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系别离
空气闷热而烦躁，刚才经历了几日的温凉的城市似乎一夜之间又回到了那个酷暑难熬的夏日，果然入秋再次失败，大家骂骂咧咧地又翻箱倒柜将刚收起的短衫凉裙穿上。热浪一阵接着一阵袭来，炙烤着这座被评为国家首座宜居智慧城市。纵使是高智能科技也抵挡不住因全球气候变暖所引发的一系列环境问题。更何况这座城市在10年前已经历过一场严重的创伤，元气未复，在应对诡异多变的气候变化略显疲软无力。
机场的中央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室外气温45℃，室内温度28℃”，来来往往的人，都焦急地涌进机场贪恋那一口的舒畅与轻爽。这样的温度已然刷新了这坐历史的新高，这几天，高温预警从未停过，所有的户外活动都暂停，一切的城市服务，如城市基建、交通指挥等都由机器人代劳，所有的人员都退回室内。
去往洛杉机的登机口，张雨卿攒着眉，正在跟爸爸妈妈依依告别：“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好，我知道，我家雨卿从小就独立，不需我们操心”，张妈愧疚却又带着几许的欣慰说到，其实从孩子出生至今，两人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屈指是可数的，孩子嘴上不说，但从小孤冷的内心至今没有谁能走得进去，她没有别人孩子家对他们的依赖与淘气，而是若即若离的客套。每每看着张雨卿对她们的过分客气的神态，作为母亲她又无奈又无措。
不远处的三两跺人，埋头一起，细细碎碎地念叨着，这一对比，真觉得她们间的过分克制。来往行人，冷漠无情，或者这样的离别场合每天都在这重复地播演，习以为常。人生不正是由一幕幕的离别相遇组成，犹如一列奔走的列车，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恰似每一个停站，人来人走，全凭缘份所由，若有缘，他/她有幸与你共度下一个人生阶段，若缘散，从此便也分道扬镳，消散于陌路。得有多大的运气，几生几世才修得来这一生的共度相守。
张爸幽淡地，眼眶涩涩地道：“爸爸妈妈不在身边，自己照顾好自己，等爸爸妈妈忙完这段时间，我跟妈妈放几天假陪你过生日。”
“嗯，好，我们跟博士一起去非洲旅行“，张雨卿哽咽着说，似在努力地克制着情绪，而机场播放的广播不断地催促着乘客。
张雨卿倾身上前抱了抱他们，说：“爸爸，妈妈，你们好好照顾自己，别工作太累，少熬些夜。”
“Q博士，宇彬，我们家雨卿就拜托两位了。”张爸爸分别和Q博士和宇彬握了握手。
“张博士，林博士，你们就放心吧，雨卿可是我的干女儿呀，我定帮你们看好她，除非这丫头想嫁人了，我就管不住了，哈哈….”Q博士笑得前俯后仰。
张雨卿娇羞地低下头，想起了那日在研究所，博士提到的那番话，努了努嘴，撇了一眼笑得温和的张宇彬，看不出他情绪的强烈波动。
“好了，时间到了，爸爸妈妈要登机了”，张妈走之前，伸手捋了捋张雨卿的发丝，豁的忆起她5岁的时候，难得春节回来一趟，这孩子见着她没有多日不见的兴奋而是投向她的目光，幽淡里似有怨怼的，她愧意上涌，但还是恨了恨心转身跟着张爸走了进去。直至两人的背影消失，张雨卿才悻悻然地离开，一次次地分别练就了从小时候的哭凄凄到如今的克制。张宇彬与她会意一笑，三人默默地走向出口。
刚出机场，张宇彬的手机就响起，接通电话，就听到虚竹略微仓促的声音：“宇彬，有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来我家一趟。”
”现在？“他迟疑了，看了看身旁的Q博士与张雨卿说。
”对，现在过来吧“，那头的虚竹沉沉地道。
”好“，他挂了电话，张雨卿看着他稍有踌躇的表情，便说：”张医生，你若有急事就先去处理，我跟博士可以坐车回去。“
”对，宇彬，我们就不需你送了，你就先去忙”，博士朗朗地说。
“实在不好意思，博士，临时有重要的事，本打算先送你们回去......“，他跟博士讲这话，眼角的余光却投向了张雨卿，心里总觉得放不下。
Q博士满眼的欣笑，自然是深知他放不下她的心思，鼓着腮帮，笑眯眯地催促着他：“走吧，难不成我还真的老到这么不中用了，我会安全将雨卿送到，你这放心了吧”？
他顿觉羞赧，冲冲拦了辆无人驾驶车，送他们上车，才开了自己的车离开。
虚竹的别苑位于Z市的郊外最南边的大片竹林中，僻静宛如诸葛茅庐，隐秘极深，这里与不夜城相比，相对隔了久远的古今的两个世界。
张宇彬轻车熟路，绕绕弯弯，按照八卦阵的走法，穿过极其相似的一道道竹林屏障，一进门，就看到虚竹大师神情凝重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檀木椅上，对着院子中的一树木棉花出神，刘臻立于茶几旁。
虚竹听着走近的j脚步声，警惕地从椅子里腾起，见到来者，便笑着说：”宇彬，你来了，过来坐。“
