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寿宴风波
丁幕连刚刚踏进屋内,便闻到一股幽香绵绵而来,让人身心悠然。
丁幕连走入厅内,发现今日的熏香不似往日的爽烈,便问道:“陆儿,这是熏的什么香?”
几日的相处,巳月渐渐与丁幕连熟稔。
她一边接过丁幕连手中的白狐披风,一边回道:“是迦南香,少爷以前用的苏合香虽然能提神醒脑,但是少爷在外奔波一天,回来还是不要用那么浓烈的香了,这迦南香性质温和,又能舒缓经络,最适合在居所用了。”
丁幕连眼中含笑,盈盈地望着巳月:“陆儿有心了。”
对人一向冷漠的丁幕连这样盈盈地看着自己,巳月觉得有些不习惯,便指着案几上的各色点心,说道:“这是我特意去厨房做的。”
丁幕连看向案几,一个琥珀雕花的玉质盘中,三朵梅花安静地分列盘中。
丁幕连蹙眉近前,竟闻到一股甜香的豆糕的味道。
他指着盘中的三朵梅花问道:“这是豆糕?”
巳月嫣然点头,道:“我用院中的梅花就着梅树上采下的雪水洗了,捣成浆,和在了豆粉里,又制成了梅花的形状。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丁幕连轻轻拈起一个放在掌心,一边看着一边说道:“光闻一闻,看一看,就足以,哪里还舍得吃呢!”
“原来我们一向耿直的大少爷也会说阿谀之词啊!”巳月双肘拄着案几,抬起下颚,打趣道。
一向不喜欢与人争辩的丁幕连竟反驳道:“谁说是阿谀了,本少爷说的是实话。”
巳月一边轻推丁幕连的手臂,一边催促着说道:“快尝尝吧,说实话的大少爷。”
这一幕被一直守在门外的玉儿看在眼里,在玉儿看来,丁幕连和巳月宛如琴瑟和谐的夫妻。
她眼底泛起一丝悲哀和怒意,渐渐地,这一丝悲哀和怒意不断氤氲开来。
玉儿狠狠攥紧了盖在了衣袖中的双手,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
吃过一个梅花豆糕后,丁幕连眼角含笑地望着身边的巳月说道:“明日太守府有寿宴,你陪我一起去吧!”
“太守府的寿宴,我能去吗?按照规制,官家府邸喜宴,客人只能带一个随行者,你外出一向都是庆路跟随,只带我一个丫头赴官宴,怕是有损少爷的名声吧。”
听到巳月处处为自己着想,丁幕连心底乐开了花,线条分明的嘴角也因掩饰不住盛开出笑容,。
赴的是太守府的寿宴,却不是官宴。因为这位太守府的老寿星啊,是我的外祖母。”
看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努力思索的巳月,丁幕连真想伸手掐一掐她的脸蛋。
丁幕连忍住笑,继续说道:“太守府的老夫人是我的外祖母,我逝去的母亲是太守的妹妹。明日正好可以让外祖母见见你。”
正在脑中理顺关系的巳月,被丁幕连的最后一句话窘到,等巳月反应过来,脸色瞬间通红:“见我做什么,少爷真会说笑。”
巳月慌乱地收拾好盘具,夺门而出,丁幕连看着巳月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守府虽然算是丁家的近亲,但毕竟是官家,丁府是不敢怠慢的。
丁岳山和柳氏都去赴宴,再加上带的一应礼品,丁幕连和丁幕申又分别乘坐一辆马车,马车加上随行的仆人,远远望去好像是一支小型的商队。
丁府车队到达太守府的大门口时,太守大人一家除老夫人外,都在门口迎接。
此时,时间尚早,其他宾客还没有到,太守府的门口还算安静。
丁岳山在门口与太守大人寒暄,丁幕连当先跳下马车,又转身伸手,扶住从马车上下来的巳月。
巳月穿了一身淡淡的水蓝色的厚纱丝裙,丝裙下摆坠着指甲大小的珍珠,每一粒珍珠上都刻着一个月字。
这是丁幕连托南晋的一位商人所购,此衣出自南晋纺织名家凌霄婆婆之手,采用产自新疆的天山棉和天山冰丝所制,既保暖又不失轻盈美感。
丁幕连望着轻施粉黛的巳月,眼中满是盈盈的笑意。
乍见丁幕连跳下马车时,王暮烟高兴地奔向前去,一声“连哥哥”还没叫出口,就看到丁幕连扶着巳月下了马车。
王暮烟惊愕地呆住了,自己的印象中,这位表哥是从来不会对女子殷勤的。
她不觉顺着丁幕连的目光看向了巳月,表哥眼前的女子在衣裙的衬托下的确是清丽脱俗,周身没有繁琐的坠饰,反而多了几分纯净明洁。
可她实在看不出这样的女子到底有何与众不同,毕竟,自己这位玉树临风的表哥身边并不缺少美貌的爱慕者。
王暮烟定了定神,缓步走到了丁幕连身边,屈身行礼道:“表兄。”眼神却瞟向了一旁的巳月,丁幕连看了一眼王暮烟,客气地回礼,并向巳月介绍:“这是我的表妹,王暮烟,是太守大人的掌上明珠。”
巳月扶身行礼:“王小姐。”
王暮烟看了她一眼,颇为不屑地道:“起来吧!”
