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而让人更加惊讶的是,那些离得远的甲虫还知道掉头逃跑,那些离得近的甲虫却仿佛发了疯,遇到什么就撕咬什么。虫潮来得有多快,退得就有多快,转眼间就已经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地的残肢剩体。
苗秀儿收回陶笛和长蛇,赶紧给管彤治伤。孟梅辉也收起了绳网。
耿毅率走过来朝他们一拱手:“多谢相助。”
“不敢当,不敢当。”萧琢瑒连连摇手,“若不是多亏了苗小姐,只怕咱们双方今天都讨不了好去。”
“我知道各位都是仁人君子,乐于施惠,却不愿意市恩。”管彤很快裹好了伤口,这时候也走过来道,“但各位的相救之恩,我们心中有数,不敢相忘。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必定会报答诸位。”
“耿夫人言重了。”萧琢瑒一脸诚恳地道,“刚才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们确实是搭了一把手,但是真正让大家脱离险境的还是苗小姐,我们不敢居功。而且我们只救了你一个,苗小姐却是救了咱们七个,严格说起来,我们还占便宜了呢。你们真的不用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就算是大家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吧,再也不必提什么施惠、报答的话了。”
管彤侧过头去,和耿毅交换了一个眼色。
耿毅点点头,又向众人拱了拱手:“承蒙各位高义,我们必当铭感于心。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此别过,前路再见。”
“四位先请留步,我还有话要说。”萧琢瑒连忙开口把人叫住,“这一路上进来,你们也都看见了,藏鼎地里面步步凶险,不是轻易就能够进去的。我觉得,大家相逢即是有缘,刚才又在危急关头互惠互助,就更是结下了善缘。虽然大家最后的目的不同,但眼前的道路却是相同的,因此我有个想法,就是咱们双方可以合作,先一起闯过这些关卡再说。等到了地头,无论是我们要祭鼎,还是你们要阻止,大家各凭本领就是,总好过还没切入正题,就不明不白地折在怪兽和虫子的手里。你们认为呢?”
耿毅愣了一下,犹豫片刻之后,才为难地道:“萧先生,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你们刚刚又救了阿彤,我实在不应该不识抬举。可是我们立场不同,背后都有自己的家族,终归是敌非友,若是牵扯过多,过后再兵戎相见,彼此都不免难做,不如……”
“耿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认为你多虑了。”没等耿毅说完,萧琢瑒就抢着截断了他的话,“无论是我们要祭鼎,还是你们要阻止我们祭鼎,那都是任务,是我们各自家族的公事。而我们作为执行任务的人,怎么去达成任务,那是我们的私事。只要无害于公事,我们就有权利决定自己怎么做。我提出结盟,只是想和你们合作,并不是想和你们交朋友。如你所说,我们双方目前还没有交朋友的条件,如果成了朋友,过后都会难做。但是,我们有合作的条件啊。所谓合作,就是只求利益,不问感情。你看,我们双方现在有共同的目的,都想找到九鼎,同时又各有各的本事,如果合作的话,大家取长补短,各得所需,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等到了地头,大家的目的冲突了,合作起来没有利益了,合作自然也就结束了,大家该干嘛就干嘛去。所以说啊,大家是不是朋友,跟大家能不能合作,这两者之间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任务是公事,只要对完成任务有好处,我们就应该结盟,这是出于公心。即便是和敌人结盟,我们也不会对不起各自的家族,因为我们并没有因私害公,反而是大公无私。反倒是你不愿结盟的顾虑,才是出于私心,因私害公呢。”
“我出于私心,因私害公?这话怎么说呢?”耿毅突然被萧琢瑒扣了一顶大帽子在头上,反而来了兴趣。
“因为你明明知道结盟对任务有好处,却还是顾虑着以后难做,因而不肯结盟。”萧琢瑒笑吟吟地道,“那我问你,是谁难做?你,还是你们八族?”
“当然是我啊,我们的族人又没有见过你们。”耿毅也笑了,似乎明白了萧琢瑒的套路。
“那不就对了吗?”萧琢瑒眼见自己下套成功,把耿毅给绕了进来,嘴角的微笑顿时变得更大,满脸都写着“请君入瓮”四个大字,“你为了让自己不难做,就不肯和我们结盟。这不就和一件工具明明很好用,你却因为不喜欢工具的主人,就硬是不用一样吗?你可别忘了,手段只是私事,任务才是公事。你在私事上面做了不理性的选择,最后遭到损害的却是公事,这还算不是出于私心,因私害公吗?”
