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主要创新与不足
一、研究可能的创新之处
综合研究现状和本书研究特点，本书在以下四个方面可能有所创新：
第一，本研究第一次系统性地对明斯基的经济思想进行了专门研究。如上研究综述所表明的，国内研究明斯基的文献历历可数，更谈不上系统性研究；国外虽然相关研究文献“浩如烟海”，也有各种纪念、介绍和评价明斯基的文献，但却同样缺乏对明斯基思想系统而全面的研究。本书则试图在广泛搜集和阅读明斯基著述和相关文献的基础之上，深入系统地研究了明斯基的经济思想，填补这一研究领域的空白。
第二，本研究在系统研究明斯基思想的基础之上，着力廓清了已有研究对明斯基思想的错误或偏颇性解读，还原了明斯基的原意。常见的误读包括“大衰退”之后盛行的“明斯基时刻”“明斯基危机”“庞氏融资”和“非理性繁荣”等标语和口号。本书努力通过对明斯基思想的“历史重建”，澄清了这些贬低甚或歪曲明斯基思想的错误认识，而这正是经济思想史研究的“题中之意”。
第三，本研究还创造性地按照熊彼特所理解的“图景的形成（思想缘起和渊源）——图景——理论——科学的模式”这套思想或科学所形成的过程和程序，逐步“理性重建”了一个统一、内在逻辑一致且能适应时代发展的明斯基宏观不稳定性理论框架，从而成功还原了明斯基的“科学的模式”。本书将其命名为“广义金融不稳定性假说”（GFIH），意在对传统意义上的狭义“金融不稳定性假说”（FIH）进行丰富和拓展，因而使其具有更好的解释力。本书认为，GFIH这种科学的模式才是明斯基毕生致力于研究的关于现代资本主义经济运行规律的独特洞见。
第四，本研究还在“历史重建”明斯基经济思想、“理性重建”明斯基理论框架的基础之上，依次从思想渊源、经济图景、理论学说和理论框架四个方面，以及最后从整体上对明斯基的经济思想的得失进行了力求客观而全面的评判，并初步探讨了明斯基经济思想在保障金融稳定性、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以及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和转型三个方面对于我国经济发展和转型所具有的借鉴和启示价值。
二、研究的不足及未来展望
综合考虑研究定位以及时间和能力局限，本研究至少在以下四个方面存在不足，亟待未来予以弥补并进一步加以推进和发展：
第一，尽管本书搜集了“明斯基数字档案”所包含的全部电子文献，但如前所介绍的，“明斯基档案”当中还有一些文献目前依然未予数字化，例如明斯基在利维经济研究所开展“美国金融结构的重建”研究项目所撰写的工作论文和书稿。32这可能会对本书研究带来偏差，虽然笔者努力通过利用与之相关的二次文献来尽量予以减轻。未来将利用各种机会继续搜集和整理这些文献，在此基础上对本文研究进行必要的修正和发展。
第二，虽然本书尝试性地构建出一个还原明斯基图景的宏观经济理论框架，但却未能将其模型化，也未尝试对该“广义金融不稳定性假说”进行经验验证。尽管明斯基本人拒绝如此做法，但是考虑到当今主流经济学界，能否精确地形式化、模型化表达以及经验验证往往被视为检验一个理论是否科学、合理的标准，未来有机会将在这些技术方面做出努力。
第三，本书主要着力于孤立地系统研究明斯基的经济思想，尚未来得及在比较的视野下全面探讨明斯基经济思想的独特性以及确立其在经济学界的“历史路标”。未来将在本书“一部曲”的基础上谱写比较研究的“二部曲”，将明斯基的经济思想与主要经济学家和经济学流派（如新凯恩斯主义和新货币共识经济学等主流经济学派，以及后凯恩斯主义、马克思主义和奥地利学派等异端经济学派）的经济思想进行全面而有针对性的比较和评判，以期增进对明斯基经济思想的理解和把握。
第四，作为一项思想史方面的基础理论研究，本书在具体应用方面的研究是不足的。明斯基的理论具有很强的应用价值和政策借鉴意义，本书在最后一章仅从三个方面就明斯基思想对我国当前经济发展和改革的总体借鉴意义作了初步探讨。未来的研究将以此为线索，就我国当前和未来的具体问题进行深入细致且具针对性的分析，以切实将明斯基的洞见应用于我国现实问题的研究。
1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其他机构、学者纷纷将此次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称作“大衰退”，以同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相类比。大体而言，“大衰退”比之前一般的经济衰退持续时间更长，影响后果更为严重，但在这两个方面却都不及“大萧条”。具体可参见维基百科的总结：http://en.wikipedia. org/wiki/Great Recession。
