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通义新编新注(全两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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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 教 下

或曰:若是乎,三代以后,《六艺》惟《诗》教为至广也。敢问文章之用莫盛于《诗》乎?曰:岂特三代以后为然哉!三代以前,《诗》教未尝不广也。夫子曰:“不学《诗》,无以言。”古无私门之著述,未尝无达衷之言语也,惟托于声音而不著于文字,故秦人禁《诗》、《书》,《书》阙有间,而《诗》篇无有散失也。后世竹帛之功胜于口耳,而古人声音之传胜于文字,则古今时异而理势亦殊也。自古圣王以礼乐治天下,三代文质出于一也。世之盛也,典章存于官守,礼之质也;情志和于声诗,乐之文也。迨其衰也,典章散而诸子以术鸣,故专门治术,皆为官礼之变也,情志荡而处士以横议,故百家驰说,皆为声诗之变也。名、法、兵、农、阴阳之类,主实用者,谓之专门治术,其初各有职掌,故归于官而为礼之变也;谈天、雕龙、坚白、异同之类,主虚理者,谓之百家驰说,其言不过达其情志,故归于诗而为乐之变也。战国之文章,先王礼乐之变也。六艺为官礼之遗,其说亦详外篇《校雠略》中《著录先明大道论》。然而独谓《诗》教广于战国者,专门之业少而纵横腾说之言多,后世专门子术之书绝伪体子书不足言也。而文集繁,虽有醇驳高下之不同,其究不过自抒其情志。故曰,后世之文体皆备于战国,而《诗》教于斯可谓极广也。学者诚能博览后世之文集,而想见先王礼乐之初焉,庶几有立而能言,学问有主即是立,不尽如朱子所云肌肤筋骸之束而已也。可以与闻学《诗》、学《礼》之训矣。学者惟拘声韵之为诗,而不知言情达志,敷陈讽谕,抑扬涵泳之文,皆本于《诗》教。是以后世文集繁,而纷纭承用之文,相与沿其体,而莫由知其统要也。至于声韵之文,古人不尽通于《诗》,而后世承用诗赋之属,亦不尽出六义之教也,其故亦备于战国。是故明于战国升降之体势,而后礼乐之分可以明,六艺之教可以别,《七略》九流诸子百家之言,可以导源而浚流,两汉、六朝、唐、宋、元、明之文,可以畦分而塍别,官曲术业、声诗辞说、口耳竹帛之迁变,可坐而定矣。

演畴皇极,训、诰之韵者也,所以便讽诵,志不忘也;六象赞言,《爻》、《系》之韵者也,所以通卜筮,阐幽玄也。六艺非可皆通于《诗》也,而韵言不废,则谐音协律不得专为《诗》教也。传记如《左》、《国》,著说如《老》、《庄》,文逐声而遂谐,语应节而遽协,岂必合《诗》教之比兴哉!焦赣之《易林》1,史游之《急就》2,经部韵言之不涉于《诗》也;《黄庭经》3之七言,《参同契》4之断字,子术韵言之不涉于《诗》也。后世杂艺百家,诵拾名数,率用五言七字,演为歌诀,咸以取便记诵,皆无当于诗人之义也。而文指存乎咏叹,取义近于比兴,多或滔滔万言,少或寥寥片语,不必谐韵和声,而识者雅赏其为《风》、《骚》遗范也。故善论文者,贵求作者之意指,而不可拘于形貌也。

