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绝顶聪明矜世智
赵文玺掐腰说“要想救他就要拔了他的舌头,这选择你们做吧。”他可不想拔人舌头,太恶心,太血腥,太暴力。
玄翎没有回答她的选择只是提出了她的疑惑“为什么这些邪祟都奔着小烊而来?”
赵文玺摇头回答“可能是玄烊做了太多的坏事,不然怎么没缠着你家玄烁呢。”
不是这样,这几天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玄烊发生,很是……奇怪。
玄烁刚刚去而复返说“二爷爷来了。”
玄翎挑眉快步去接待这位,玄烁的二爷爷就是玄镇,那位十几年前搅的玄家不安宁甚至逼迫玄和一家无处可走的人。玄翎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把他逐出玄家,这一次是多年第一次回玄家,看来他也知道了自己孙子遇险。
迎面而来的老人已经近百岁,在家里旁系排行老二却是比排位第三的孩子大了很多。可是玄镇丝毫看不出年岁如此大,精神抖擞,一双眼炯炯有神,说不出的精明。在他眼中面前的人都只是孩子,他也丝毫不介意自己曾经被玄翎赶出玄家这事。毕竟,年近百岁,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他拄着拐杖问“小烊呢?”
玄烁替着母亲回答“在大厅。”
玄镇瞥了一眼玄烁,这就是玄翎的儿子?倒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只可惜这一只脚后天得了毛病,不过,又有什么大碍,总比玄烊强得多。
玄镇在大厅里瞥了一眼泡在所料桶里喝盐水的玄烊,不屑哼了一声“那就把舌头拔了,不死就行。”
又是这句不死就行,他曾经出现在玄和日记中也是说过这句话,仿佛对于他来说任何人都不重要。赵南浔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根本不爱他唯一的孙子,也不会在拥有鲛绡的情况下为了救玄烊交出来。
赵文玺悄悄给赵南浔打了电话又挂断叫了他过来,他看着这位玄镇再扫一眼玄烊,这怎么能是一家子?
那桶水被玄烊喝了小半部分便再也喝不下,他不停干呕,呕了之后又伸出舌头舔水就是一副疯子的样子。他被绑着行动不便看到了玄镇突然用力使得水桶侧翻,将他狠狠的摔在地上。他哈哈大笑盯着玄镇“报应,她说过再重逢的日子定叫你同冯致的牵连一无所有。”
“冯致?”赵文玺没想到这事情还和冯致有关系,晃神之际玄烊撞向大门,这副做派不是头破血流就是小命丢失,赵文玺捂住了眼睛默默在心里说了句“一路走好。”
没有想象中的碰撞声音,众人瞧去门口出现的赵南浔左手拎着人骨伞,右手稳稳握住玄烊的脖颈,面带微笑轻轻松松握着他走向众人。玄烊在她手里总算是安静下来,她就像是握着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一般丝毫不担忧玄烊癫狂。
她微微欠身道“刚才在外面欣赏你家建筑布局,巧的是在祠堂附近捉住了一只乱逛的鬼魂,他说他的名字是冯致,我想问这可是你家鬼魂?”说罢将冯致放了出来,他慢悠悠落在地上渐渐变成人形。赵文玺憋笑,南浔说谎话怎么这么有信服力?这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说谎,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玄镇紧紧握着拐杖瞪大了眼睛似要睁裂,面色仍是不敢置信,到最后千万般情绪只化作了一声轻笑,面露喜色。赵南浔刚刚重返祠堂翻看了玄家记事,玄镇原名玄南风。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让冯致和他见见面,多有趣。
玄翎道“玄家家仆都出去。”人一下子少了大半,客厅顿时宽敞很多。
玄镇苦笑颤颤巍巍伸出手想要触摸冯致的鬼魂,可是什么也摸不到,他就犹如稍纵即逝的光影。冯致看着面容已经苍老下来的玄镇笑着“南风都长得这么大了。”
玄镇已经掉落眼泪“你为什么救我?冯致,你真是全天下最傻的人。”
冯致摇头“你是我弟弟。”
玄镇抬手指了一圈“你看,你为我死了最后换来了什么?你依旧姓冯,而且成了玄家不能提的避讳。你的儿子,因为你被逼迫成了疯子,现在你的孙子玄烊,在玄家人看来,就是一条狗!你难道还不怨吗?”