“哈哈哈哈。”萧琢瑒话音刚落,耿毅就发出了一长串笑声,“萧先生,你的口才实在令我佩服。好,咱们结盟就结盟。”
说完,他上前一步,举起右手,朝着萧琢瑒伸出了手掌。萧琢瑒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出右掌,上前与他相击三次,双方算是立定了誓约。
耿毅又道:“萧先生,我答应和你们结这个盟,并不是被你刚才扣下来的大帽子吓住了,而是佩服你的胆识和气度。老实说,大家合作闯关的好处,一目了然,我们也并非看不到。不过真要施行的话,首先信任是个问题。双方合作的诚意有多大,谁都不敢保证。如果识人不清,为他人作嫁衣裳都还是小事,最怕的是遇到什么过河拆桥、反咬一口的,那就助力变阻力了。其次来说,合作需要双方出力。但是谁出得多,谁出得少,不是事先可以预计的。开始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可以占到便宜,或者至少是不吃亏吧,所以才愿意合作。等到了中间发现自己出力更多的时候,矛盾就出来了。更何况我们双方是敌非友,合作起来就会更敏感。这也是我之前为什么不愿意结盟的原因。但是你不一样。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是我能够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心思很缜密的人。刚才我说的这些,我相信你也都已经想到过了。但即便是这样,你还是愿意和我们合作,就为了增加一点完成任务的几率。你既能够看清形势,又懂得抓住契机,为达目的,一切皆可为你所用,够大胆,够大气。这一点,耿毅衷心佩服,自叹弗如,所以愿意与你结识。”
萧琢瑒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结盟的提议,竟然会引来耿毅这么大一篇剖析和夸赞,顿时有点不自在起来,还带着几分被人看穿心思的尴尬,连忙避重就轻地道:“言重了,言重了。既然大家已经结盟,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说完他就率先转身朝洞内走去,其余人也随后跟上。
向内走了约有数百米后,众人进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当中。这个石室的布局与舜帝陵几乎是一模一样,也是圆形的,上面也是圆顶,石室中间也有一个八角形的石台,石台上面也有一个穹庐。只是这里的石台和穹庐不在石室中间,却在门对面紧靠石壁的位置。众人走上石台,果然穹庐的地面正中也有个黑漆漆的洞口,但是却比舜帝陵里面那个要大得多,直径约莫有两米。
凌风走过去探头一看:“好得很,这里面的台阶坡度不陡,我们可以走下去,不用那么辛苦地爬了。”
叶淮随后也跟过去看了看,原来里面是一长串斜伸向下的台阶,坡度平缓,看不到尽头。
凌风抬脚就想踩上去,后面突然有人大喊:“别动。”
凌风一条腿悬在空中,愕然回头,原来是孟梅辉和苗秀儿。
叶淮赶紧上前一把把他拉了回来,向两人问道:“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妥?”
孟梅辉和苗秀儿对望一眼,相互点头,彼此都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苗秀儿抢先开口说:“你们闻闻,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味道?”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听话地耸动鼻头,朝四下细嗅。
凌风哈哈一笑:“你们看,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一群猎犬?”
“去你的,你才像狗。”陈天水不满地在他背上拍了一掌。
苗秀儿年纪尚小,正是爱玩爱笑的时候,看他们打闹得有趣,一时间也忘了双方的敌对立场,跟着小声笑起来。这么一来,两拨人之间尴尬的气氛顿时被冲淡了不少。
“好像是有一点淡淡的香味。”闻了一阵,叶淮说,“但是时有时无,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心理作用。”
“应该不是,我也闻到了。”宫铭遥接口说道,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叶淮朝苗秀儿道:“看样子,苗小姐是看出了什么门道。不如告诉我们?”
“你这人倒会说话。”苗秀儿“咯咯”一笑,“你明明知道你们的人也看出来了,却偏要问我。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谦逊,那我就来抛砖引玉。”
她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朝那个地洞扫视了一圈:“这是龙涎木的香气。”
“龙涎木是什么?它的气味又有什么问题?”凌风刚刚才险些着了道,连忙心有余悸地追问。
“龙涎木是一种木头,木质较硬,带有异香,一般用作熏香。它的气味没有毒,却最能招来各种蛇虫鼠蚁。”孟梅辉安抚地看了凌风一眼,“放心,你没有中毒。我们只是觉得这里出现这种味道很蹊跷,所以提醒大家小心为上。”
“对哦,我要是中了毒,你也不会还有闲心在这里慢慢聊了!”凌风洋洋自得地说。
孟梅辉压根儿不搭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龙涎木容易引虫,能够在这种环境里面保存这么久,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怀疑这下面还藏着些别的什么。”
“按照你这个思路,这下面藏的东西肯定是能克制蛇虫鼠蚁……”凌风说到这里,突然惨叫一声,“我知道了,一定是铁血飞甲。”
这一瞬间,凌风遭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赶紧原地一蹦,远远退出三尺开外:“之前你们不是分析说,那些铁血飞甲是从其他地方跑到洞口去的吗?我看多半就是这里了。”
“不止铁血飞甲,这地洞里面的玄机还多着呢。”一直拿着手电筒朝洞内探照的萧琢瑒也发话了。
“琢瑒哥,你又有什么发现?”古兰陵问道。
“你们都过来。”萧琢瑒招呼众人都围过去,指着台阶道:“你们仔细看,前面三步台阶的两边,是不是都各有三个小孔?”
“对啊,一到第四步就没有了。”凌风道。
“我怀疑这些台阶其实是个阵法,一步踏错,就会触发下面隐藏的机关。”萧琢瑒脸色凝重。
“琢瑒哥,你觉得这是什么阵法?能破解吗?”叶淮问。
“我暂时只有一个猜测,还不敢确定。”萧琢瑒皱着眉头,“你们看到这些布置,有没有什么联想?”
“布置?它有什么布置?你是说,接连三步台阶,每步台阶都有三个孔?”凌风满脸迷茫地反问。
“三步台阶,三个孔……你是说,三才阵?”凌风这一问,倒启发了叶淮,他顿时眼睛一亮,冒出了一个想法。
“是的。天生万物天地人,四时调和万物生。这种格局,我能够想到的就只有三才阵了。”萧琢瑒点头道。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三才阵的布阵主旨,取法于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哲学思想,有生生不息之意,一旦发动起来,就会首尾相生,永无休止。”叶淮极力回忆着,“但是我对阵法所知不多,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就说不清楚了。”
“如果真的是三才阵,那么这三个孔就一定是机关所在。”萧琢瑒分析道,“我们需要再观察几个地方,然后做个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