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崇山，传说中的驩兜流放之地，在信史之中，并无其确切地点的记载。南朝宋人盛弘之在《荆州记》中认为，崇山位于HUN省的大庸县境内。唐人孔颖达也说“盖在衡岭之南也。”但清人王夫之又在《孟子稗疏》里说“当在唐驩州境内，泗城之南。”这个“泗城之南”，即今天的广西省凌云县和西林县一带。按照舜帝陵中地形图上的方位指示，凌风他们采信了后一种说法。

一行六人驾驶着一辆商务车，一大清早就从湘乡出发，直到傍晚七点过，才开下百色高速，随后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的省道，才终于到达凌云县城。

凌云县，古称泗城，位于广西省西北部、云贵高原的东南边缘，隶属BS市，距广西首府南宁360公里。

叶淮出发之前就查好了资料，这时正在车上给伙伴们扫盲：“凌云县是典型的山地地形，山高谷深，山地面积占到全县总面积的九成以上，而且超过一半都是土山。这些土山总属青龙山脉，呈南北走向，沿边界排列于县城西部，成为县境西边的一道天然屏障。其主峰名叫岑王老山，海拔2062米，位于县境最西北、与田林县的交界处。对了，这凌云县虽然是一个山地城市，河流资源却很丰富，光城里就有四条河，听说风景很不错。”

“有河好啊。这里地方偏，污染少，肯定是山清水秀的。咱们吃过晚饭就逛逛去。”陈天水兴奋地道。

一车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没有个不喜欢玩的，闻言纷纷表示赞成。

唯有坐在驾驶室开车的萧琢瑒摇了摇头，给众人泼了一瓢冷水：“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旅游的。待会儿和蓝欢碰头之后，就该进行具体的行动部署了，哪里还有时间给你们去逛？”

他几句话说得众人都泄了气，蔫蔫儿地瘫在座位上。

萧琢瑒眼珠子一转，又道：“我们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等到祭鼎之后，我们还得回到这里转去下一个目的地呢。到时候一身轻松的出去玩儿，岂不是更好？”

车上众人听了，这才又高兴来，恢复了叽叽喳喳的热烈气氛。

一行人驱车进城，但见县城周围群山环绕，一片葱郁，城中河水纵横交错，碧流蜿蜒。山间梯田如棋，水中小舟如梭，山脚、岸边尽是鳞次栉比的低矮民居，山清水秀，鸡犬相闻，好一派优美的田园风光。

按照约定，萧琢瑒直接把车开到了一家酒店的门口。车子还没停稳，就有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过来帮忙拉车门、搬行李了。

凌风下车一看，顿时忍不住“嚯”了一声：“好气派的酒店。这得是凌云县的最高规格了吧？”

“没错，这里是凌云县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接话的是一个刚从酒店里面走出来的小青年，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饱满的脸颊，大大的眼睛，天生一副笑模样，青涩中带着几分讨喜。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笑着道：“叶伯伯这次给了不少经费呢。他说咱们一路辛苦，后勤一定得搞好了。怎么样，大家都还满意吧？”

“蓝欢！”陈天水第一个叫起来，扑过去就和青年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你小子好久都不露面了，是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中午刚到的。”蓝欢满脸笑容，搂住陈天水的肩膀，“我也想回来啊，偏偏总是有事情，走不开。”

大家下了车，都依次走上前去和蓝欢拥抱。轮到凌风的时候，他也上前给了蓝欢一个熊抱，弄得对方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

“家里面的事情，你肯定都已经听说了吧？这家伙就是凌风，咱们的新伙伴。”萧琢瑒拍了拍蓝欢的肩膀，指着凌风对他说，“他就是这样自来熟的性格，不知道什么叫进退有度，你接触几天就习惯了。”

“琢瑒哥说得对。”凌风仿佛完全没有听出萧琢瑒话里面的调侃，当即毫不犹豫地照单收下了他对自己的介绍，马上就狗舔门帘露尖嘴地说，“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大家一直都是一家人嘛。相逢恨晚！相逢恨晚啊！我不拿你当外人，你也别对我扭扭捏捏的，和大家一样就好了。”

凌风外形阳光，笑容明朗，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朝气。即使他故意装得痞痞地，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也掩盖不了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青涩感，就好像刚出社会的愣头青硬要充成熟一样，视觉效果相当喜感。

古兰陵很看不上他这副自以为是样子，忍不住怼他：“你能别孔雀开屏吗？都露腚了还觉得自己美呢？琢瑒哥可不是在夸你。”

蓝欢很快调整过来，张开手臂又主动回抱了凌风一下，“小弟蓝欢，刚从警校毕业，现在是警察。凌风你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你是警察，我是良民，应该是我要靠你多多关照才对。”凌风拍着蓝欢的肩调侃道。

