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希望中的绝望
江飞大急步冲进家门,一扫屋内的情况,瞬间眉头紧锁,愣愣地站在门槛前边。
他一动不动,就愣愣地站着,眉宇间锁成‘川’型。
父亲高烧越来越严重。浑身颤抖,死死抱着稻草,脸上绯红,牙齿咬得嘎嘣响,还含糊说冷。
母亲很安静,静得令人想到了死亡。脸色煞白,胸腹看不出任何的起伏,唯有鼻孔边上有节奏抖动的一根发丝,证明还活着,却气若游丝。
弟弟妹妹被稻草盖着,仍是一动没动,必定更是饿坏了。
一碗米汤……
仅有的一碗带点馊味的小米汤。
却有五个人饱受饥饿。
给谁喝?
……
一碗米汤救不了任何人,喂不饱任何一个肚子。
平分,要死一块死。
看起来有情有义,然而一块死却没有任何意义。
光给父亲吃?
这不是灵丹妙药,就是一碗馊米汤,不说能让父亲恢复如初,就是退烧站起来也不可能,结果还是死路。
弟妹年幼,本该照顾她们,可这死局没有丝毫改变。
自己喝了,离开这个家。离开后,能活多久?
再说……
父亲为了支撑这个家,一直默默奋斗,他付出了很多。母亲很疼爱我们仨,为了家务事,操碎了心。弟弟妹妹最为可爱,从来没有直呼过自己的名字,进一声哥,出一声哥,以前听腻了,现在想听却听不到。
这四个人是江飞的亲人,抛下他们,他真的做不到。
……
最后,江飞拿定主意。
他给家人每人喂了一小口米汤,剩下的大半碗,被他喝个精光。
江飞明白,这一家五口,如果明天还找不到钱就医买食物的话,一个都活不了。与其分给大家吃,然后半死不活地多躺个半天再死,还不如恢复自己的体力,明天出去想办法找钱。
咕噜咕噜……
不喝还好,一喝更感觉饿。
虽然食欲被勾了出来,但总归是填个半饱。
他明显感觉体内发热,虚弱无力感稍减,疲惫的睡意却涌上心头。
第二天一大早。
江飞太阳穴有点痛,浑身酸痛乏力,而不是那种虚脱无力感,明显是恢复了些体力。
他没有睁眼,而是从头到脚感受身体中酸痛乏力感。这样做,能让他彻底平静下来。
“挣钱?去哪里挣?用什么挣?”这是江飞今天要面对的生死难题。
借钱,没有门路,也没有亲朋好友。
给人做工,这个世界还没有这个行当,最多给吃一顿饭,做一天的活。比如帮忙宰牛,洗洗涮涮的事一堆。
思前想后,只有两条路。
一是采集野生作物,比如野生小米与野坚果,如果收获多的话,可以用来换药和做饭。
但现在是冬季,几乎是找不到。
二是上山狩猎,打到猎物,同样可以换药和填饱肚子。
冬季,食草动物虽少了些活动,但食肉动物却生死要出来狩猎。运气好的话,没准有所收获。当然,运气不好的话,没准被猎物收获。
上山狩猎,是石牛村最主要的生存方式。
狩猎需要体力,需要经验,需要技巧,需要团队的协作。
而江飞什么都没有,体力更是不佳,而且他从来没有正经学过狩猎。
可是,狩猎是唯一的活路。
听父亲说过,山里有光吃人心的月光狐,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血莽,更有喜欢啃内脏的土精鼠。
打猎老手都存在很高的死亡风险,更何况他还是个饿得极其虚弱的孩子。
……
他静静地感受身体的酸痛,一遍又一遍。
这是他穿越前,从非常喜欢的一本书《当下的力量》中学到的。这样子练习,能令他深深地平静下来,而且会减少身体的酸痛感。
沉静下来后,脑袋里出现了些有关狩猎的记忆。
记得,去年跟父亲进山狩猎回来时,发现了一个常年作为灰狼下崽的洞穴。当时虽是夏季,没有狼下崽,但父亲还是在狼窝出入口,下了一个陷阱,权当好玩。
“就这么定了!”他打算,先去探查一下陷阱,虽然他明白灰狼一般是春秋两季下崽,而现在是冬季,但他不得不冒险去一趟。
江飞起床。
走到父亲狩猎工具前。
乌木弓拉不开,开山斧提不起,剁骨刀太沉……
最后,他拿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棕色绳子,捆在身上。还拿了一把柳叶状的细长尖刀,锋利轻巧,还有凹槽,应该是用来捅心脏放血的刀。
血莽山,连绵不断,传说此山出过成精的血莽而得名。
石牛村就坐落在血莽山的南边山脚下。
江飞身上捆着绳子,右手紧紧握着尖刀,小心翼翼地走在阴暗潮湿的大山里。
每一脚踩在厚厚的枯叶上,总感觉会冒出个毒蛇虫出来,把脚咬一口。树上滴一点水在身上,脑袋里总认为是血莽正在注视他而流出的口涎。走路不敢太快,动作不敢太猛,生怕搞出点动静,引起猛兽的注意。
“终于找到了这棵大榕树。”依着记忆,找半天才找到。
陷阱就在前边的老榕树根系下,榕树后边的土坡上,有一个岩石洞。
没错,就是这里。
几十步外,江飞就看到去年设的陷阱,洞口上的隐饰树叶和根系,早已枯黄,洞口清晰可见。
榕树的偏左方,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依稀可见,根本就没有灰狼出入的痕迹。
灰狼嗅觉犀利,也许今年抛弃了这个安全窝。
“没有就想其他办法。”陷阱里多半没有猎物,江飞的心凉了半截,不过既然来了,就得过去瞧一眼,好彻底死心。
江飞刚迈出一小步,就赶紧缩回来。
他赤脚踩到了蛇尾巴?!
