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你就应该趁早离开她。”莲娘的声音带有丝丝蛊惑,“我只是想结束一段错误的开头。”
漵朝不语,手心却紧紧握住。
莲娘见他不为所动,肃杀道:“此去向西约三千里,海人族复仇的大军已集结完毕,一月之内,天下必打乱,她是忠烈之后,还身怀异宝,届时她必定不会坐视不管,你要是还与她一起,你待如何。”
漵朝看了莲娘一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莲娘的眼中有疯狂之意,她哈哈一笑,颇为凌厉的道:“我要干什么,哈哈哈哈,我要让海人入侵大陆,让那些自诩尊贵的人族跪地求饶,我要让人族为自己的倨傲自尝苦吃,我要为枉死的海人族报仇!”
看着眼前癫狂的女人,漵朝蹙眉,“可你自己也算是人族。”
“呵,那又怎样?”莲娘双眼通红,狰狞道:“可笑我的一切悲哀都是由人族而起!反而最幸福的时光都是海人给我的。一想起这,我便像杀了所有人为他陪葬!”
“你若乱杀无辜岂不是与那些人族无二。”漵朝冷声道。
莲娘狞笑道:“当然不会,我只是想杀了那些猖狂的掌权者罢了。”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在锦都,又与安定郡主生活在一起,不会不知道,锦州早在半个月前就在开始准备与海人族开战了吧?”
他当然知道,漵朝不语,海蓝色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淡漠的看着已经平静的水面。
莲娘话锋一转,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海人族要起来反抗人族吗?”
不等漵朝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因为锦州王对海人族不停的捕捉与杀戮!霜将军么,我知道,他是一个正直有担当的人,他活着的时候从不对海人族乱数无辜,所以天下才平静了这么久,可惜……好人不长命,他死了,哈哈,其实也不算是海人害死了他,你知道是谁真正害死他的吗?是锦州王!”
莲娘笑得癫狂,眼泪都出来了,“我们查了很久才查到点蛛丝马迹。锦州王下令让霜风眠捕捉海人,他抗旨不尊,锦州王就又偷偷派了一波暗卫避过霜风眠大肆捕捉海人,手段又残酷又狠辣!”
“海人族虽然没有海皇,但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锦州王欺人太甚,海人当然要奋起反抗呀!霜风眠心善,一心为了锦州,甚至愿意为了锦州的安慰献出生命,可笑那锦州王做了什么?”
莲娘讥讽道:“你不知道吧,五六年前我也曾见过霜夫人,他们夫妇皆不是那种攀炎附势之人,否则也不会宁愿放弃富贵而来边疆镇守,当时的小郡主也是洒脱极了,想来在双亲跟前长大,也不会忽然变得爱慕虚荣,可是你看锦州王他做了什么?”
“他居然让郡主嫁入王室!像一只飞鸟,要剪断她的双翅,关在豪华的金丝笼里,让她失去自由却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哈哈哈,多可笑!”
“安定郡主待你不薄,居然肯带你去梅州,她现在身受重伤,而你却安然无恙,我想,她是已经放你自由了吧?”
漵朝看着状态癫狂的莲娘,声音淡淡:“你不必激怒我。”
所谓替海人族报仇,不过是披着好看诱人的幌子实现自己的私欲罢了。倘如没有与海人的纠葛,谁会冒天下之大不讳讨伐自己的族人?
莲娘阴沉着脸,面容扭曲:“难道你就不恨吗?我为你们复仇难道你们就不开心吗?”
当然恨,但是不会因此而开心。漵朝淡漠的扫她一眼。
莲娘看他软硬不吃的模样,一时非常恼恨,突然拔剑,寒光一凛,将她身旁的一颗开满花苞的玉兰树拦腰齐齐斩断,花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吱呀',就落入潭水中,惊奇一潭涟漪。
玉兰还来不及一展芳菲便失去了机会,大半截玉兰树枝漂浮在潭水中,寂静的空气里,莲娘的声音十分冷漠:“如果你执意要与她在一起,将来你的下场或是她的下场就会如这棵花树一般,可惜了满树花苞,来不及沐浴春风,花开满树,便凄然消逝。”
“你难道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吗?”
漵朝垂下了眼帘。
莲娘自然知道是自己是话起了作用了,她刚要面露喜色,就听漵朝道:“我自然是心悦她的,可她……却不喜欢我。无论如何我一定会陪在她身边,为她抵挡满城风雨,前路凄霜,至于我,本就是她捡回来的一条命,送她又如何。”
莲娘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说出这句话的,她忽然想起归辞惶恐的说喜欢她的时候,应该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吧。她疲累的闭了眼。
也许她是带着好意才故意劝阻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是嫉妒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安定郡主。她何德何能能得到一个海人少年如此赤诚的爱?
既如此,她将剑送回剑鞘,道:“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海人族受苦受难吗?”
漵朝抬起眼眸:“我只是个虚弱的海人。”
他能做什么?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家园被毁,看着族人被杀,看着希望一点一点湮灭。
锦瑄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不会因为寒时是他的未婚妻而放松警惕,更不会因为海人无辜而放下屠刀,望江楼刺杀,牵连了多少无辜的人?除了多少眼中钉肉中刺?足以证明他的狠心与果决,誓与海人不共戴天。
“海人以眸色为身份辩定,越接近深海的邃蓝,越纯净无杂质者,身份天赋越高。”莲娘靠在另一颗花树上,道:“你知道月泠吗?”
传说的海皇的权杖。一柄带有上任海皇接近一半神力的宝剑,只有下一任海皇才能将它从剑鞘中抽出。
“所有眼睛纯粹的海人都试过了,可惜没一个能将它抽出来。”莲娘看着他,道:“为了破解霜风眠设下的结界,海族用生命催动月泠。”
漵朝蹙眉。
莲娘提着剑转身欲往回走,“郡主现在必定是以为你已经离开大陆回海里去了。你不如先去西部看一下你可怜的族人们,之后再决定到底回不回郡主身边罢。”
莲娘回了韩家没发现漵朝跟过来,就知道他去了西部,海人军队的大本营。她勾勾嘴角,红唇上扬出一抹冷厉的笑容,她不信他看了海人的惨状还愿意心无芥蒂的回来。
韩春树远远瞧见了妻姐和她面部扭曲的表情,吓得立马背过身去。
好可怕的笑容,韩春树拍拍胸口,想着还好珍娘不和她姐姐一样。
莲娘看到那傻子,不悦道:“你怎么还在家里?”
这是他的家,他在家怎么了?可是韩春树不敢和莲娘顶嘴,他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笑容,“阿时醒来……”
莲娘嫌弃的看着眼前的傻子一眼,大步走向杂物间,然而却对韩春树道:“不许多嘴。”
“是,是。”韩春树捂着嘴跟在她身后。
珍娘正在杂物间照顾寒时,她手里拿着一只粗粝的黑陶碗和一只瓷勺,碗里是浓褐色的液体,呈现出一种奇异苦焦的味道。
“你在干什么?”
莲娘的声音把珍娘吓了一跳,手一抖,勺中的液体一下子又抖落到碗里,她回头眼神哀怨的看了眼姐姐,小声道:“我在喂她喝阿胶粉泡的水,树哥说阿时失了元气,需要补一补。”
寒时才刚醒,还躺在草堆上,身体虚弱的连动一下都难,只感觉来自肺腑的疼痛,她不仅动不了,连说话都困难,喉咙疼的像被刀切开了。
莲娘蹲下把寒时扶起来,抱在臂弯里,对珍娘道:“把药给我,我来喂。”
以寒时的虚弱状态,要是让珍娘喂,她怕把人给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