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招残魂自领罚
“昨夜我跟你说师傅与二师兄都已去世。实则，是你杀了师傅，玄云则是与你恶战，重伤不治——”
“我没有，我没有。大师兄，你知道的，我没有，对不对？他们不可能死了的。而我，怎么可能？”我从无杀师之心，而且师傅那么厉害，我又怎么打得过？
在这里，我放下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
我没有那么冷，那么傲，我没法忽视百姓们对我的谩骂侮辱，我没法做到心无旁骛。他们怎么可有毫无根据的，这么污蔑一个人，而毫无悔意呢？我告诉自己一万遍一亿遍，他们胡说的，他们就喜欢编造些夸张奇异的谣言绯闻来博人眼球，引人注意，煽动情绪。
可是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恐惧，和不确定。我真的是他们口中的，那种样子吗？
我盯着大师兄，等着他的答案。
他沉默着，沉默的样子，好像他不愿意回答，他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
“大师兄，师傅和二师兄不是云游了吗？他们外出修炼去了，没有死，我也没有杀他们，大师兄，你被骗了是不是？还是你故意开玩笑？你收到我的传音都不回复，你就爱跟我玩笑。我不会那么做的，我怎么会如此——”
“当年的事情，我也不尽知道。我赶到的时候，师傅已经死了。你和二师弟都身受重伤，我拦下你和二师弟——”
“你非亲眼所见，怎么能说我杀了师傅？”
“玄云所言，岂能有假？”
“那我为何杀师傅伤二师兄？”
“入魔”
我整个人杵着，脑中空白，“入魔？我曾入魔？”
大师兄点点头，好似不愿再回想当日之事。
我召来蛮蛮鸟，引发水患，而万年青那个树妖也找来毕方鸟，毕方鸟自东方飞来与蛮蛮鸟斗在一起。蛮蛮鸟不敌，欲退，毕方鸟好斗，向来是越战越勇。师傅俞无忧与二师兄玄云赶至黄水河，俞无忧斩杀蛮蛮鸟后回宫，留下二师兄玄云独自驱逐毕方。
师傅俞无忧回宫闭关，我趁师傅不备，偷袭师傅，导致师傅功散身死。而后与驱逐毕方受伤而归的二师兄玄云战在一起。
终，两败俱伤。大师兄风邈赶来，制止了我两的争斗。
他们不知我为何发疯，杀了师傅，又伤同门。为了消去我的魔性，大师兄与二师兄协商决定废去我的法力，消除我的记忆。
而后二师兄身故，我沉睡不醒。大师兄风邈要把我带走，却遭到国主轻驰的阻拦。
“青鸾国不可以没有国师。”
大师兄风邈修的是逍遥道，不愿滞留皇城做国师，而轻驰国主也意在留我做‘傀儡’国师。之后，大师兄就离开了，留下我在王宫休养。
“我的魔是什么？为何入魔？”
“我也不知。”
“如何消去魔性？”
“我抹去了你的一段记忆，让你忘了这一切。”
忘？
我做下如此罪孽深重的事情，我杀了我师傅，杀了我二师兄，我召来蛮蛮害死无数青鸾国子民，我轻轻松松把一切都忘了，没有内疚，没有自责，没有悔恨，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凭什么？
“大师兄，我——”
他们说的我都不信，可是你亲口说的，我不得不信。
我真的是妖，我就是妖，我改不掉妖的习性，我是骨妖，我嗜杀，我残忍。我终究做出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的事情来了，师傅对我的批判对我的嫌恶都是对的。
“大师兄，你知道吗？我破戒了，我吃了一个妖的精元，我还吃了骨头，吸收了骨气。”
为什么你看我的眼前没有责备，没有憎恶呢？
我都憎恶这样的我。
“师兄，你杀了我吧。我再怎么克制，我终究是妖，我莫名入魔害了师傅二师兄，之后失忆，依然吃精元食白骨，终有一日，我还会再次入魔，我不想连你也失去。”
“谷瑶，我信你，你为何不相信自己呢？谷瑶，我相信你，你不会再入魔。”
“我虽远离皇城，仍时常与玄云通信，关注着你的事情。”