瞬时,头皮发麻,浑身一颤,感觉下一秒,这只蛇就要在自己腿上咬一口,疼痛不说,中毒那就真的完蛋。
怕什么来什么。
“我擦!”他心砰砰直跳,一阵发虚,低头一看,原来是捆在身上的绳子,掉下一节,被自己踩到。抹去额头微微可见的汗水,一边从新捆好绳子,一边心中责怪自己太过紧张,埋怨道:“自己吓自己,会吓死人的。”
他故作镇定,大步朝那陷阱走去。
探头往陷阱里看去。
真吓一跳。
整个人都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而且跌倒在地上。
在心里,他已经认定这是一个空空的陷阱,毫无心里准备。结果,陷阱里光线幽暗,当他探头查看时,两团发着幽幽绿芒的光晕,正渗人地瞪着他的眼睛,一闪一闪。
江飞回过神来,断定那陷阱里是一只猎物。
这一只猎物,可以说是他一家五口的救命之物。皮毛可以换些碎银,买药给父亲治病,只要父亲病一好,家里的危机就算是渡过去了。骨肉可以熬一大锅汤,给家人好好补一补,让他们恢复体力,清醒过来。
江飞站都懒得站起来,一下子就感觉身子充满了力量,欣喜地爬到陷阱口,一探究竟。
一条大概半年大的小白狼,浑身脏兮兮的,正在陷阱下怒得团团转,还发出低沉的吼声。
呜呜……
它三四个月大的时候,狼妈妈第一次带它们出来游玩时,就掉到这个坑里,一连近三个月的时间困在这个坑里,它恨透了人类,想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小白狼突然呲牙咧嘴,纵身一跃,朝江飞的脑袋咬来。
“兽性大发,畜生就是畜生。”江飞一缩脖子,想到父亲胸口上的伤,认定这畜生好生凶残。
这条小白狼一连跃了好几次,终归是力量不够。
跳累了,大口喘着粗气,呜呜叫个不停,趴在底下一动不动。
江飞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
细瞧之下,这才发现,陷阱四壁上布满了爪痕,最高的爪痕离洞口不到三寸,要是小白狼再大点,就可以成功逃脱出来。
他突然感觉自己还是幸运的,紧急需要时,及时来了。
洞底下,除了臭哄的粪便外,还有两具更小的骨架,从那头骨来看,明显是三四个月的狼崽子,想必是同时掉进陷阱,结果被这只半大小白狼给啃了。
“狼性果然凶残!”同类都啃,正好杀了你救我的家人,你有狼性,我有人性。
江飞打算先用石头砸死白狼,然后用绳子下去捡上来,轻松可以搞定。
结果石头没找到,却搬来了一断大枯木,想必也能砸它个半死不活。
刚走到洞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异样。
呜呜呜……
仍是狼叫声,却异常雄浑低沉,明显是一条壮年大狼。
“完了……”江飞急忙回头,刚才暖洋洋的心,突然一下子掉冰窖里,透心凉。
这时候来只大狼,只有死路一条。
几十步外,曾经他藏身的小草丛里,一只高过草丛半截的雪白大狼,正凶残地盯着江飞,呲牙低吼着,朝江飞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