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桑干河文化(下)
引 言
怀仁鹅毛口石器制造场是我国华北地区首次发现的、规模最大的新石器时代早期(或可称之为中石器时代)石器制作工场。鹅毛口村位于北纬39°53′、东经113°00′,在山西省朔州市怀仁县城西北大约1万米处,该村的北头有一条鹅毛口河,是桑干河的支流,制造场就在该河源头几个相连的小山包上,面积大致有两万多平方米。该遗址共发现石器1120件,其中包括338件不成形和打击痕迹不算清楚的石核。石器有砍砸器(或称砍斫器)、尖状器、刮削器、手斧、龟背状斧形器、石斧、石锄、石锤、石镰等。石器多打制而成,方法原始,如体形较大石片的加工方法在旧石器时代早期就有。但是某些石器,如石斧、石锄、石镰等又具有新石器时代特征,因此专家们认定该遗址的年代应该在新石器时代早期,或者更早。
就目前所知,我国的新石器文化大约起始于公元前6000多年,实际的开始年代可能比之还要更早。时间下限,一般延续到公元前2000年前后,中原地区以外的有些地方结束的时间还要更晚些。专家们把鹅毛口石器制造场的年代初步定为新石器时代早期或者更早,也就是距今大约1万年前后,这在时间上与前边多次提到的桑干河中游的虎头梁遗址比较接近。两遗址时间上接近,距离也不过130多千米,两地人共饮一河水,可见这里是桑干河人经常相互来往走动的地方。
说起走动,桑干河人在距今二三百万年以前,就在当时还没有形成的桑干河谷地周围的地垒、陆台和湖泊水泽里觅食,要果腹、觅食就得来回往返走动,一边走一边寻找食物。我把它叫作“游食”,这种游食时间延续得非常漫长,一直到有了农作的定居时代。他们游食的范围极广,先是沿着桑干河来回走动,以后到过现在的北京地区,并且在此停留了将近50万年。再以后因为种种原因,有的继续走动,走到了中亚、北亚和北美洲;有的则又返回到老家——许家窑一带。他们在许家窑一带生活得很艰难,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这还不算,某一天突然遭遇火山爆发,火光冲天,不少的人被热气蒸化了,能够躲过这场灾难逃命的人们又开始了游食历程。往哪儿逃,到哪里去觅食呢?他们有的顶风冒雪到了桑干河的源头——峙峪一带,以后有的还到河套了,更多的是寻找暖和不至于被冻死的地方,于是沿着汾河南下,向南、再向南走去。当时的汾河水很大,过不去河。过了河的又不适应大雨和大水,更不习惯在河水里捕鱼捉虾,没办法只好又返回母亲河——桑干河。也许他们重新回到过虎头梁,实在走不动的就停留在了怀仁鹅毛口一带。不管走到哪里就是离不开河流,离不开水,只要有水的地方才是他们能够生存下去的地方。他们此次回到桑干河把黄河和渭水地带先进实用的石器传统有选择地带了回来,带回了大型的砍斫器工艺传统。但是,因为气温变化和欧亚草原带的衰退,桑干河流域已经没有多少大型动物可捕获,大型的砍斫器没有了用武之地。被生存和生活所逼迫的他们只得眼睛向下,从草籽中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他们幸运地寻找到了“粟”,于是有了种植,有了农耕,有了农业。这时数百万年以来一直在桑干河流域盛行的(小)细石器又派上了用场。不过这时的(小)细石器已经完成了它漂亮的转型,用于刮削肉食的(小)细石器变成了石具,变成了用来刨地、翻土、种植和收割的石斧、石锄和石镰。
石具是早期人类从渔猎方式向农耕方式转变的过渡性器具。过去有的专家说:随着农业经济的兴起,细石器突然衰落下去,仅保留了少量的残余。还说:在我国东北、内蒙古和新疆广大北方草原地带,细石器传统经久不衰,主要反映其狩猎经济占有相当的比重,等等。专家们的说法有一定道理,但我以为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其实质是(小)细石器转变成了农耕用的石具。在青铜器出现之前很长很长时间内,先民们手持着的石锄、石镰、石斧难道不是(小)细石器吗?桑干河流域在新石器时代或者比之更早的中石器时代并没有进入(小)细石器“沉寂期”和“空白期”,只不过把石器变成石具,技术上变得更实用了。桑干河人依然活跃,依然在激情澎湃地生活,桑干河依然在沸腾着。那么距今1万年前后桑干河流域文化面貌到底是怎样的?桑干河人在忙碌些什么?我们从怀仁鹅毛口石器制造场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