传曰:“不歌而诵谓之赋。”班氏固曰:“赋者古诗之流。”刘氏勰曰:“六艺附庸,蔚为大国。”盖长言咏叹之一变,而无韵之交可通于《诗》者,亦于是而益广也。屈氏二十五篇,刘、班著录以为《屈原赋》也。《渔父》之辞,未尝谐韵而入于赋,则文体承用之流别,不可不知其渐也。文之敷张而扬厉者,皆赋之变体,不特附庸之为大国,抑亦陈完之后,离去宛丘故都,而大启疆宇于东海之滨也。后世百家杂艺,亦用赋体为拾诵,窦氏《述书赋》5,吴氏《事类赋》6,医家《药性赋》7,星卜命相术业赋之类。盖与歌诀同出六艺之外矣。然而赋家者流,犹有诸子之遗意,居然自命一家之言者,其中又各有其宗旨焉。殊非后世诗赋之流,拘于文而无其质,茫然不可辨其流别也。是以刘、班《诗赋》一略,区分五类,而屈原、陆贾8、荀卿定为三家之学也。说详外篇《校雠略》中《汉志诗赋论》。马、班二史,于相如、扬雄诸家之著赋,俱详著于列传。自刘知幾以还,从而抵排非笑者,盖不胜其纷纷矣,要皆不为知言也。盖为后世文苑之权舆,而文苑必致文采之实迹,以视范史9而下,标文苑而止叙文人行略者为远胜也。然而汉廷之赋,实非苟作,长篇录入于全传,足见其人之极思,殆与贾疏董策10为用不同,而同主于以文传人也。是则赋家者流,纵横之派别而兼诸子之余风,此其所以异于后世辞章之士也。故论文于战国而下,贵求作者之意指,而不可拘于形貌也。论文拘形貌之弊,至后世文集而极矣。盖编次者之无识,亦缘不知古人之流别,作者之意指,不得不拘貌而论文也。集文虽始于建安,魏文撰徐、陈、应、刘文为一集11,此文集之始,挚虞《流别集》犹其后也。而实盛于齐、梁之际;古学之不可复,盖至齐、梁而后荡然矣。挚虞《流别集》,乃是后人集前人;人自为集,自齐之《王文宪集》12始;而昭明《文选》又为总集之盛矣。范、陈、《晋》、《宋》13诸史所载文人列传,总其撰著,必云诗、赋、碑、箴、颂、诔若干篇,而未尝云文集若干卷,则古人文字散著篇籍,而不强以类分可知也。孙武之书,盖有八十二篇矣,说详外篇《校雠略》中《汉志·兵书论》。而阖闾14以谓“子之十三篇,吾既得而见”,是始《计》15以下十三篇,当日别出独行,而后世始合之明征也。韩非之书,今存五十五篇矣,而秦王见其《五蠹》、《孤愤》16,恨不得与同时,是《五蠹》、《孤愤》当日别出独行,而后世始合之明征也。《吕氏春秋》17自序,以为良人问《十二纪》,是《八览》、《六论》未尝入序次也。董氏《清明》、《玉杯》、《竹林》18之篇,班固与《繁露》并纪其篇名,是当日诸篇未入《繁露》之书也。夫诸子专家之书,指无旁及,而篇次犹不可强绳以类例;况文集所裒,体制非一,命意各殊,不深求其意指之所出,而欲强以篇题形貌相拘哉!

赋先于诗,骚别于赋。赋有问答发端,误为赋序,前人之议《文选》,犹其显然者也。若夫《封禅》、《美新》、《典引》19,皆颂也。称符命以颂功德,而别类其体为“符命”,则王子渊20以圣主得贤臣而颂嘉会,亦当别类其体为“主臣”矣。班固次韵,乃《汉书》之自序也。其云“述《高帝纪》第一”、“述《陈项传》第一”者,所以自序撰书之本意,史迁有作于先,故己退居于述尔。今于史论之外,别出一体为“史述赞”,则迁书《自序》所谓“作《五帝纪》第一”、“作《伯夷传》第一”者,又当别出一体为“史作赞”矣。汉武诏策贤良,即策问也。今以出于帝制,遂于“策问”之外,别名曰“诏”。然则制策之对,当离诸策而别名为“表”矣。贾谊《过秦》,盖《贾子》之篇目也。今传贾氏《新书》,首列《过秦》上下二篇,此为后人辑定,不足为据。《汉志》,《贾谊》五十八篇,又赋七篇,此外别无论著,则《过秦》乃《贾子》篇目明矣。因陆机《辨亡》21之论,规仿《过秦》,遂援左思22“著论准《过秦》”之说,而标体为“论”矣。左思著论之说,须活看,不可泥。魏文《典论》23,盖犹桓子《新论》24、王充《论衡》25之以论名书耳,《论文》其篇目也。今与《六代》、《辨亡》诸篇同次于论,然则昭明《自序》所谓“老、庄之作,管、孟之流,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其例不收诸子篇次者,岂以有取斯文,即可裁篇题论,而改子为集乎?《七林》之文,皆设问也。今以枚生发问有七,而遂标为“七”,则《九歌》、《九章》26、《九辨》27,亦可标为“九”乎?《难蜀父老》28,亦设问也。今以篇题为难,而别为“难”体,则《客难》当与同编,而《解嘲》29当别为“嘲”体,《宾戏》30当别为“戏”体矣。《文选》者,辞章之圭臬,集部之准绳,而淆乱芜秽,不可殚诘;则古人流别,作者意指,流览诸集,孰是深窥而有得者乎?集人之文尚未得其意指,而自裒所著为文集者,何纷纷耶!若夫总集别集之类例,编辑撰次之得失,今古详略之攸宜,录选评钞之当否,别有专篇讨论,不尽述也。



