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

独倚春寒掩夕扉1。清露泣铢衣2。玉箫吹梦3，金钗画影4，悔不同携5。 刻残红烛曾相待。旧事总依稀6。料应遗恨7，月中教去8，花底催归9。

■ 注释

1 独倚春寒掩夕霏：独倚，一作“依约”，温庭筠《望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洲。”掩，一作“敛”；扉，一作“霏”。此句，一作“春寒独倚竹间扉”。掩夕扉，韦应物《社日寄崔都水及诸弟群属》：“春风动高柳，芳园掩夕扉。”

2 清露泣铢衣：清露泣，一作“露上五”。铢衣，形容重量极轻的衣服。铢，古代重量单位，二十四铢相当于旧制一两。贾至《赠薛瑶英》：“舞怯铢衣重，笑疑桃脸开。”

3 玉箫吹梦：玉箫，《列仙传》载：“萧史善吹箫，作凤鸣。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作凤楼，教弄玉吹箫，感凤来集，弄玉乘凤、萧史乘龙，夫妇同仙去。”吹梦，李白《江夏赠韦南陵冰》：“西忆故人不可见，东风吹梦到长安。”

4 金钗画影：钗，一作“觞”；画，一作“酹”，一作“划”。金钗，白居易《长恨歌》：“唯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5 悔不同携：同，一作“重”。

6 刻残红烛曾相待，旧事总依稀：两句一作“闲思往事曾相待，央及小风吹”。旧事，杜牧《旅宿》：“寒灯思旧事，断雁警愁眠。”乐婉《卜算子》：“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依稀，李商隐《春雨》：“远路应悲春晼晚，残宵犹得梦依稀。”

7 料应遗恨：遗，一作“同”。晏几道《鹧鸪天》：“手捻香笺忆小莲，欲将遗恨倩谁传。”

8 月中教去：李商隐《霜月》：“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9 花底催归：晏殊《玉楼春》：“楼头残梦五更春，花底离情三月雨。”洪适《眼儿媚》：“断肠狂客，只愁径醉，银漏催归。”苏轼《陌上花三首》小序：“游九仙山，闻里中儿歌《陌上花》，父老云，吴越王妃每岁春必归临安，王以书遗妃曰：‘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吴人用其语为歌，含思宛转，听之凄然。而其词鄙野，为易之云。”

■ 简评

词写相思。上片开头两句写女子生活状态。她独自倚靠在黄昏的门扉上，春寒料峭，露湿铢衣。“泣”，不是说露，而是说人，暗示女子在啼泣，或是心里在泣。“铢衣”，传说中神仙穿的极轻薄的衣服，透露出女子生于富贵之家，或是富贵人家的舞女。接下三句是忆往抒恨。“玉箫”，暗含弄玉吹箫典故，当初二人亦似弄玉与萧史般亲密相伴；“吹梦”，是箫声如吹在梦中。“金钗”，女子美丽的头饰，亦如幻影般存在于往日。一句“悔不同携”，回到当下，憾恨全出。下片首句又回到过去。曾经，二人夜深犹在相惜相伴。下一句逆转，回到当下，感慨旧事杳杳，已模糊不清。一伤。“料应”三句，有天人永隔之感。思念的那个人，意料中应该是有遗恨的吧；“月中教去”，是无奈；“花底催归”，又是非理性的强求。则不仅憾恨，又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此词不易有确切的解读，大约由于词有时为心绪之抒发，可以不必实有其事，也可以不必穿凿附会，或草蛇灰线地考证，我们可以将其视为词人在文学艺术世界中的任性，以及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情绪的表达。这样理解，有时反而更接近词人所创造的艺术世界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