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帕瑞尔马库是全埃及的总医师兼御医总长，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他双手修长，由于保养得好，皮肤还算细腻，身体也还不错。他很有钱，妻子是孟斐斯的贵族，膝下三个孩子都很健康。这份高级职业很受尊重，他为此感到很自豪。
在国王的候客室里，骄傲的帕瑞尔马库却不得不在清晨等了很长时间。拉美西斯从来没有生过病，御医总长自然从来没有为他看过病。更令他郁闷的是，国王这次让他等了两个小时之久，根本没把他的显赫身份当回事。
侍者终于来传唤他了，帕瑞尔马库来到国王的办公室。他进来就说：“陛下，作为您的奴仆我虽然卑微，但毕竟我——”
拉美西斯没有让他抱怨出来：“你还好吧？”
“听说您打算让我去北方做随军医师，这个消息很让我担心。”
“这等荣誉难道不崇高吗？”
“崇高是崇高，但相比之下王宫才更是我的用武之地。”
“你的这个意见，也许我该好好想想。”
“陛下……我能现在就知道您的决定吗？”医师把心里的不安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
“宫里确实离不开你……你是对的。”
帕瑞尔马库总算放心了。他说：“我相信您选的随军医师一定能够胜任工作。您自己想必也是满意他的。”
“如你所言。他就是我的朋友塞达武，你应该认识吧？”
又矮又壮的塞达武出现在名医眼前，慢慢靠近。他脑袋方方的，目露剑光，没戴假发，羚羊皮的紧身衣到处是衣兜。看起来，此人很不在意仪表。帕瑞尔马库后退了一步。
“御医总长，幸会！我得说，我的职业很不体面：我与一切蛇类打交道。昨天我还捉到一条毒蛇呢，你想不想摸一下？”
医师又退一步，看向法老的眼睛里充满惊恐。刚刚推辞掉随军职务的他问：“陛下，要领导一个医疗部门……”
“医师，我出国期间你要特别留神。我再以个人身份命令你：王室成员的健康与安全，就交给你了。”
医师看到塞达武把手伸进一个兜里，害怕接下来出现的是一条蛇，急忙告退。他是跑着离开的。
御蛇巫师问法老：“这些无胆之人的恭维，你还想继续听多久？”
“言重了，他还是治好过几位伤病者的。倒是你，我打算让你主管随军医疗队，你愿意吗？”
“没兴趣。但你不能一个人前往战场，我会陪着你。”
艾力欧生命殿堂里一个盛鱼干的坛子和皇后的一条披肩都丢了。萨哈马纳猜想应该是同一个人偷的，而且很可能是宫廷总管罗梅。如果真是那样，萨哈马纳有把握抓住他。他早就怀疑罗梅了，法老险些遭到谋害时就曾经怀疑过。他相信选择这位总管是拉美西斯的错误。
一个是无耻的总管罗梅，一个是法老珍视的朋友希伯来人摩西，不管萨哈马纳提起谁，法老都可能反应过度，更不要谈抓捕罗梅或让法老不再信任摩西了。萨哈马纳想，拉美西斯的机要秘书亚梅尼或许是个合适的倾诉对象，因为他头脑清醒，也经常怀疑这怀疑那。他觉得亚梅尼应该愿意倾听自己的分析和猜测。
永不疲倦的书记员亚梅尼统领着机要部门，该部门除了他还有二十几位高级公务人员，他们都负责着重要文件，文件中的精要部分由亚梅尼筛选出来呈给国王。一条走廊通往他的办公室门口，那里站着两名警卫。萨哈马纳穿过这两名警卫，刚要推开机要秘书办公室的门。忽然，他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过身去，惊讶地发现自己被十多个步兵用长矛指着。
“你们疯了吗？”
“我们只是在执行命令？”
“命令？谁的命令？我的？！”
“我们要逮捕你。”
“为什么？”
“命令里要求的。”
“不想倒在这里的话，就给我让开！”
门开了，是亚梅尼，萨哈马纳转向他：“亚梅尼，叫这些蠢货退下！”
“逮捕你是我的命令。”
曾经的海盗听闻此言吓得不轻，有几秒完全不知所措。以前遭遇海难时，他都没有过这种体验。步兵趁他走神夺下了他的武器，反绑了他。