1 焦赣之《易林》:焦赣,西汉学者,名延寿,梁(今河南商丘)人。昭帝时由郡吏举小黄令。在郡爱养吏民,元帝时为三老。曾从孟喜学《易》,后授之于京房。著有《易林》十六卷,《易林变占》十六卷。《易林》今传本四卷。又名《大易变通》,以一卦演为六十四卦,六十四卦之变共四千零九十六卦,各系繇辞,皆四言韵语,以占验吉凶。《易》于象数之中别为占候一派,实由此出,为后来以术数谈《易》者所推崇。

2 史游之《急就》:史游,西汉官吏。元帝时曾任黄门令。著《急就》一篇。《汉书·艺文志》列入小学家。此书通称《急就篇》,《隋书·经籍志》称《急就章》。这是汉时教学童之书,故内容杂记普通事物,如人名、药名、器物、动植物等,为人生应有之知识。形式以三字、七字为一句,亦有四字为句,句必协韵,以便读者。郑康成、孔颖达注经,李贤注史,皆引此书。胡朴安《中国文字学史》云:“自《说文解字》出,诸书悉废,《急就篇》所以独存者,以其为草书之权舆,后人摹写者多也。”自汉迄明,摹写者有十一家,王羲之、赵孟頫亦有摹写本。为之作注者,自东汉迄明亦有七家,今存者尚有唐颜师古、宋王应麟二家。清孙星衍、庄世骥并为作考异。对其书名,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曾作过解释:“急就者,谓字之难知者,缓急可就而求也。”书中保存许多古字,对研究文字之演变很有价值。今存本三十四章,末有《齐国》、《山阳》二章,乃东汉人所加。

3 《黄庭经》:《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的“道家类”著录有《老子黄庭经》一卷。道教经书,作者不详,西晋初问世,作者传说甚多,或说老聃,或谓出于汉王褒。因后世又有《黄庭内景经》与《黄庭中景经》,故又名《黄庭外景经》,是内丹(人体内养功)基本经典,主张抚养性命守虚无,合气凝神,用“内视意念”调协呼吸,以达“存神”静境,闭(止念)外九窍,守(守观)内三要,积精累气以成真。

4 《参同契》:唐朝僧人希还撰,一卷。《新唐书·艺文志》道家类载“希还《参同契》一卷”。(校点本)《新唐书》校记云:“《宋史》卷二○五《艺文志》载石头和尚《参同契》一卷。据《景德传灯录》卷一四及《宋高僧传》卷九,石头和尚,名希迁,唐僧。希还疑为希迁讹。”原书已亡佚。

5 窦氏《述书赋》:指唐窦撰《述书赋》,二卷。字灵长,扶风(今陕西咸阳东)人。《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官至检校户部员外郎、宋、汴节度参谋”。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认为官至“朝议大夫、检校尚书兵部郎中兼侍御史、上柱国”。其兄窦蒙为之注。其书为评论书法印记内容,故《四库提要》列于《子部·艺术类》。

6 吴氏《事类赋》:指宋吴淑撰《事类赋》。吴淑(947—1002),润州丹阳(今江苏丹阳)人,字正仪。仕南唐为内史,入宋,以荐试学士院,授大理评事。历官太府寺丞、著作佐郎,累迁职方员外郎。先后参与编纂《太平御览》、《太平广记》、《文苑英华》,还预修《太宗实录》。曾献《事类赋》百篇,受诏注释,其书逐句之下,以事解释,注明出处。著有《秘阁闲谈》、《江淮异人录》等。

7 《药性赋》:用以说明中药功能的韵文,看来这类赋还不少,常见的有旧题金李东垣撰《珍珠囊补遗药性赋》。

8 陆贾:西汉时楚人。亦作“陆生”,有口辩,从高祖定天下,居左右。曾奉命出使南越,说服南越王尉佗归汉称臣,拜为太中大夫。惠帝时,吕太后用事,欲王诸吕,他自度无法劝阻,乃称病家居。当诸吕篡权危及刘氏政权时,他则劝陈平团结周勃共同对付。文帝即位,召为太中大夫,再次出使南越,使尉陀去帝号。撰有《新语》和《楚汉春秋》。《汉书·艺文志》著录《陆贾》二十三篇,实包括《新语》十二篇。该书今传。