“谷瑶，你的品性我如何不知，你定是受了蛊惑欺骗，你不会入魔的，你跟在我身边，我会好好的保护你。”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怎么知道如何入魔，我又怎知怎样避开？
“大师兄，既然是你抹去了我的记忆，你是否可以帮我想起来？我都想起来，就知道什么扰乱了我的心了。”
大师兄摇了摇头，“我一人无法做到，三年前是借助玄云的法器锁魂锥完成的，如今玄云已逝世，无人用得了他的锁魂锥了。”
“谷瑶，我其实并不想你回想起过去，事情已经过去，你要放开。执迷过往，也可成魔。那次已经是九死一生，若再想起，谁知这次，是怎样的结局呢？”
大师兄说的对，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只知道我犯的错，我该如何弥补呢？
师傅本就对我有偏见，又死在我手上，他就快成仙了，实现他的追求了，被我这个孽徒破坏。二师兄玄云对我那么好，即使我犯下如此大错，他也不曾杀我，而是抹去我的记忆，让大师兄救我。
你们如此轻易的原谅我，我却无论如何原谅不了我自己。
我想招魂，如果师傅和二师兄玄云还未转世的话，我想见见他们，当面忏悔我的过错，若是师傅和二师兄想杀我，我也绝无怨言。
避开大师兄，我出了忘尘阁，找了个安静的石洞，施展招魂术。
阴风阵阵，吹动鬼帆，方才还晴朗的天瞬间阴了下来，香燃尽，香炉前的擒鬼台上现出了黑影。
黑影猛烈地向我冲来，却被擒鬼台的屏障阻挡，无法突破。
“孽徒，受死——”
嗯？
“你是？”师傅？声音太过撕裂，并不像师傅，而黑影无形，也并非完整魂魄。
“孽徒，连我认不出了吗？我却时刻记得你的脸，上次见你就要杀了你，却被白狐妖阻拦，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上次？
“你是安城吸食小孩精气的黑雾鬼？”
我师傅不会做这种害人的事情。
“黑雾鬼？哈哈哈，我被你所害，连魂魄都不全，只得成此时黑雾状在人间飘荡，不能言语不能转生，迫不得已才吸食孩童精气修炼。本来只为全了魂魄，去投胎，上次见你还活着，我就立誓定要杀了你。这几日我法力更加精进，不仅可说人语，还可催枯骨！骨妖逆徒，我定要灭了你，为民除害。”
“师傅，你要杀我，我不敢反抗。这条命能活下来，本就是你的慈念。可否告知当日所发生的事情？我为何入魔？真是我杀了你吗？我怎么会这么做呢？师傅，我是你一手带大，亲自教导的，我一向对你敬重，你知道的呀！”
我召唤师傅和二师兄的魂魄，结果不见二师兄，却只来了这个黑雾鬼声称是我师傅。那日初见，这个黑雾鬼很弱，而我也很弱，黑雾鬼一见我就立即猛烈袭击，根本不似他飘荡在民家院子里那样遮遮掩掩畏畏缩缩。若他真是我师傅，定是对我恨极！
黑雾鬼尝试多次，挣不开擒鬼台，他也明白，此时的他与我差异太大，若我不撤法，他无力反抗，何谈杀我复仇？
“我告诉你，免得你当我欺你。当日正是为师我功法突破之时，成，则飞升为人仙，败，轻则沦为散仙，重则危及生命。奈何蛮蛮鸟与毕方同时来袭，一时间青鸾国陷入水火之中，我施展消金咒灭了蛮蛮鸟之后，立即回宫闭关，留下你与玄云善后，对方毕方。结果你趁我飞升之时，突然袭击我，导致我飞升失败，身死魂散。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不入轮回，不成体态。谷瑶，我自念待你不薄，亲授法术，引你修正道望你成正果，不想你妖性难除，狼子野心，如此忘恩负义。”
我痛哭不已，“师傅，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徒儿罪孽深重，徒儿知错了。”
撤去术法，只求一死，以泄恩师心头恨。
黑雾鬼戾气袭来，我闭上眼睛，没有预想中的痛苦，只听得鬼呼“孽徒，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