张宇彬与他隔着茶几坐到旁边的檀木椅上，刘臻倾身为他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他食指与中指并拢敲了敲茶杯的桌面，以示感谢，说道：“大师，不知这么仓促，是不是事情有了什么进展。”
“宇彬，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宿命的，该来的终会来，要遇到的终将遇到，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虚竹惆怅语云。
这样迷茫的神情几乎不会出现在一个深谙命运规律的大家身上，张宇彬内心顿时震了震，极不情愿地，还是问出了那一句：“大师，是不是雨卿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虚竹大师，起身，背着手踱到窗，担忧地说：“二十年了，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回来，自从我二十年前跟这个人交手后，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现在又回来了，必然是冲着雨卿而来。“
“大师，您说的是二十年前跟你在海上轮船交过手的一…”张宇彬不安地说，
“是的，一言回来了，此人心术不正，技艺不在我之下，一直为黑势力的财团所用。我担心他必然是注意到了雨卿。“
“那那......大师，我们该怎么办，他到底会对雨卿做什么，我要怎么做才能护她周全......”
暴风如狂风席卷而来，仿佛天就要盖头而下，张宇彬这样一个心理素质极强的心理专家，几乎控制不了情绪，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到最后竟语塞。
“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唯今之计，我们先要护雨卿安全。这样吧，刘臻你负责雨卿的安全”，他对一旁的刘臻说。
“老师，我走了，那你怎么办“，刘臻紧张地问。
”欸，我不打紧，接下来张雨卿的安全就交由你了，如今没有谁的命比雨卿的命更宝贵，或许我们拼尽所有，还可以为我们的子孙的未来寻一片光明”，虚竹严肃地说，祥和的神情多了坚毅与从容，刘臻与张宇彬噤声不语。
“为避免雨卿多心，你就在暗中保护她便可。”虚竹说。
”好“
“大师，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张宇彬问，
“宇彬，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亲自去办“，虚竹说。
“大师，您请吩咐。”
“我记得你身上有一块琉璃。“虚竹问。
”是的，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不知大师提起它是？“他问。
”如果我没推算错的话，这琉璃应该还有另外一块，他们是一对，蕴藏着外星的力量，现在另一方应该已经在寻找他们，雨卿暂时是安全的，宇彬，你尽快将另一块找出来。“虚竹说到。
张宇彬为难地说：“可是，这琉璃虽是我母亲留给我，但关于这块琉璃，她从没跟我提及过，况且时隔多年，我担心查起来需要花费些时间，很有可能被对方捷足先登。“
“我推算过，另一块琉璃应该在你的弟弟身上”
“我弟弟，我母亲曾提过他早在1岁的时候就去去世了吗？难道.....难道他还活着。“他难以置信地问，却掩盖不了他内心的兴奋。
“按照正常的推算结果，的确你的弟弟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但是，我演算了无数遍，依然很强烈地感受到与你牵扯一起的那团生命能量，出现这样的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还活着。但我现在仍是无法推算出他如今的状态，可能是你们分开太长时间，两人的关联能量已经在逐渐减弱。”虚竹说。
“那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需要靠你的意念和血脉之间相牵绊的那团力量，全凭你个人的努力......接下来就尽人事，看天意吧“，虚竹重重地嘘了口气，转身看向那一树依然花团锦簇的木棉花，这样热烈的生命竟然在此刻却显得莫名地悲凉。确实，有着许多的事，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命运就如桎梏一般加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每一个选择都会带来不同的人生结局。
“好的，我明白了，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将竭尽全力将另一块琉璃寻到。”张宇彬感觉前路的迷茫，但或者能让他此刻心情好些的是，他确定自己的弟弟依然存活在这个世界，存活在某个角落，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