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泪

《花有泪》，封面题“哀艳小说”。叙文前署“留荫主人批评”、“浣冰女士郑梦蟾遗著”、“漱梅女史郑梦湘编纂”等字样。版权页署“原著　浣冰女士”，“编辑者　冯冕公”，总发行、印刷所广东公论报，地址：广州十八甫北约第六号门牌。民国元年（1912）十一月初一出版。初集二册，定价大洋五角。

初集分上下册，上册为“第一章　花月同圆”，下册为“第二章　月移花影”。版权页还标“二三集容日续出”，说明小说故事未完。

卷首有郑梦湘于宣统二年（1910）七月下浣在蓉溪之漱梅轩撰写的“叙文”，兹录如下：

小说之作亦夥矣。小说有开通风气之说，而人遂无复敢有非小说者。虽然，我今欲问小说果何为而能开通风气乎？解之曰：小说之入人也易，故人咸乐观之，故易传之。文曰：投其所好者，则人之听之也顾而易，拂其所不好者，则人之听之也逆而难。小说者，人人共好者也，故易投之。然则我请为之申其意曰：小说之能开通风气者，有决不可少之原质二：其一曰有味，其二曰有益。有味而无益，则小说自小说耳，于开通风气之说无舆也；有益而无味，则开通风气之心，固可及矣，而与小说之本义，尚未全也；必有味而有益者兼，作为小说而后始得谓之开通风气之小说，而后始得谓之与社会有关系之小说。知此义也，方可与读《花有泪》而知其为说也虽小，而其益固甚远，其味固甚大也。

花而曷为有泪？以其境遇言之也。人生与忧患俱来，有泪者，岂独花也舆哉？然正唯花有泪，然后愈形其香，发而为文，愈见其奇，而编为小说，则更味有益也。虽然，我尚欲问小说，果何如而后始得谓之有味有益乎？有味说之，解者固易，其立格也奇，其运思也巧，其遣词也绮丽明达，是也有益之说也，论者各异矣。巧辩之士，固无一不可牵合之为有益也，记放纵之事，则曰养国民慷慨之气也；记萎靡之事，则曰去国民粗暴之气也；记残酷之事，则曰恐吾国民之性不深刻也；记淫荡之事，则曰哀我国民之性之不活泼也，而其实施之于实事者，亦诚有如此者。大凡天下事，正面视之，而一以为善者；背面视之，而即以为恶矣。矫枉者不能不过正，过正者不能不有流弊。知其流弊，而用其矫正之术，是在提倡小说者之善察社会情形而已。而《花有泪》小说，能守此义以为文，故其言哀而不伤，言怨而不怒，乐而不淫，而其事皆寻常生活上，积经验而来，所叙无非现社会之情状，故其能与社会有关系也。

虽然，我尚欲问编纂《花有泪》小说者，何以能于社会情形，体察而得其真乎？我闻先生之所以有益于社会者，为其能损社会之过不及，而剂之于平也。欲损益其过不及，当先知其过不及，故着小说者必能体察社会，必能体察社会人情之过不及。盖必知其过，而后能知损，知其所过，则是以水剂水，以火剂火，未见其益，而先蒙其损也。尤有进者，编纂小说者当察社会之过不及，固矣。然而所谓过所谓不及者，其端亦甚微也。一国之中，智愚不齐，风土亦不一，中以此为过焉者，乙或以彼为过，丙以此为不及焉者，丁或以彼为不及。民气当强也，又当有以静之。民性当活泼也，又当有以节之，此非彼是，其说各执，而其理又难一矣。而《花有泪》以言情之书，而能连入新思想，浚发国民之智慧，慨谈时势之危亡，以及对于外界之竞争，对于内界之讽刺，悬三者以为标准，而归本于当赏善罚恶之主旨，洵乎？其关系为不尠也。以此三者为小说，《花有泪》所以为开通风气之小说，而读《花有泪》者，亦知小说之功用，果足以开通风气也。今者小说之出版，多于其他新书矣。爱读小说者，亦甚于爱读其他新书矣。小说影响之及于他日之社会，可断言也。吾序《花有泪》小说，而深有望于今之投笔于小说界者，亦当知小说与社会有密切关系，而必求有以开通风气为先，为名为利，固可置之度外也。若夫表扬而赞颂之，则批评者已尽其能事，予欲无言，是为序。

“叙文”后录有《北京公论实报》的一组题词，名曰“题花有泪小说（七绝）”，兹录如下：

其一

说将絮果与兰因，同是韶华会上人；应有禅机参妙谛，聪明儿女一家亲。

其二

绮语联吟亦快哉，刺将时事如诗来；有才如此天应妒，一谪红尘劫已灰。

其三

天地生才必有因，何将多难困佳人；感怀太息如花命，历劫依然志未申。

其四

拈书闲坐小妆楼，鬓有黄花镜亦秋；往事不堪回首读，况兼杜牧最工愁。

“题花有泪小说（七绝）”后有胥江邓景枚寄稿“读花有泪传有感（并序）”，从略。其后有梦湘女史的“题花有泪集（七绝三首）（并序）”，从略。其后有留荫主人冕公属草之“题花有泪集（七律）（并序）”，从略。此后为正文“第一章　花月同圆”，开篇是“浣冰女史曰”一段，介绍家庭境况，摘录如下：

浣冰女史曰：余幼失恃，赖姑母提携。姑母爱余甚，凡饮食起居，所以维持而调护之者，不啻亲生也。时余年甫八岁，先府君承办增城盐埠，与黄姓合伙为鹾商，庶母随之而去。家中无多眷属，唯祖母与姑母及余三人，此外一媪司，一婢司盥而已。祖母年已古稀，龙钟之态不可言喻，居恒偃蹇在床，举动需人伏（服）侍。姑母为庶出，庶祖母亦逝世。姑母年甫二十，嫁凤城伍民。嫁甫三年，而姑父遽死，家运颠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