起来，许多多会抱着被子从小房间跑进妈妈他们的卧室，现在外公外婆来了，许多多又和妈妈他们睡在一间房间里了。
区别是，在妈妈的大床旁，加了一张小床。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许多多知道，妈妈正在书房的电脑前忙碌着。
“MMPPW，MMPPW！”许多多继续叫。
没有妈妈的脚步声。
“外婆，外婆！”许多多转而求救于外婆，“你帮我叫妈妈过来。”
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妈妈要听她话的。这个应该管用。
“怎么了？”妈妈站在门口问，“你刚才一个人在乱叫什么？”
“没什么，你在这里坐一会，陪陪我。”许多多指指他的钢丝床，“我有点怕。”
“这么大了，再说我们马上就来睡了，有什么好怕的？”妈妈说。
“就过来坐一会会，陪我说三句话就好。”许多多说。
“好，你快说。”妈妈还是站在门口。
“我刚才拼命叫，MMPPW。”许多多继续复述着刚才的字母，“你为什么不睬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我怎么知道？”
“那你猜猜看呀，与你有关的。”
“你快说，我怎么猜得到？”
“MMPPW，就是‘妈妈陪陪我’五个字的拼音首字母缩写。下次我这么一叫，你就知道我是叫你哦，你要立刻随叫随到哦。”
“又是什么新花样，还随叫随到呢，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妈妈，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你们房间有阳台，如果坏人爬上阳台，钻进来怎么办？”
“怎么可能？”妈妈嘴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一惊，她小时候也常常有这样的幻想，难道这也遗传？
她走进房间，走到许多多旁边，安慰他说：“不会的，人小的时候，都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可妈妈，我这么一想，就睡不着了呀。你就陪我说说话吧，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外公外婆住过来了，我会比较忙。这样吧，我去把阳台门再关紧一点，锁好，你安心睡吧。”
妈妈走到阳台那里，将门往两边推了推，又将窗帘也拉拉好，她刚想回头和许多多说什么，忽然听到阳台的窗玻璃上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笃！
“啊！”妈妈大叫一声，脸色也有点变了。
她紧张地回头看许多多，生怕他被吓坏了，却意外地发现许多多在笑。
笃！笃！笃！
又是三声敲门声。紧接着传来的，是外公着急的声音，“哪个把我关在外面的？快开门，快开门！”
妈妈赶紧开了阳台门，放外公进来，然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奇怪，我出去的时候，你又不在这房间，我和许多多说过的呀。”外公进来后说，“有个大阳台真不错。”
“大晚上的，阳台上有什么好看的？真是吓了我一跳。”妈妈嘟囔着。
“我看看你们家的阳台上可不可以看到星星嘛。这里不错，有点乡下的味道，可以见到一点星星。”外公说，“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
许多多恶作剧成功，开心地在那里哈哈大笑。
妈妈板起脸对许多多说：“以后不能这样，别说妈妈经不起惊吓了，如果你吓到了外公外婆，我找你算账。”
“Yes，mother！”许多多拉住妈妈的手，“那你就答应陪我一会嘛。”
“爸，你快去休息吧。今天一天够累的。”妈妈说完，坐到许多多的小床边上，刮一下他的鼻子，“也不害羞，都这么大了，还要妈妈陪。”
“明天你们早饭吃什么，我去买。”外公已经走到门外了，又探头进来问。
“我要吃油条加大饼，一根油条，两只大饼。”许多多说。
“这么多？”外公问。
许多多点点头，“明天英语测验，我要考一百分。”
“什么，明天英语测验，怎么没听你说过？今天你好像没复习，我把复读机拿进来，你再听一会英语吧。”妈妈又紧张起来。
许多多的心情被妈妈弄烦了。
以前，妈妈也陪他，两个人可以海阔天空聊，妈妈跟着他穿越宇宙，爬上高山；妈妈还会说很多有趣的故事，然后，才和他道一声晚安。
可是，妈妈现在就知道泡在什么育儿网上，好不容易来陪他了，还是说功课。