丁幕连竟然花费功夫向一个丫头介绍自己,若不是当着丁幕连的面,自己早就发作了。
王暮烟柔声催促丁幕连:“快进去吧,祖母等着你呢!”
说着,她就走过来,要拉丁幕连的手,丁幕连不动声色地稍微移了一下躲避。
王暮烟只抓住了丁幕连的一点衣袖,她强自镇定了一下,只装作本来就是过来抓衣袖的,脸上的笑容稍微僵滞了一下,便又恢复如初,与丁幕连肩并肩进了大门。
巳月跟在王暮烟和丁幕连的后面也进入了太守府。
巳月看着走在前面的一对璧人,心下思忖道,这位太守府千金对我们少爷很是钟情,不知道大少爷怎么想的,毕竟王太守和丁家结亲,对丁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位王小姐又是个美人胚子,大少爷若对她有意,也是人之常情。自己与大少爷终究是身份有别。
“巳月。”一男子在后面喊道。
巳月闻声回头,迎面撞见了丁幕申,两人四目相对。
巳月无奈地欠了欠身,行礼道“二少爷好!”随即转身,继续往前走。
看到巳月这么冷漠,丁幕申有点受伤。可是在太守府,他的身份尴尬,不好继续纠缠,只能随人流闷闷进府。
巳月与丁府的一众丫鬟,都聚在一处偏房里吃茶果。
因为巳月最近很受大少爷宠爱,其他丫鬟都跑过来围着她,有夸赞她衣服好看的,有夸赞她妆容精致的。
其他人也罢了,连玉儿都不断给她端果子倒茶水,弄得巳月浑身不自在。
巳月打算出去透口气,刚起身,却与正要给她的茶碗里添水的玉儿撞了个满怀。
一杯茶水全都洒在了巳月的衣裙上,水蓝色的衣裙被浇了个湿透,茶叶根子零星散落在裙子的轻纱上。
玉儿一看自己闯了祸,忙不迭地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拿着手帕不知该擦哪里的是。
“哎呀,这可是出自南晋凌霄婆婆之手的锦衣,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少爷知道了,会打死我的。”玉儿带着哭腔说道。
巳月轻锁柳眉,一边整理着衣裙,一边安慰她道:“没事,一件裙子而已。”
“巳月,我还是带你找地方整理一下吧!”玉儿含着泪,着急地说道。
一会儿宴会开始,自己需要站在丁幕连身后伺候,这样出去肯定会折了少爷的面子,巳月便说道:“好吧!”
巳月和玉儿刚出房门,一个丫头就冒了出来,问道:“两位姐姐有什么吩咐吗?”
玉儿立即说道:“好姐姐,我这位妹妹的衣裳被茶水打湿了,能否找一件看得过眼的衣裳,给我这位妹妹换上?”
那丫头立刻说道:“跟我来吧!”
巳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还没来得及细想明白,便已经被引到另一间偏殿,小丫头指了指旁边的衣服说道:“就这件,你换上吧!”
说完,小丫头和玉儿就出去了。
巳月防御之心极重,门一关上,就立即在屋内小心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布置简陋的偏房,看来以前是没有人居住的。房间不大,巳月很快将屋内检查了一遍,还警惕地看了看屋顶。
一切都没有异样,但是直觉告诉自己,自从和丁幕连分开后,哪里便出了问题。
没时间多想,继续待下去,说不定,有危险的可能性会更大。
巳月手脚麻利地把衣衫换下,换完之后,巳月走近不远处的铜镜。
这是一件大红色的对襟长裙,色彩艳丽,质地也很是轻盈,仔细观察后,巳月觉得没什么异样。
穿之前她也用力抖动过了,一切都没有问题。
巳月把水蓝长裙悉心收好,捧在怀中,正准备开门。
即将开门的一刹那,她的手在半空中微停,下意识地眯起眼透过门缝望向屋外,领自己来的小丫头和玉儿一直守在屋外。
今日,太守府寿宴,府里一定忙得人仰马翻,这小丫头怎么会这么闲。
这个玉儿平时对自己不咸不淡的,今日却过于殷勤了。
再略一深思,打湿衣服后,刚想出门想办法,就碰到了这个小丫头,一切也太凑巧了。
现在看来,这小丫头倒像是来监视自己的。
巳月再次看了一眼身上穿的大红衣服,一切还是小心为上,自己若是在太守府上犯了什么忌讳,只怕丁幕连也保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