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每个社群成员应如何行事
文化研究常始于个人的才干、灵感、创新活动或表达。但文化本身并非由此而生。达尔文 注10把文化与进化联系起来:
语言能力获得以后,社群就能表达希望了。为了公共福祉,每个成员应该如何行事,自然就有了共同的意见,共同意见就成了最重要的指南。我们对同伴是赞同或非难取决于同情……同情构成社会本能的重要部分,实际上是其基石。(Darwin 1871: 99)
这里的因果序列是:(对他人的)同情→社会本能→社群→语言→共同意见→个人行为。首先演化的是种群的特质(同情心);接着演化的是社会性“本能”及其表达机制(语言和文化);此后才演化出个人行为的能力,个人行为受群体价值的指引(对同伴的赞同或非难)。
如此观之,我们的身份和行为是社会性产生的结果,而不是其初始因;语言先于个人行为,而不是源于个人行为;语言的起源不是“行为性的”。实际上,语言源于种群内的交流。正如达尔文所言,语言源于种群内如何行事的理念:这个理念源于人们对他人“希望”、“意见”和“赞同”的感知。在这一点上,他写到,“在原始时代,对赞扬的喜爱和对抱怨的恐惧怎么估计也不会过分”。(1871: 131-132)接着,他勾勒文化演化模式;在这个过程中,个人的“道德意识”(moral sense)逐渐养成并泛化为社群的“道德标准”(standard of morality):“始于社会本能,很大程度上受同伴赞同的指引,受理性、自利的管束,后来又受宗教情感的管束,受教育和习惯确定。”(132)简言之,文化确定个人行为的规则。进化生物学正在回归这个观点,我们将其作为《文化科学》的出发点。这是跨系科的尝试;我们根据进化理论和复杂理论的最新成就将文化研究系统化。
达尔文认为,这样的道德良心产生的任何进化优势都有利于群体,而不是个人:
绝不能忘记,相对于部落里的其他人,虽然高道德标准给个人及其孩子的优势微乎其微,甚至根本就不给他任何优势,然而,天分好的人数的增加、道德标准的进步无疑使一个部落远胜于另一个部落。(Darwin 1871: 132)
达尔文认为,文化是共同的良心或道德标准,源于社会性,源于对赞扬的喜爱、对抱怨的恐惧,源于理性、自利、宗教、教育和习惯。文化赋予群体或部落竞争性优势(第三章:亚部落),个人在群体里成长与生活。当然,个人的才干、表达力、想象力、志向也是文化形成的因素,道德和良心相当于社会性才能,生成于“对赞扬的喜爱和对抱怨的恐惧”。通过道德和良心,社群学会在不确定性和冲突的情况下进行合作,以确保群体的生存,而不是个人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