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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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的历史:从开始并不能预测结束

古尔德对于生物演化思想的最大贡献在于,他强调了运气和机会的重要作用。古尔德喜欢谈论大教堂,喜欢用体育赛事作比喻。在《奇妙的生命》(Wonderful Life)一书中,他经常提到“比赛录像”的想法,也就是说,如果自然历史重来一遍,过程和结果可能会非常不同。回想一下那场最著名的美式橄榄球比赛吧:2010年2月的第44届超级碗,新奥尔良圣徒队战胜了印第安纳波利斯小马队。如果你观看这场比赛的重播(这比任何化石记录都完整),就可以充满信心地说圣徒队更厉害,瞧瞧那触地得分和精彩的接球。比分最后锁定到31:17,新奥尔良圣徒队获胜。你可以指出每一处制胜的细节,不过,任何人都可以用一句话来反驳你:“只是一场比赛而已。”如果重新比赛一局,结果可能大为不同。

我们来看看比赛中的一段。在“谁人”乐队(The Who)的精彩演出之后,新奥尔良圣徒队通过短踢来偷球。短踢是典型的拼命打法,一般只有劣势方时间不足时才会使用,而且成功率一般都比较低,这一次仍没有什么惊喜。橄榄球顽皮地从新奥尔良圣徒队的队员脚下溜走,直接飞向了守株待兔的印第安纳波利斯小马队的一位球员。然而这位球员并没有接到球,而是球打到他的面具上,反弹到了新奥尔良圣徒队那里,让他们得到了控球权。这次交锋影响重大,新奥尔良圣徒队一举扭转了局势,掌握了下半场的控制权。不过,假如这次交锋重来十几次,新奥尔良圣徒队又有多大的机会获得控球权呢?如果印第安纳波利斯小马队在优势场地位置上得到球,佩顿·曼宁(Peyton Manning,新奥尔良圣徒队四分卫)不就能让他们立即触地得分了吗?这很难说吧。

生命的竞赛极其复杂,影响成败的因素成千上万,我们事先无从知道它们的数量,也无从知道它们各自的重要性。因此,就算结果有些反复无常,过程看上去也总是显得很“自然”。流星撞击、藻华暴发以及厄尔尼诺现象引发的短期气候变化,这些都可能扼杀一些本来颇有潜力的物种。皮卡虫也可能会在地球早期灭绝,使后来的脊椎动物以及人类历史成为泡影。

古尔德从布尔吉斯页岩中令人难以置信的化石中看到了其中的本质:这只是庞大的竞赛中的一处快照而已。寒武纪大爆发的胜利者演化成了今日地球上的物种,而失败者则沦为了泥板上的遗迹,被封存在远古的岩层中。如果胜负颠倒过来又会是一幅怎么的景象?古尔德作出了这样的解释。

从录像带的任何位置开始重赛,都会让演化走上一条和之前不同的道路,并且产生不同的结果。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演化毫无意义或没有模式;我们一样可以解释这条不同的道路及其结果,解释起来和原始的道路一样容易。每一步都有原因,但从开始并不能预测到结果,而且再次发生和之前一定会不同。任何事件的改变,哪怕在当时看来并不重要的因素,都会让演化走向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Gould, Wonderful Life, p. 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