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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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沧海绛霄

陆序寒转过身看着大殿前站着的年轻人,一身古朴的黑衣,仿佛整个身子都融进夜里,那具时常背负的龙箱不见了踪影,漆黑的幽龙武器如今正在黑色中散发着阵阵红光。

“顾行歌,”天神官长目光微缩。

“诸位别介意,”顾行歌大步走进,他敲了敲额头,又作恍然大悟状,“事情太多,我就挑一些重要的事说,诸位不是早就许诺我灼塔之主的位置了么?为何又变卦了?”

“许诺?”地神官长眉头一皱,“是谁许诺给你的?”

“不重要了,”顾行歌笑着说,“许诺从来都是虚幻的,不过是另一种施舍。不过有一些还是比较实在的,皇帝陛下崩,太子殿下薨,那么理应由云罗公主承袭大统,倘若诸位介意女人登基坐殿,那么盟主恐怕也难以如意,如若不然,那行歌只关心一件事,云罗公主如何处置?”

地神官长愣了一秒,回头看我天神官长,后者沉默不语,目光落在陆序寒身上。

陆序寒眉眼微合,“为公主殿下择夫便可,其子可承大统,我想诸位应该都没意见。”

顾行歌立刻躬身长拜,“多谢盟主!”

黄沙中的花倾国却笑出了声,“行歌啊,你可真是自作多情,人家说的哪是你啊,她说的是陆大少爷啊。”

顾行歌笑容陡然一僵,继而诧异又显做作地抬起头,疑惑不解地看着陆序寒,“是么?大人。”

陆序寒只是冷声道,“云翊的死,你担了。”

顾行歌脸上的惊慌却渐渐消退,又恢复成了那种波澜不惊的神情,他目光扫视过大殿门外的众人,轻描淡写地说:

“盟主大人变的可真快,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击破苍穹,带领吾等脱离幻梦,可转瞬间就成了皇都女帝?”顾行歌有些哭笑不得,他侧目一旁的辞梦者,“其实这我倒是没所谓,毕竟获得的已经足够多,可说句不好听的,盟主大人百年之后,陆大少爷再御极皇都,皇位便从此易手,吾等辛辛苦苦忙碌了一晚,反而陆大少爷舒舒服服成了最大赢家。当然,陆大少爷才能大家都有目共睹,只是吾等也不差,为何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尊贵,而我们出身卑微?”顾行歌语气忽的沉了下来,“可这不就是我们所渴求的改变么?如今却半分未变,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沉如闷雷的声音让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陆序寒有些疑惑,更多的是诡异,她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变得无比陌生,不是撕破伪装后的陌生感,而是一种又披上了一层新皮囊的陌生。

“当初是您说要击破苍穹,带我们脱离幻梦,我们才一直战斗至今,可如今您变了,昔日不甘被掌控命运的人,而今天却甘愿臣服,”顾行歌一步步走近,“或许那是您的选择,但那并不是我们的选择。”

一只宽松的袖袍伸出,拦住了顾行歌,灰色的铁面后,那双本该如鹰的眼却有些浑浊。

“别说了。”郁如蓬说。

“为什么不说?”顾行歌疑惑的看着郁如蓬,无人察觉到的是,漆黑的幽龙武器上魔能暴涨起来,顾行歌凝望着那张铁面下的脸,克制着情绪说:

“我很好奇,昔日为了摆脱命运,背叛灼塔!出卖家族!投身枢塔的秋霜华,当初是因为什么?是不甘?是嫉妒?还是……不愿意屈膝命运?亦或者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厌恶……”

“够了!”郁如蓬突然低吼一声。

“当然不够!”顾行歌同样嘶吼道,将要撕裂的眼中仿佛要跳出一头野兽,他瞪着郁如蓬一字一顿地说,“我从未见你这么恐慌过,白绛霄。”

“白绛……霄!”在场的众人立刻发出震惊的声音,即便尘公和铎公也不例外,唯独天地神官轻轻呼吸了一口气。

郁如蓬笔挺的身子刹那之间衰颓了下去,他缓慢地抬起手,摘下了那张铁面,面具后是一张丑陋可怖的扭曲脸庞,仿佛皲裂的岩石,又像是枯皱的树皮。

“你还是老样子……”他说,声音有几分落寞。

顾行歌沉默不语。

“第一次见你时,你就这样,像是一头山林中冲出的孤狼,在荒野上漫步,从群兽的领地穿过,却从未露出獠牙与利爪,时间久了,就让人忘记了,你曾经也是嗜血的,”郁如蓬低声说,“原以为你来了皇都之后,多少会有些变化,可嗜血的本性却刻进骨子里。”

“我说过很多次了,”顾行歌说,“任何人在皇都都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后悔来皇都了?”

“我没有选择,”顾行歌说,“我迟早都会来,只是缺少合适的机会,比起……风来王的死,是你把机会送到我面前的。”

“是,”郁如蓬重重点头,“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所寻找的,无论是背叛灼塔,还是出卖风来王,以及如今的局面都是我造成的。”

“我知道,”

“从什么时候?”

“原本我就觉得奇怪,铁面人让我去海上寻找死去战士遗落的武器,而在名单上面我只认识白绛霄这一个人,铁面人十分清楚我会去找他,自然也会遇到在那里的轻罗,再之后的都在你的意料之中,无论是去湛塔……还是投靠云翊,以及去参加灼塔宴会。

我所了解到信息是参与到计划的核心人员泄密导致灼塔覆灭,也是有人泄露风来王行踪致使风来王身死,一切似乎都是那个内奸所为,而内奸也只会存在于我得到的那张之上,原本最大可能只剩下存活的是秋济枕,可他却死了,而倘若将这些连接起来,郁如蓬、鬼面军师、铁面人、似乎更像是那个知晓一切的内奸,而郁如蓬的出现与白绛霄的死时间刚刚好,直到那一刻我才不得不相信,郁如蓬和白绛霄其实是一个人,”顾行歌沉默许久,“其实早该想到,古诗有云:郁如蓬莱之临沧海,憬如昆仑之出绛霄。”

“世事本就如此,”郁如蓬伸手扯下脸上的那层假皮,露出原本的样貌,那位海岛上的老岛守,唯一变化的是脸上多了几分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