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理

人们是如何寻找原因的？

1692年，马萨诸塞州塞勒姆镇上有两个小姑娘突然行为失常。Abigail Williams（11岁）和Elizabeth Parris（9岁）突然出现了痉挛和抽搐的症状。由于她们没有任何明显的生理疾病，于是医生认为她们的古怪行为可能是巫术造成的。不久，又有几个小女孩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接着，有十几个人因此被指控为女巫。

人们一直认为塞勒姆镇的女巫审判案是一场大规模的癔症和骗局，但在近三百年之后却提出了一个新的假设：麦角中毒。1食用麦角菌（生长在黑麦和其他谷物上的一种菌类）会导致麦角中毒—— 一种会出现癫痫、瘙痒症状，甚至会影响精神的疾病。这一假设利用当时的天气记录来说明当时的环境很适宜麦角菌的生长，而且女巫案发生的时间也正是收获与食用黑麦的季节。不过，这似乎暗示了还有很多人应该也吃了黑麦，却没有出现麦角中毒的症状（这就降低了这个假设的可信度），但因为孩子们可能更容易受到麦角中毒的影响，所以可能只有他们出现了中毒的症状。此外，还有一位历史学家发现发生女巫案的区域、黑麦的价格及收获季节这几个因素之间存在相关性。2

麦角中毒似乎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但有些证据却是相互矛盾的。麦角菌能够引起两种中毒症状——坏疽症和抽搐症，但塞勒姆镇没有关于暴发坏疽症的记录。而且，这种抽搐症很可能会影响所有家庭成员，人们也曾认为这是一种传染病。3越小的孩子越容易感染这种疾病，但在塞勒姆女巫案中，出现这种症状的绝大部分都是十岁以上的孩子。然而最离奇的是，这些症状似乎会因为“女巫”的出现而受到影响，因为这些女孩一离开法庭，身上的症状就会减轻。如果这些症状是由麦角中毒引起的，那么似乎就不应该因为在场人员的变化而发生如此戏剧性的改变。

尽管麦角中毒的解释遭到了反驳4，但一直到1982年，《纽约时报》都还在发表有关麦角中毒的文章。5不论何时何地，人们都愿意去相信那些符合他们当下认知的因果解释，即使这些解释与所得数据并不吻合。在17世纪，人们认为巫术是很合理的解释，并会重点强调支持这一解释的事实，尽管这些事实是带有高度偏见的、不科学的试验，如“幽灵证据”（原告看到被告伤害他们的幻象）等。在20世纪，像“中毒”这样的科学解释更加容易理解，但还是无法解释为何这些症状只出现在一群十几岁的孩子身上。

17世纪初，人们之所以会认为巫术是一种合理的解释，是因为他们对原因的认知是由他们对现实的感知、基于经验的推理以及已有的知识组成的。物理学告诉我们：如果你击打一个球，它就会开始滚动。但如果你之前了解到的知识是地球是一个平面，或者巫术能把物体从房间的这头移动到那头，那么你可能就会对台球的运动原理做出不同的预测和解释。

知道在哪里更容易找到原因、哪里更容易出错既有助于我们设计出更好的数据分析软件，也能对日常生活有所帮助。本章将探讨我们对因果关系的认知是如何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发生变化的，以及我们是如何通过对世界的观察和与世界的互动来把握事件发生的原因的。当我们想要评判一个人的行为时，比如责怪某人害我们上班迟到了，或者表扬某人谨慎的开车态度，我们的推理就不仅基于因果关系了。明确哪些其他因素（比如期待）会影响我们对责任的判断，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这一行为。然而，人们对于事件发生的原因（比如赢得一场比赛）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我们从一个人群中学到的判断因果关系的知识也许并不适用于另一个人群。所以，我们将会研究影响因果关系判断的社会因素和文化因素。最后，还会讨论为什么我们如此容易受到因果谬论的影响，以及为什么我们明知会被错误的因果关系观念（比如迷信）影响，但它们还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