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倒插门”的女婿不好当

2005年5月22日 星期日 晴

今天是周末，老婆不用上班，孩子们也不用上课，他们要睡到9点才会起床。

这并不意味着我也可以睡懒觉。我的丈母娘可不会因为今天是周末而推迟跳舞时间，我仍然要像往常那样，5点多就起床去菜市场，买完菜回家为她一个人准备早餐。

没办法，谁让我是“倒插门”的女婿！

结婚很久我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宁愿打光棍，也不愿意去人家当“上门女婿”，因为，“倒插门”的女婿难当！

全世界都知道温州人有钱，可任何地方都有穷人。

温州市下辖鹿城、龙湾、瓯海3区和瑞安、乐清2市及永嘉、平阳、苍南、文成、泰顺、洞头6县。市区的眼镜、打火机、饰品、不锈钢；苍南人的标牌、商标、印刷；平阳人的礼品；永嘉人的纽扣、玩具、皮具；乐清人的电器；文成、泰顺人的餐饮宾馆……

每个地方都有值得当地人夸耀的产品，唯独洞头没有。

洞头绝大多数是渔民，终日靠打渔维生。所以，在温州，洞头是“穷”的代名词，其他地方的人如果听说你来自洞头，都会露出鄙夷的神情。

而我，就是洞头人。

虽然是温州人，但是我家很穷，不然我也不会给小莉家当“上门女婿”。

我爸爸是渔民，我爷爷是渔民，我爷爷的爷爷也是渔民。如果不是遇到小莉，我想，我也会跟大哥一样，继续做一个渔民。

第一次遇见小莉是1999年的夏天。

当时，初中毕业的我已经跟着大哥出海捕鱼好几年了，如果不出意外，再干上几年，爸爸就会给我买个渔船，然后再给我娶个媳妇。

那天傍晚，我去市区给鱼贩子送鱼，回来的时候看见两个小伙子正拿着刀跟一个姑娘比划着什么。

打劫！我的脑海里迅速地蹦出这么个词。

见此情形，我二话没说就冲了上去。我虽然穷，也没什么文化，但我知道见义勇为。

我让那个姑娘先跑，然后自己跟那两个小子打成一团。我们从路边打到路中间，又从路中间打到路边，一会我追着他们打，一会他们追着我打。

仗着自己每天出海打渔练就的好身体，我一个人勉强跟他们打了个平手。但是他们有刀，我没有。

很快，他们的刀就把我的胳膊扎伤，可是他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被我夺过刀分别捅了一下。

等那个姑娘打电话把警察叫来时，我们已经足足扭打了半个多小时，他们迅速被制伏，然后我们仨一起被送去了医院。

我很幸运，皮肉伤而已，有个小子可倒霉了，居然被我刺中了静脉血管，差点就死翘翘。后来才知道，这两个小子曾经被骗进传销组织，逃出来时身上没钱了，于是捡了一把水果刀准备劫点钱回老家。法不容情，他们后来都被判了刑。

而我却因祸得福。住院那几天，被我救下的那个姑娘每天都来看我。

于是，我知道了她叫小莉，还知道了她刚刚从温州大学毕业。等我出院的时候，小莉已经成了我的女朋友，

交往了半年后，小莉要跟我结婚。

小莉的想法遭到了她妈的极力反对：“你一个大学生，在政府部门工作，怎么能找一个没文化的渔民呢？洞头那地方穷得很，我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

小莉对她妈说：“穷怎么了？只要他人好就行。没钱可以挣，品行好是最重要的。富贵能为了我跟坏人拼命，换了别的男人，行么？”

她妈说：“我不管，反正我不许你嫁给他。”

小莉说：“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嫁给他。”

最后，她们各退一步，小莉可以跟我结婚，但不是嫁给我，而是我到她家当“上门女婿”。

我爸爸和大哥都不同意，他们知道很多“倒插门”的女婿会受欺负，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谁让咱家穷呢，何况我还有个弟弟，家里还要攒钱给他娶媳妇。

对于这门婚姻，很多人用门不当户不对来形容：小莉家在市区，我家在洞头南策岛的小渔村；她爸在医院工作，她妈刚从文化馆退休，我全家都是渔民；他们家在锦绣路有套三室一厅，我们家只有一条旧渔船、几间老房子；小莉是大学毕业，在政府部门工作，我是初中毕业，靠打渔为生。

虽然丈母娘和很多小莉的朋友不看好我们的婚姻，但是，我们还是结婚了。

就这样，我进了刘家，做了“上门女婿”。

结婚后，小莉先是让我去学了驾驶，然后找关系把我弄进一家单位当司机。虽然我挣钱不太多，但是我每天回家都主动帮忙做家务，丈母娘倒也没有怎么太为难我，所以，我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

第二年，小莉生了一对龙凤胎。

起名字的时候，我的丈母娘说：“你过来我们家，没让你改姓就已经不错了。所以，儿子一定要跟我们老刘家姓，闺女可以跟你姓富。”

我能说什么呢？谁让我是个上门女婿！

孩子的名字是我起的，儿子叫刘一诺，女儿叫富千金。“一诺千金”！

我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所以我除了干好工作，就是回家帮忙带孩子，多做点家务。

我也是个很能忍耐的人，所以每次丈母娘看我不顺眼时，我都忍着，毕竟她是长辈。

自从丢了工作，不能给家里挣钱的那天起，丈母娘对我的态度就恶劣多了。尽管我很努力地做家务，但是她依然会隔三差五地找我的麻烦，骂我窝囊废。

比如今天早上，她又发飙了，说我煮的鸡蛋太难剥。

她对我说：“煮完鸡蛋，把它捞出来放在凉水里，就好剥了。”

说完，她又用那句话来总结：“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点小事儿都干不好，真是个窝囊废，我闺女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自己算不算窝囊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倒插门”女婿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