一群人一边说话，一边嘻嘻哈哈地走进大堂，办理入住手续。因为男生这边单了一个人，萧琢瑒、陈天水和蓝欢干脆就开了一间套房。

办完手续，大家各自回房放行李。凌风和叶淮住一间，两人拖着箱子刚推开门，就被宽敞而华丽的玄关震住了。

“啧啧啧啧，这也太腐败了！”凌风一马当先走进去，陈奂生进城似地四处探看。

房门背后是一个宽敞的衣帽间，能够同时容纳两个人在里面更衣。衣帽间旁边是杂物柜，上面各种零食饮料俱全，还有咖啡机。走过玄关，整个房间尽入眼底，左边是两张舒适的单人床，右边墙上挂着屏幕巨大的平板电视，正对面则是宽大明亮的落地玻璃窗，窗帘和窗纱都是电动控制的。窗户下摆着一张贵妃椅和还有两张对面摆放的书桌，桌上有点心和水果。整个房间的地面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各种装修细节看着也很高档。凌风一个饿虎扑羊式扎到床上，顿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这待遇，都赶上公务接待了。腐败，真腐败！对了，咱家都是谁管财政啊？这也忒不会过日子了。等我以后工作有了收入，也得年年缴纳家族基金吧？这样奢侈可不行。我看早几届毕业的那些师兄师姐，这几年活得可不容易了。”凌风享受了一会儿，突然脑积水发作，开始担忧起自己的“钱程”来。

“是我父亲。”叶淮手里整理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

“什么？”凌风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连忙话锋一转，“原来是舅舅。那就难怪给我们安排得这么好了，他肯定是心疼我们嘛。我就说，这么大个家族联盟的当家人，怎么会不懂过日子呢？那不能够。嘿嘿，嘿嘿，我可真是杞人忧天。”

说着，他自觉地上前接过了叶淮手里的箱子，开始闷头整理起来。叶淮也难和他争，只好一撒手都交给了凌风，自己踱到窗边剥桔子看风景去了。

刚整理完毕，蓝欢就在外面敲响了房门，招呼他们出去吃饭。

在蓝欢的带领之下，七个人来到一家当地的特色餐厅。蓝欢不愧是情报专家——如果吃喝玩乐的信息也算是情报的话。他一边点菜，一边还给大家介绍饭店和菜品的背景。

蓝欢点的是凌云县当地最具代表性的美食——麻鸭全鸭宴。据介绍，凌云县治内有个瑶乡朝里，以出产麻鸭而闻名。朝里的麻鸭是由山林里的野麻鸭训养繁殖而成的，讲究采用原始的放养方法，以保持麻鸭肉质的鲜美。原生态的鸭子、原生态的水、原生态的佐料，再加上当地大厨们各种原生态的烹调方法，这就很好地保证了朝里麻鸭的口感纯正和健康美味，最终成为极富盛名的地方特色美食，朝里麻鸭全鸭宴。

介绍完全鸭宴，蓝欢又征询了两位女士的意见，为她们加了一道黑凤长寿汤和一道五色糯米饭。

“兰陵姐，梅辉，你们别看这两道菜简单，它们的来头可不比全鸭席小，而且对身材和健康更有好处，正适合你们女孩子。”蓝欢说。

所谓黑凤，其实就是乌鸡。乌鸡自古有“药鸡”之称，具有相当高的滋补药用价值，滋阴、补肾、养血、添精、益肝、退热、补虚，还能调节人体免疫功能和抗衰老。当地人用火麻和乌鸡一起炖汤，更能排毒减肥，是一道不可多得的养生美食。

五色糯米饭则是用紫草、黄姜、嫩绿枫叶等天然植物浸色染成，共有紫、黄、绿、黑和白五种颜色。五色糯米饭色彩斑斓，味道清香，嚼之柔韧而不腻，原本是祀祖先神灵的传统美食，不但天然健康，同时还象征着孝道、正义和生活美好。

菜还没上，蓝欢的讲解就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等到菜一上桌，各色各样的美食更是令得已经劳累了一天的众人食欲大开。要说起来，他们今天也实在有点惨：早上六点出发，午饭就在车上凑合着吃了点零食，两个女生还因为山路的颠簸而头晕胸闷，压根儿没吃东西，一直饿到现在，才总算是捞着了一顿饱饭。

萧琢瑒一声“开动”刚出口，大家就如奉赦令般众手齐出，桌上顿时筷子翻飞，七上八下的。人人都只顾着敞开肚子大嚼，愣是没有一个人空得出嘴来说话，倒真应了那句“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

直到满满一桌饭菜都被吃得七七八八了，众人才有空停下筷子来歇口气。看着桌上的大盘小碗、残羹剩菜，再想想彼此刚才那实在是称不上雅观的吃相，七个人忍不住相对哈哈大笑。

“还好长辈们都不在。要不然，就凭这样的吃法，早该被赶出去了，说不定还要挨一顿打呢。”陈天水得意地笑着，好像偷偷做了坏事没有被发现的小孩子。

“我怎么听着你说的不像是爹妈，倒像是幼儿园里的变态老师啊？家里那群长辈有那么厉害吗？我觉得舅舅他们还是挺慈祥的呀。”陈天水这句无心的闲扯，突然勾起了凌风心里一直隐隐约约的一个疑问，“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在村里的时候，你们对那群长辈，随时随地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尊重长辈我可以理解，但是尊重到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的程度，是不是也太过了？长辈毕竟也是一家人啊，如果搞到见面就跟大臣上朝觐见皇帝似的，还有什么天伦之乐可言？”

