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为爱停留
...lovesick pause
写这篇日记的目的并不是真正为了记录在米拉马尔的那些日子,在米拉马尔“归去来兮”找到了新家,而“归去来兮”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个特殊的新主人而取的。在犹豫不决中,我们的行程也因此耽搁了。我在等待她的应允,等待她告诉我愿意为我守候。
阿尔维托意识到了危险,尽管他从来没有抬高嗓门,但是他已经开始暗自想象自己偊偊独行于美洲大地的情景了。这是她与我之间的拉锯战。有那么一会儿,当我自认为胜利地离开时,奥特罗·席尔瓦[1]的诗句不时在我耳边鸣响:
站在船上
我听到水花翻溅
她赤裸的双足
透过彼此的脸
感受饥渴的黄昏
我的心
摇摆于她与远方之间
我不知道 在何处寻找一种力量
让我挣脱她的眼神
她的臂弯
她站在雨丝和玻璃窗后
哀哀地哭泣 脸上乌云满布
却喊不出口:等等,
我要随你而去!
然而后来我在想,漂流的木头被潮水冲上它梦寐以求的沙滩时,它是否真的有权利说:“我胜利了”呢?但那都是后话了,对现在没有任何意义。我原本只计划逗留两天时间,不曾想一拖八天时间就过去了,带着离别时苦涩而甜蜜的滋味,带着根深蒂固的哮喘,最后我觉得自己完全被冒险旅行的风刮走了,去往我想象中的更为神奇的世界,潜入远比想象中更加离奇的情境中。
我记得那天我的朋友——大海——保护了我,把我从苦难的地狱边缘拉了出来。沙滩一片荒凉,岸上海风凉飕飕地吹着。我的头靠在大腿上,把自己拉近地面,周围的一切让我感到无比静谧。整个宇宙有节奏地漂流,应和着我发自内心的声音的律动。突然,一阵更猛烈的狂风带来了一阵非同寻常的潮声,我惊讶地抬起头来,却发现空无一物,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我又低下头来,靠在舒服的大腿上,重返旧梦。接着,我最后一次听到大海的警报。它那震耳欲聋的节奏捶击着我的内心堡垒,也威胁着海面壮阔的宁静。
我们有了一丝凉意后便离开了海滩,逃离了扰人揪心的场面。大海在小小的海滩上翩翩起舞,无视自身的永恒定律,时不时发出警示音符。但是,恋爱中的男人(阿尔维托的措辞更加直白,也不够文雅)无暇倾听来自大自然的这般呼唤。在别克车的大肚子里,我宇宙中的中产阶级的那一面尚在酝酿之中。
对于每一个成功的探索者而言,第一戒律就是:凡是远征都有两“点”,一是起点,二是终点。如果你想让第二个理论上的“点”和实际的终点相吻合的话,那就不要考虑任何方法——因为旅途是个虚拟的空间,该到终点的时候自然就会到终点,到达“终点”的途径很多,方法自然也很多。也就是说,方法是无穷无尽的。
我还记得阿尔维托的忠告:“带上她的手镯吧,否则你将不再是你。”
齐齐娜的双手消失在了我制造的空洞里。
“齐齐娜,那只手镯……我能带上它吗?它会为我指路,还会让我时常想起你。”
可怜的女孩儿!世人皆说黄金好,但是我知道,金子并不重要。她的纤纤玉指紧紧握着手镯,她是在掂量爱的分量,是爱促使我开口要那只手镯的。至少,那是我真实的想法。阿尔维托打趣说,你那二十九克拉足金的爱,还用得着纤纤玉指来掂量?
注释:
[1]Miguel Otero Silva(1908—1985),委内瑞拉左翼诗人、小说家。
——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