9 范史:指范晔《后汉书》。范晔(398—455),南朝宋史学家。字尉宗,南阳顺阳(今河南淅川东)人。博涉经史,通晓音律,官至尚书吏部郎。元嘉初,降为宣城太守。在此期间,乃广采东汉史书,著《后汉书》九十卷。后迁左卫将军、太子詹事,参与机要。元嘉二十二年(445)因彭城王刘义康谋反案被告有牵连,以谋反罪被杀。《后汉书》的十志因此未成。该书从东汉社会特点出发,新立了党锢、宦者、独行、逸民、文苑等类传,以反映当时社会精神,对后世修史有一定影响。至南朝梁,刘昭将司马彪《续汉书》中的志补入该书,并为作注。至北宋乃合刊行世。另著有《汉书缵》、《北官阶次》等。

10 贾疏董策:指《汉书·贾谊传》载《陈政事疏》等,《汉书·董仲舒传》载《对贤良策》。

11 魏文撰徐、陈、应、刘文为一集:魏文帝《与吴质书》:“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徐幹、陈琳、应场、刘桢在《诗教上》注30

12 齐之《王文宪集》:南朝齐王俭(452—489),南朝齐著名谱牒学家和目录学家。字仲宝,琅邪临沂(今山东费城东)人。萧道成代宋建齐,禅代诏策,多出其手。齐建立后,参掌选事,议决朝政。好读书著述,尤精三礼。宋元徽元年(473)曾主持撰成《宋元徽元年四部书目》,自己又著成《七志》,在目录学上作出重大贡献。今传《王文宪集》乃明人所辑。

13 范、陈、《晋》、《宋》:指范晔《后汉书》、陈寿《三国志》、唐初修的《晋书》和沈约《宋书》。陈寿(233—297),西晋史学家。字承祚,巴西安汉(今四川南充北)人。曾师事谯周,在蜀汉时任卫将军主簿、东观秘书郎、散骑黄门侍郎,因不附宦官黄皓,屡遭贬黜。入晋后,历任著作郎、治书御史等。曾编集《诸葛亮集》二十四卷。晋灭吴后,收集魏、蜀、吴史料,历十年而撰成《三国志》六十五卷。还著有《益都耆旧传》、《古国志》。《晋书》为唐初唐太宗命房玄龄等所修,此前曾流行十八、九家晋史,太宗都不满意,故令重修。全书一百三十卷,除纪、志、传外,尚有“载纪”三十卷,专门记载各族统治者在北方所建立的“十六国”史事。沈约(441—513),南朝梁文学家、史学家。字休文,吴兴武康(今浙江德清西)人。历仕宋、齐、梁三朝,宋时官至尚书度支郎。齐时任著作郎、中书郎等。助梁武帝登位,历任侍中、中书令、尚书令。封建昌县侯。因触怒梁武帝而屡遭谴责,忧惧而死。永明五年(487)奉命撰《宋书》,次年完成纪、传七十卷,其后又完成志三十卷,共一百卷。又著《齐纪》、《谥例》、《宋文章志》、《四声谱》等。

14 阖闾(?—前496):春秋时吴国国君。姬姓,一作“阖庐”,又名“光”,亦称公子光。吴王僚十二年(前515),使勇士专诸刺杀僚,代立王。任用伍员、孙武等,整顿军政。周敬王十四年(前506),联合蔡、唐,大举攻楚,五战五胜,遂入郢。周敬王二十四年(前496),率军攻越,败于槜李(今浙江嘉兴西南),被越大夫浮以戈击伤,不久死去,在位十九年。

15 《计》:《计篇》是《孙子兵法》十三篇之首篇,是孙武军事思想的概述。

16 《五蠹》、《孤愤》:是《韩非子》两篇篇名,也是韩非的代表作。五蠹指学者(儒家)、言谈者(纵横家)、带剑者(游侠)、患御者(逃避兵役者)及工商之民。蠹本蛀木之虫,韩非认为这五种人“不战而荣,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无益于耕战,他们危害国家如同蠹之蛀木,若不去掉,国家日趋于亡。《孤愤》则是韩非提倡变法,遭到当权反对,孤立无援,悲愤填膺,故作此篇以揭露与旧贵族的矛盾。《史记·韩非传》:“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蠹》、《内外储》……十余万言。……人或传其书至秦。秦王见《孤愤》、《五蠹》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17 《吕氏春秋》:为吕不韦门客集体编纂,由吕不韦亲自裁定。分《十二纪》、《八览》、《六论》,每“纪”之下又分为五篇,每“览”之下分八篇,每“论”之下分六篇,全书共一百六十篇,二十余万字。书成于秦始皇八年(前239)。该书特点,杂取战国以来儒、道、墨、阴阳、法、纵横、兵、农、名诸家之说,形成自己的体系,故《汉书·艺文志》将其列入杂家类。这个“杂”乃是兼取众家之长。