“南风,从来都是人选择自己的生活,只要不情愿没人逼迫得了。我为何要怨?我死之后得事情,就与我无关了。”冯致还是一如既往得宽宏大量,反衬着玄镇一直在无理取闹。
玄镇呵呵笑了“如果是傅成楼的孩子是这般境遇你会这么菩萨心肠吗?”他望着他,玄镇眼睛已经浑浊看不太清事物,可是对于冯致他瞧得一清二楚。他见冯致不回答心中暗笑,果然除了傅成楼,他连自己的亲人也不爱。他伸手抓住玄烊“你难道不想知道玄烊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吗?一一个虚伪,贪婪,自私又贪财的人,还是你最讨厌的样子。”
“你究竟在做什么?”
“惩罚,给你的惩罚。你竟然敢离开我,这些都是惩罚。”玄镇呵呵笑着说“冯致,我们以后不要分开好不好?”
玄烁听了许久,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往事,可二爷爷眼中的痴狂神色让他无法忽视对面飘荡的鬼魂。听二爷爷说,玄家好像真的欠了冯致很多。
冯致摇头“太累了,我不想再做孤魂野鬼游荡了。”
玄镇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求你陪我,冯致,我求你了....”他竟然扔掉了拐杖跪了下去,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沟痕布满了泪水,他跪在地上双手捂脸痛哭“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离开。”他喃喃自语似乎是想到什么“你可以不离开,你应该报复我。”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抬眸对冯致说“你应该报复我,我....我隐瞒了父亲为了让傅成楼离开你给他灌了毁了嗓子的药,我也没有告知你傅成楼其实不是汉奸,他一直在日军作为卧底,他....他死的那天要我告诉你他准备联合军统的人杀了日本军官让你离开,是我制造了混乱局面趁机杀了他。还有,我收养玄烊就是为了报复你离开,你离开我,我就把他养成你最讨厌的模样。还有那个海泉姬,我亲手剥了她的皮,哈哈....”他说的愈加情绪失控。
赵南浔本没有兴趣听玄镇做过的坏事,但是他情绪失控竟然将鲛绡说了出来,这就让她顿时提了兴致,他剥了皮,那鲛绡的下落他一定知道。
玄镇又哭又笑的跪在地上很是狼狈,赵南浔知道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冯致,一个他一生都在努力靠拢的男人。冯致和他生长在完全不同的环境,冯致戏园子长大,没少受冷言冷语百般凌辱;玄镇玄家旁系唯一的孩子,自小家里宠爱,可除了软弱的母亲没感受到半分温暖。两个人差的,也许只是一个相伴半生的傅成楼吧。
冯致痛心疾首“你怎么可以这样,玄南风!”
玄镇冷笑“于你,我赌了一把,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甚觉嘲讽的赵南浔施术法将玄镇,冯致以及她与外人相隔开来,赵南浔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他们慢慢耗,她将海泉姬放出落在地面。玄镇望着海泉姬兀自笑了“原来真的还会有再见。”他站了起来不再跪倒在地求冯致,他指着他们“你们,没有一个选择我,没有一个爱我。”
海泉姬恨极了玄镇说着“我诅咒过你,再重逢之时你就会彻彻底底失去和冯致的联系。”
玄镇轻蔑看着她“那又如何?我剥了你的皮是要给冯致做戏服,这么算上是不是连带着冯致你要一起恨?”
赵南浔开口问“鲛绡在哪里?”
玄镇疲惫抬眸,满眼的红血丝戾人“原是你想要鲛绡才弄的翻天覆地,鲛绡?我不知道。”他最后的四个字说的极慢,更像是挑衅赵南浔对他无可奈何,灭了他就彻底找不到鲛绡。赵南浔揉揉太阳穴不紧不慢的说“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五十的管理者赵南浔,和五十签订契约,五十满足你一切的愿望。这一次我不要灵魂,我要鲛绡。”
满足一切的愿望实在是太诱人,这是玄镇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五十的存在,从前只听说玄家嫡系说过。满足愿望?
他问“我要冯致永远不离开我能做到吗?”
