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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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真相(上)

三十年前。

公历四七零年,风城,祝府。

练武场传来一阵打斗声,但并没有持续太久。

“站起来。”

祝无他把手中木剑架在对手的脖子上,面无表情。

他的对手闻言昂头,两人的外貌一模一样,除了头发长短,根本看不出区别。

“哥,你赢了。”

“站起来。”

“哥…”

“站起来!”

面对态度强硬的胞兄,祝有海只得硬着头皮持剑起身,却一次又一次被胞兄击倒在地,到最后,他甚至失去了拿剑的体力。

祝无他再一次将木剑架在祝有海的脖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不起的胞弟,终于将木剑移开,伸出自己的手。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战场上可没什么谁输谁赢,你认输,你就死。”

祝有海抓住兄长的手,借着力以使出浑身解数站起身子。

“我知道了。”

“王家也有与我们年龄相仿的两兄弟,名为天藏天举,虽然不是一胎但也情同手足,你要是还像这个样子的话,那日后要如何与王家人抗衡。”

听着胞兄祝无他的直言不讳,祝有海心里就像被针扎一般。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挥汗如雨,胞兄依旧站在他的身前。祝无他就像一座山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在胞兄这座大山身后,祝有海从来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没见过美丽的风景。

祝有海虽然听不惯胞兄的忠言,但确实深知自己还不足哥哥一半优秀,于是只得点头承认。

“兄长说的是。”

这场比试之后的场景,只是两人成长道路上的一个缩影。

虽然二人之间的确存在竞争关系,无论是父母的赞赏,还是家族的继承,但两人毕竟是双胞胎兄弟,这些竞争并不足以让二人反目成仇。

直到“青凝”的出现。

她陪同父亲一起觐见祝家二少的父亲,也就是彼时的祝家家主。青凝在退朝时撞见了并肩而行的祝家二少,在祝府对其中一人微笑留情。

从这时开起,祝有海与祝无他都无可救药地坠入爱河,即使他们不知道青凝的微笑是送给二者中的谁。

祝家二少之间的竞争关系本不算紧张,因为从来都是祝无他一马当先,祝有海知道自己什么都比不过哥哥,对继承权一类的事情压根没有野心。

但唯独这一次,祝有海不想输给自己的哥哥。

两人在追求青凝这件事情上使出浑身解数,谁都不愿意落后。

祝无他在某一天突然发现,弟弟祝有海即使明知不敌,也开始学会在比试之中主动对发起进攻。

事实证明,文韬武略都占尽上风的哥哥祝无他并不是永远都会赢的。

在二人的“青凝争夺战”之中,祝有海终于走在了祝无他的前面。

可是,爱情是冲动的产物,或者说,爱情就是冲动本身。

祝无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输给过弟弟,他的内心深处,其实非常享受每次胜利之后的说教,并且对吸食这种精神毒药乐此不疲。

他没输过,在感情上,他也不想输。

冲动之下,祝无他暗中找到自己的父亲,劝说他将弟弟祝有海发配边疆,以抵御远东的入侵,借此让祝有海远离风城,远离青凝。

彼时的祝家家主一眼就看出儿子肠子里的“阴谋诡计”,但由于身体已经是病入膏肓,祝无他又是自己十分器重,切钦定的继承人,便也答应了他的请求。

祝有海临行之前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哥哥的安排。

……

公历四七三年。

祝家家主逝世,祝无他继承家主之位。

接任仪式过后,祝无他一统祝家军队,并且于该年八月正式向青凝求婚。

青凝点头答应。

公历四七四年。

祝无他与青凝于红木周大婚,广发请帖,婚礼场景堪称壮观。

祝有海虽然拒绝了祝无他夫妇的婚礼邀请,但派人送来一封贺贴,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写,独有白纸一张。

同年,祝无他夫妇育有一子,起名“祝青松”。

两个月后,青凝夫人突然患上绝症,与病魔抗争不久后便与世长辞。

祝无他将爱妻下葬,悲痛欲绝,发誓终生不娶。

在这一年的年底,祝家边疆传来祝有海将军失踪的消息。

……

回到现在。

公历五零零年三月,风城,水牢。

被放干的水牢之中,传来祝青松虚弱的声音。

“你…你疯了…”

祝有海狠狠地掐着侄子胡子拉碴的脸。

“对,我是疯了。”

“为…什么…”

“你父亲毁了一切,只有我能拨乱反正,如果这算疯了,那老子宁愿疯掉。”

祝有海伸直胳膊,把祝青松的头重重砸在身后石柱上,猛烈的撞击不仅带来剧痛,还令祝青松一时间头晕目眩,甚至直接吐了出来。

只不过祝青松胃里没食,所以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祝有海放开了狂吐不止的祝青松,从内衬之中掏出一张手帕,一边擦拭着祝青松吐在他手上的污秽,一边自顾自地讲述起祝无他的所作所为。

祝有海的情绪随着故事的发展,也开始越来越激动,讲到青凝时,甚至流下了眼泪。

祝有海的故事讲到青凝的死亡,便戛然而止,他不再说故事,而是盯着被锁住的祝青松。

“青凝的自杀,你们父子俩都有份。”

“我…母亲…是…自杀的?”

祝青松的声音嘶哑且低沉。

他努力保持清醒,与祝有海对视着,他本不肯相信祝有海所讲的一切,但祝有海提到了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这令祝青松的心弦被真实地触动一番。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告诉祝青松,母亲得了治不了的病,但却从来不说是什么病。祝无他从来不说,祝青松便从来不问。

但这不代表祝青松不想知道,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认为母亲并没有死去,而是离家出走。

由于“母亲”这个角色的缺失,祝青松更是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但祝有海却改变了话风。

“不,是你和祝无他一起杀了她。”

“什…什么?”

祝青松虽然无法理解这番话的含义,但是却能清楚地看到祝有海眼中的悲伤与愤怒。

“你知道青凝得了什么病吗?”

祝青松摇头,沉默不语,脖子上的铁索被他晃得发出几声瘆人的声响。

祝有海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瘦成骨架,并且胡子拉碴的侄子,他在自己的侄子身上看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对祝青松精神的折磨,让祝有海非常满足。

此刻的水牢之中安静得可怕,一滴水从祝青松脚趾滑落,就连它与地面发出的撞击声,水牢中的叔侄二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随着这声“叮咚”的消散,祝有海也给出了真实的答案。

“抑郁症。”

“……”

“产后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