18 《清明》、《玉杯》、《竹林》:均为董仲舒《春秋繁露》篇名。在当日乃与《春秋繁露》并列于《汉书·董仲舒传》中。《春秋繁露》,是后人编定,将当日上疏百二十三篇编为《董仲舒》,而将上述这些包括《蕃露》(即《繁露》)在内数十篇编为一书,十余万言,因内有《蕃露》,便以此篇名名书,曰《春秋繁露》。此名最早见于《隋书·经籍志》,至宋已有四种版本,且多寡不同,至楼钥所校,乃为定本。蕃、繁古字相通。

19 《封禅》、《美新》、《典引》:指司马相如《封禅文》、扬雄《剧秦美新》、班固《典引》三篇,均载《文选》。

20 王子渊:王褒,字子渊,蜀资中(今四川资阳)人,汉宣帝时为谏议大夫。有《圣主得贤臣颂》、《九杯》等作品传世。明人辑有《王谏议集》。

21 陆机《辨亡》:陆机(261—303),西晋文学家。字士衡,吴郡吴(今江苏苏州)人。父陆抗为吴大司马,抗死,领父兵为牙门将。吴亡,退居旧里,闭门治学十余年。入晋后几经变迁,后委事成都王颖,任后将军,河北大都督,讨长沙王,因战败受谗,为颖所杀。所著《辨亡》,言吴所以灭亡,前人云乃仿效《过秦论》而作。

22 左思(约250—约305):西晋文学家。字太冲,齐国临淄(今山东淄博)人。官秘书郎。齐王司马冏命为记室督,不就。晚年举家迁冀州。构思十年,成《三都赋》。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其诗以《咏史》八首为代表作。原有诗五卷已佚,后人辑有《左太冲集》。

23 魏文《典论》:魏文帝曹丕(187—226),曹操次子。字子桓,沛国谯(今安徽亳州)人。建安十六年(211),为五官中郎将、副丞相。二十二年,立为魏世子。曹操卒,继位为丞相、魏王。旋代汉称帝,国号魏,都洛阳。爱好文学,与当时文人饮宴唱和,为文坛领袖。所著《典论·论文》,为我国早期文艺理论专篇。其著作已散佚,明人辑有《魏文帝集》。

24 桓子《新论》:桓谭(约前40—约32),东汉初哲学家。字君山,沛国相(今安徽濉溪西北)人。少以父任为郎。数从刘歆、扬雄辩析疑异。东汉初,征待诏,上书言事失旨,不用。后得人荐举,拜议郎给事中。光武帝相信谶纬之学,谭上疏反对,几乎被杀。出为六安郡丞,卒于途中。所著《新论》,主张以物质为第一性,精神不能离开物质而存在,并提出“以烛火喻形神”之论点。其书已散佚,有辑本。

25 王充《论衡》:王充(27—约97),东汉思想家。字仲任,会稽上虞(今浙江上虞)人。曾受业太学,师事班彪。家贫无书,常游洛阳书肆,阅所卖之书,阅后即能诵忆,通百家之言。后归乡里,教授生徒。曾任郡功曹、治中等职。后回家专心著述。所著《论衡》八十五篇(今缺《招致》一篇),二十余万言,具有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另有《讥俗节义》、《政务》等已佚。

26 《九歌》、《九章》:屈原作品。

27 《九辨》:宋玉作品。宋玉,战国时楚辞赋家。有称屈原弟子。鄢(今河南鄢陵西北)人。事楚顷襄王为大夫。《史记·屈贾列传》说他和唐勒、景差“皆好辞而以赋见称,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因感屈原放逐,作《九辨》,抒发其志。

28 《难蜀父老》:司马相如作。《文选》收入檄类;而《文选》并无难类。据程千帆先生《文论十笺》云:“司马相如《难蜀父老》,旧本在檄类,流俗本有析出此篇,别题难类者,非昭明之旧。章氏误据俗本为说,斯其疏也。”下文《客难》,即《答客难》,亦司马相如所作。

29 《解嘲》:扬雄所作。

30 《宾戏》:指班固《答宾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