凌风此言一出，桌上顿时一片沉默。半晌之后，萧琢瑒才清了清喉咙，若无其事地说：“天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家里人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长辈对我们要求严格，也是可以理解的。”

凌风满脸狐疑地看着萧琢瑒，又转头去看其他人。被他看到的人都连忙点头，表示赞同萧琢瑒的解释。但凌风觉得，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显得没诚意。

吃过饭，大家回到酒店，都聚集到萧琢瑒他们那间套房里开会。

萧琢瑒率先开口，神情非常严肃：“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大家都很清楚了，是祭祀崇山之鼎。我们今天开会的目的，是要制订详细的行动计划。每个步骤、每个人的任务，都要部署到位。此外，大家还要梳理一下，自己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没有难以应付的地方？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大家把这些都尽可能地想清楚了，有问题先提出来，大家一起商讨解决，不要等到行动开展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束手无策。这是我们第一次出任务，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也不希望任何人掉链子，导致行动失败。蓝欢，你先说说你这边收集的资料。大家都仔细听好了，这就是我们行动的参考。”

“好的。”蓝欢答应一声，从箱子里面翻出一张地图，在桌面上铺展开来。

那是一张山区地形图，图上峰峦起伏，绵延不断，看图例就知道，全是山丘和森林，只间夹着几条河流和零星的水泽。

蓝欢指着地图对大家说：“藏鼎地的大致位置，我们已经知道了，接下来需要做的有这么几件事——第一，进一步圈定藏鼎地的范围。具体点说，至少要精准到山头。我们现在所知的那个范围非常大，里面有好几十座山峰，要是一个一个地去找，时间根本来不及。当然，如果能把位置确定得更精准些，就更好了。”

蓝欢说完一个步骤，萧琢瑒就现场分配任务：“这件事由兰陵负责。大家有没有什么异议或者疑问的？”

古兰陵点头表示接受任务，其他人都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萧琢瑒也点点头道：“那好，第一项任务就这么安排了。蓝欢，你继续说。”

蓝欢接着道：“兰陵姐看准藏鼎地在哪个山头之后，我们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找到具体入口。”

“找入口的事，由凌风负责。”萧琢瑒又布置道，然后望着凌风，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凌风却不敢像古兰陵那样爽快地答应。他迟疑着，一副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低声道：“我倒是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可是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到时候应该怎么做。是还像在舜帝陵里那样，找那个光点吗？”

“没错。等到兰陵确定了藏鼎地的位置之后，我们就在那附近等着。等到凌晨日升月落、阴阳交替的时候，你就能看到入口了。”不等别人说话，陈天水就抢先回答。

“哎，不对。”他想了想，又改口道：“入口的样子也有可能和舜帝陵的不一样，不一定是光点。这样吧，你先别把自己框死了，到时候不管看到什么异象，只管说出来就是，由我来判断是不是入口。只要你找到入口，打开通路的事，就交给我吧。”

“好嘞！到时候我一定睁大眼睛，任他再小的异象，也绝不放过。”凌风心里有了底，也爽快地应承了任务。

“很好。”萧琢瑒道，“能明确分配的任务，到现在就分配完了。至于进入藏鼎地之后的情况，我们目前是一无所知，到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临时性的任务，我先不做无谓的布置，不过我们有七个人，一旦遇到突发事件，完全各自为政，没有配合也不行，所以我在这里预先做个大致的分工。”

说到这里，他伸手在七个人中间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七个人先分成三个小组，就按房间的分法，住同一个房间的人算一组。三组人里面，我和天水、蓝欢这组综合武力值最高，所以一旦遇险、遇敌，主要由我们应对。凌风和叶淮，武力值次之，就负责支援我们和保护两个女孩子。”

听到这里，古兰陵嘴唇动了一动，似乎想出声反驳。萧琢瑒一抬手阻止了她：“先听我说完。”

古兰陵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萧琢瑒又说：“兰陵和梅辉，主要负责观察，寻找脱险和制敌的方法。”

说完这句话，萧琢瑒才看向古兰陵：“你是不是想说，你的功夫也很不错？”

古兰陵点点头：“咱们七个人里面，要论功夫，恐怕除了你，就得算我了吧？为什么不让我去对敌？”

“因为这样的话，力量分配就失衡了。”萧琢瑒胸有成竹地道，“我们三个人全力以赴，再加上凌风和叶淮的机动支援，已经是整个团队的绝大部分力量了。如果我们都应付不下来，就算加上你，多半也没用。我们全力防守，你和梅辉则作为一支奇兵，负责反守为攻。你觉得这个任务简单啊？”

“琢瑒哥，你说的没错，确实想得比我周到，我听你的。”古兰陵点点头，服从了安排。

萧琢瑒又道：“我刚才说的，只是一个大致的分工。事到临头，大家记得要随机应变，不可拘泥。接下来，蓝欢讲一讲当地环境和敌方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