她答“能。”
冯致听了轻笑“那我也想和你做生意,我想永生永世都不要再遇见玄南风。”
玄镇听了浑身僵硬立在原地“很好,你恨我了。”
“我不恨你,只是不能原谅你。”
一个想要永远永远在一起,一个想要再也不遇见,讽刺的很。
赵南浔转头问海泉姬“留了你这么久也是想做个生意,我给你客泉的尸骨,你把客泉的鲛绡也给我可好?”
赵文玺在外面冷汗直流,这南浔说隔离就将他们和众人隔离,他在外面压力很大啊,这也太不给玄家面子了。此地真的不宜久留,想回五十,呜呜呜。他一双眼睛转啊转发现不知道何时角落沙发上坐着一人,那人始终低着头侧耳倾听。他试探着唤他“慕容?”
这一声那人抬起了头果然是慕容,他对着赵文玺点点头继续认真听着什么。赵文玺无奈撇嘴,不用多想他肯定是听带了里面的谈话。内心戏丰富的赵文玺也装出一副我修为深我也听得懂的样子,玄烁低声提醒玄翎慕容来了,玄翎嗯了一声走到了慕容身边说“已将按照您的吩咐不插手五十在玄家做的事情了,可是他们这么过分....”
“嘘。”慕容抬手让她住嘴,一下子屋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玄翎携着玄烁一声不响的离开大厅,怪力乱神之事不参与是近百年玄家一向秉承立家之本。等了良久赵文玺也没等到赵南浔出来,想来无聊拖着水桶带着玄烊出去,想着有没有方法可以保住他的舌头。这几人走的干净,只有慕容一直在原地从白日等到日暮,他推着眼镜没有显露出半分的不耐烦,千年的忍耐也是一种他给自己的修行。
日落星起,赵南浔终于解除了屏障,只身一人站立原地,玄镇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慕容跟在赵南浔身后一同走了出去,她轻叹一声苦笑“玄镇那般逼迫玄和一家,竟然是为了当上家主给冯致后代一个正当的名义。”
慕容同赵南浔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干涉玄镇吗?他就像是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越是得不到就越觉得糖果好。”他挥手在赵南浔面前展现出一幕。
院中欢欢喜喜挂着大红灯笼,有一扇门紧闭不见得人进出,屋内点了十几盏电灯,本就是白日更加明亮。玄南风坐在地上靠着床边脚边滚落酒瓶,身边的正方形水池一直连接到床边,整个屋子像是微型小池,水波之中海泉姬探着头,他支起一只腿手放在上面望着她“你怕我?”
“我...冯致...”
“呵,他死了,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了。”他盯着她良久挑眉“我放你走?”
海泉姬怯懦不敢回答,只低下了头。玄南风另一只手在背后握紧了匕首“海泉姬,我放过你,你过来,游过来。”
他静静的等着她的选择,是去是留。
自从冯致离开了梨园之后海泉姬就一直被玄南风留在身边,他每日都在她身边,守着海泉姬就像是守着冯致,他好似并未走远。海泉姬知道他的孤寂和满腔怨恨,她游着过去伏在他腿上“你放过自己吧,我离开之后你不要再...”
话未说完匕首深深刺进了她的尾部,从尾部蔓延开来的红像是一朵水中红玫瑰绽放开来,那样美丽妖娆,说不出的蛊惑感。玄南风面无表情用力划下去,一条鱼尾硬生生地被分割开来,就像是人的双腿。水面上泛起了珍珠入水的涟漪,海泉姬不甘心的推开他向后游了一米,在水中摇摇欲坠。
这幅画面实在是凄美的可怕,海泉姬那张貌美的脸已经花容失色,他笑着望着她“你要离开,那我只能杀了你,最初我找到你也只是为了你的鲛绡。”
海泉姬垂眸道“玄南风,我诅咒你我们即将相遇的一刻,你会彻底失去和冯致的任何关联。”
他拿出了枪瞄准一击致命后便扔了枪再次拿起匕首跳入水中,冯致死了,我就拿你的鲛绡给他陪葬。
他手从来没有抖一下,直到最后他都面无异色,就像是做过了千百遍的轻描淡写。他哼着曲子握着鲛绡站在水池之中愣了,自己在做什么?他盯着漂浮着的鲛人尸体忽而抱头痛哭,嘴中念着“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