“因为什么？”
亚梅尼没有当即回答，而是让警卫把萨哈马纳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拿起一份莎草纸卷，仔细看了一遍，说：“倪诺法这个女人你认识吧？”
“她是我的一位情妇……最近发生关系的一位。”
“你们吵架了？”
“没有。相反，我们正处在浓情蜜意的热恋当中。”
“你强奸过她吗？”
萨哈马纳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在几次性爱游戏中，我们确实动作激烈，但算不上强奸，只是为了肉体上的快感。”
“所以，你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不满，是吗？”
“有一点，我经常为她使出最后的气力。她太风骚了。”
“她控告了你的罪行。”亚梅尼脸上的表情是冷漠的。
“怎么会？……我保证她是自愿的。”
“你在性爱方面的过分行为与我何干！你的罪行是叛国。”
“什么？叛国？……你确定？”
“倪诺法说你是赫梯军队的间谍。”
“简直胡说八道！”
“她发现你卧室衣柜里藏着一些奇怪的小木板，对自己国家的热爱促使她立即把它们交给了我。”亚梅尼把手里的小木板拿到萨哈马纳眼前，“认识它们吧？”
“这不是我的！”
“罪证在此，岂容抵赖！文字内容虽然潦草，但足以证明你是赫梯的情报分子。我告诉你，我已知道了你的真面目，那些听你指挥的精锐部队不会得逞！”
“一派胡言！”
“法官已经转录了倪诺法的证词，她自己也已经大声诵读了一遍。而且，听到我的推测时，她也表示同意。”
“这是个阴谋，目的是粉碎我的名誉，削弱拉美西斯的力量。”
“木板内容显示你的叛国行为在八个月以前就开始了，赫梯国王承诺在埃及灭亡之后给你一大笔财富。”
“不！我对拉美西斯的忠诚天日可鉴……我绝不会背叛他，因为他在本可以随意杀了我的时候饶恕了我。”
“无意义的辩白，湮灭不了眼前的事实。”
“亚梅尼，你是了解我的，我的确当过海盗，但背叛朋友这样的事，我一件也没有做过！”
“我原以为了解你，可结局证明你跟某些高官一模一样，狼心狗肺勾结敌人！为了利益而活着，原来每个佣兵都不例外。”
受到严重打击的萨哈马纳直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法老是信任我的，要不然他就不会让我做他的私人侍卫队队长，也不会让我统领精锐部队。”
“他信错人了。”
“我是无辜的。”
亚梅尼对士兵说：“给他松绑。”
萨哈马纳觉得亚梅尼相信自己是清白的了，憋了半天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他知道亚梅尼审问人时一向是严谨的。
国王的机要秘书递给他一枝已经削好的芦苇笔，笔尖已经蘸满墨水，又把一块石灰写字板放在桌上，板子已经磨光，可以直接写字。
亚梅尼命令道：“写下你的名字和职位。”
萨哈马纳非常紧张。写完，亚梅尼拿它与小木板上的字迹对比，说道：“字迹一模一样。萨哈马纳，你就是罪犯。有关你的罪刑又得到了一份新证据。”
曾经的海盗怒不可遏。他猛地冲向亚梅尼，但身体被四杆长矛逼住。矛尖已经挨上皮肤，再深一点儿就要流出血来了。
“你这是不打自招，很好。”
“我要跟那个女人对质！她必须承认自己在扯谎。”
“她会在审判你时出庭。”
“亚梅尼，这是敌人的诡计，不要上当！”
“你还是想好怎样为自己辩护吧。别指望拉美西斯会忽视法律再次宽恕你，死亡将是对你这卖国贼的唯一惩罚。”
“我要求面见法老，有重要事情报告。”
“埃及军队明天就要奔赴战场了。你的赫梯朋友如果见不到你，应该会很失望吧。”
“求你让我向法老解释！”
亚梅尼却向士兵命令道：“收监，严密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