“妈妈，你F不F啊，我让你陪我一会儿，是叫你和我说说开心的事，又不是叫你来F的。”
“F？”
“这也不知道，一个字，烦；两个字，真烦；三个字，你真烦！”许多多说完，忽然没了兴致，“不说了，真扫兴，我还是睡了。”
妈妈一定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说，她立在那里，表情有点古怪，然后很机械地说：“多多晚安。”
“妈妈晚安。”
2
早上起来，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的时候，许多多听到外公在和外婆算账。
“这里东西便宜，你算算，一个二元，我买了五个，人家说，买五送一，这就不到二元了，应该是……”
“外公，我知道，每个是一元六角六分六厘六了。”许多多算得快，马上回答。
“呀，你的算术这么好啊，我刚才算了半天呢，对，对！。”
“这点数学算什么。”许多多得意地说，“这是什么？我没吃过。”
“你没吃过就对了，这叫海棠糕，上海滩有名的小吃，我都有很多年没吃了。所以，我就没给你买什么大饼油条。”
“外公，你们来了真好，我还可以吃到海棠糕。”许多多拿起来咬了一口，当中有豆沙馅，“不错，不错！”
“好吃吧？我买五个，还送了我一个，你可以吃两个。”
“谢谢外公。”
看许多多吃得满意，外公接着说：“我小时候吃过的点心可多了，现在很多都不见了。哎，馋啊，我以后每天给你翻花样……”
外公还没说完，客厅里传来妈妈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许多多，吃饭不要讲话了，要迟到了，快！”
“Yes，mother！”许多多这才想起今天可不是星期天，连忙不再和外公说话，而是张大嘴巴吃起来。外公也识趣地走开了。
吃完早饭，趁着洗手的当口，许多多跑进小房间，只用脚一钩，就熟练地将电脑机箱上的开关摁开了。
“外婆，你每天一早就把电脑开着，一边看股票，一边正好帮我一个忙……”许多多小声和外婆说，“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关系到一个小生命的成长哦。”
“小生命？”外婆生怕自己听错了。
许多多很认真地点点头，还用食指在嘴巴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点，妈妈不知道的。”
“许多多……”妈妈在外面叫他。
“来了，你先仔细看看这个，很好操作的。我来不及和你细说，今天放学比较早，到时候我再告诉你。记住，你一定要帮我保密，拜托外婆了。”一口气说完这些，许多多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许多多，快点，要迟到了。”妈妈又在外面催。
“没时间了，放学回来再和你说。”许多多只好刹车，然后对着门外大声说，“知道啦，马上就来。”
然后，许多多一手拿着书包，一手拿着红领巾，鞋带也来不及系好，就跟着妈妈冲出了家门。
3
“昨天推出了一种新产品，很好玩的，我已经买了给路易玩，还有，我看到一套很漂亮的公主服，也买下了。”是沈芸芸的声音。
“公主服？你又买啊？你家路易的衣服够多了。”
“快给我们看看，你对路易实在太好了。”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再过几天就是路易的生日，我当然要为她打扮一下吧。”沈芸芸嗲嗲地说。
“又要过生日了，时间好快啊。”大家附和道。
“是呀，这个生日一过，路易就快成人了。生日那天，我想办个大派对，你们都来玩哦，我请客，大家随便吃。”沈芸芸很得意地说。
许多多心里特别羡慕沈芸芸，不是羡慕她又买了新公主服，而是羡慕沈芸芸居然现在还可以随时打开电脑玩这个游戏，她妈妈该是多么好啊。
他对沈芸芸说：“有什么稀奇的？路易用的都是你给她的G币吧，属于富二代。你应该像我对待前前那样，让他打工挣钱，他才知道珍惜。我外婆说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你不懂的，我家是女儿，我妈妈说，女儿要富养。不像你家是儿子，儿子才要穷养。”沈芸芸说话一套一套的。
“什么穷养富养的，你们还在玩啊，真是幸福。”孙子亲一听到这个话题，就忍不住感叹，“沈芸芸，等你家路易生了宝宝，你送我一个吧。”
“送你？太便宜你了！你用什么交换呢？”沈芸芸笑着说。
“看，我有小猪手电筒，用这个换你那个路易宝宝，绰绰有余吧？”孙子亲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电筒。
“这有什么稀奇，我明天就叫我妈妈买一个粉色的小兔手电筒。我生的宝宝，才不和你换呢。”
“什么，沈芸芸要生宝宝了？”丁涛就听到最后一句，怪叫起来。
“哈哈，没错，沈芸芸要生宝宝了。”孙子亲跟着起哄。
沈芸芸的脸立刻红了，“孙子亲，你什么意思？”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嘛，有什么好生气的，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家路易快成年了，那不是离结婚不远了吗？”
“路易是谁，和谁结婚啊？”有同学问。
许多多就岔开说：“路易是沈芸芸家一条小狗的名字吧。”他一边说，一边朝沈芸芸眨着眼睛。确实，这路易，比小狗难养多了。
如果没有养过前前，就没办法懂得许多多的比喻，今天早上，许多多拜托外婆的，就是他的宝贝前前。可惜，妈妈是没办法理解他的。
本来，许多多和沈芸芸约定好了，如果前前和路易一起长大，就让他们“结婚”。可惜，前前要自己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妈妈每天又最多给他半小时上网时间，连上一节劳技课都来不及，前前长得慢，路易已经快到“法定结婚年龄”二十二级了，前前还不到十级。
两个宝贝相差了十二级，都有代沟了。好在外婆及时驾到，白天的时间都可以练级了。那么，前前就会飞速成长起来的。想到这里，许多多觉得有必要告诉一下沈芸芸，就又回头对沈芸芸说：“今天开始，我家的前前会很快长大的。你家路易等等我们哦。”
“怎么可能？你不是还要参加竞赛，你妈妈会让你玩这个？”沈芸芸不相信地问。
“这是秘密。”许多多一边从书包里翻出课本和铅笔盒，一边回头放低声音对沈芸芸说，“我们改天带宝贝去游乐园玩吧。”
4
这天一放学，许多多就背起书包往家里走。
外公外婆搬来的一大好处，就是许多多可以不去妈妈单位报到了。
许多多一到家，放下书包，就钻到了外婆的小房间。
“外婆，搞明白了吗？”见外婆果然开着电脑，许多多感觉很满意。
“是不是你在电脑里养了个宝贝，你妈妈不知道吧？”外婆一定已经做过点研究了。
“聪明。”许多多点点头，“这个是我养的超级宝宝，我们班的沈芸芸也有一只，我们两个宝宝本来差不多大，现在我的前前已经很落后了。”
“落后？”外婆没听明白。
许多多继续说：“外婆，我现在知道，养个宝宝很不容易，又要花钱又要花时间，而这两样我都没有。所以，我家前前没时间打工，就没钱吃饭，也没钱读书，他就落后了。”
“打工？”外婆问。
“是呀，前前没有一技之长，只好去搬砖头。你来了就好了。前前就有时间了，就可以让他一边学习一边打工了。”
“学习？”外婆又问，“等等，你说的前前，是不是这个宝宝的名字？”
“聪明！名字是我起的。”许多多说，“本来想叫他钱钱的，就是钞票的那个钱字，后来觉得不好，还是一切向前看比较好，未来是光明的嘛，就叫他前前了。外婆，你看，前前如果像我一样去读书，可以多挣G币，等有了G币，就可以吃好点，还可以买点好看的衣服，然后去参加各种比赛，然后去做老师，教别人读书。”
外婆听到这里笑了，“你一个暑假就在操心这个？你妈妈没骂你？”
许多多叹口气说：“我前面说起过，后来怕她骂，就没再多说。不过，妈妈每天让我玩半小时电脑，她不管我玩什么的。可半小时根本不够前前打工和学习。所以，前前比路易长得慢多了。”
“路易是谁？”
“我同学沈芸芸的宝宝呀，都二十二级了，前前才十级。”许多多说，“外婆，只要你每天挂在网上，前前就可以和我一样去上课和打工，我们很快就可以追上路易了。”
“不行，你妈妈知道了那还了得？这个忙我可不帮你。”外婆说。
“可是，外婆，前前已经是个小生命了，你就忍心看他吃不饱？”许多多说，“你看，他太可怜了。你一定要帮我，你是菩萨心肠啊。”
“这个……”外婆为难了。
“外婆，我要去比赛，星期六还要去强化班，你就让我开心一点，只要挂在网上，你管你炒股票，上淘宝，求求你了，再这样下去，前前会死掉。”许多多继续哀求外婆。
“好，好，我看看吧。不过我们说好了，如果影响你学习，我可不答应，你妈妈抓你的学习总是对的。”
“我知道，外婆，我脑子很好的，你放心。这点题目，难不倒我的。”许多多开心地笑了，“谢谢外婆，我去做作业了。外婆，你和妈妈一起监督我，我每天就玩半小时。其他时间，全靠你了。”
说完，许多多拎着书包离开了外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