2 有趣的是，一些有关明斯基的文章和著作的标题纷纷效仿或借用凯恩斯相关文献的标题，如“明斯基归来”（DeLong，2009）和“重新发现明斯基”（沈联涛，2011）等。并且，还有学者（Pollin，2008）仿效过去“我们如今都是凯恩斯主义者了”的说法，声称“我们如今都是明斯基主义者了”。
3 英国广播公司广播电台四台的《分析》 （Analysis）节目，在2014年3月24日晚8:30分专门围绕“明斯基为何重要”这个主题，持续半个小时讨论了明斯基的思想及其影响（BBC，2014）。这档节目着眼于考察影响英国乃至全球公共政策形成的思想和力量，旨在从一系列不同的学派中挖掘经济思想。明斯基的这期节目被收录《经济学最佳分析》系列。与之类似，美国伯克利KPFA电台的一档节目《知识与政治》 （Letters & Politics），则在2016年5月23日上午10～11点围绕“金融不稳定周期史与海曼·明斯基的模型”这一主题，邀请明斯基的儿子艾伦·明斯基（Alan Minsky）这位电台主持人一起讨论资本主义经济周期性的繁荣和萧条（KPFA，2016）。这档节目试图探索当今全球和国内新闻故事背后的历史。
4 该书2007年夏天在eBay网上创下了数百万美元的销售额记录。
5 名人录的评选标准是以经济学家所发表的论文在某一个时间段被引用次数的多寡来衡量。由于依据的时间段不同，各个版本所收录的经济学名人也会发生变化。新版本所依据的时间段比老版本的要更晚近，从第一版到第四版所依据的时间段分别为1970～1980年、1972～1983年、1984～1996年和1990～2000年。第四版相较于第三版的一个主要变化在于，第三版收录的在2001年前去世的名人在第四版中不再收录，由于明斯基于1996年去世，因而在第四版中找不到其词条。
6 除此之外，明斯基其他一些独特的理论同样被收入词条，如“基金经理资本主义”（Whalen，2012）等。
7 在史蒂文·普雷斯曼所编撰的《五十位重要经济学家》第三版（Pressman，2014）中，“明斯基”是新收录的。
8 除2006年外，每年均按期成功举办。
9 密苏里大学堪萨斯分校（University of Missouri-Kansas City）一方面由于是后凯恩斯主义的重要基地，另一方面因为聚集了一些明斯基的学生和同事，因而成为明斯基研究的一个大本营。本书作者曾有幸获得国家公派资格，于2012年9月到2013年9月期间在该校访问交流一年。这段弥足珍贵的经历为本书研究提供了重要平台和条件。
10 他们有些曾经与明斯基一同研究、合作发表过论文，尽管明斯基绝大部分著述均是独立完成。
11 该出版社2015年又出版了《稳定不稳定的经济》2010年译本的修订版（明斯基，2015）。
12 据悉，明斯基的另一本论文集代表作《“它”会再次发生吗？》 （Minsky，2008［1982］）最近也在翻译当中，将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
13 作为明斯基的好友，巴伯拉称，其具有的同业竞争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对明斯基模型的理解；克鲁格曼声称，明斯基是这个世界最清醒的一个人；阿克洛夫和希勒指出，他们的研究继承了明斯基的思路；马格纳斯和卡西迪因宣称这场危机是一个“明斯基时刻”而闻名；奎金认为，对于讨论经济思想主流学派在当前全球金融危机中的失败，明斯基的文献是必读不可的。的确，明斯基如今已经成为研究金融危机和经济周期的权威，当今有关它们的讨论几乎都不同程度地不得不参考和援引他的论述（如Heilbroner and Milberg，2011，chap.12；Tvede，2006；Knoop，2015等）。
14 张红梅、李黎力（2015）对这种争论进行了详细评述。
15 李黎力（2014）对2007年这场“大衰退”以来的明斯基思潮做了比较系统的批判性评述，下面这部分是在该评述的基础之上修改和拓展而成。
16 与他们类似，龙卡格利亚（Roncaglia，2013）从明斯基的“货币生产型经济”图景出发，阐释了明斯基的主要理论贡献。
17 明斯基引用这句话的原意在于表达自己对人类前途的担忧但却依然满怀希望，本书此处引用做字面意思理解。
18 瓦里亚托（Variato，2014）梳理和评论了关于“明斯基时刻”的部分讨论。
19 亦可参见查尔斯（Charles，2008）所提供的一个不完全总结。
20 又称为资金流量（flow of funds）框架。
21 有关明斯基FIH的基于行为人模型的仿真模拟研究的最新进展，可参见：布恰雷利和西尔维斯特里（Bucciarelli and Silvestri，2014）。
22 如雷（Wray， 2012a）所正确指出的，克鲁格曼之所以在其模型中遗漏了银行，是因为他没有理解“银行做什么”。如果他真正阅读了明斯基的话，他会发现其所指的银行事实上并非银行，而是放高利贷者。
23 在他看来，对于经济学家而言，重读经典是为了寻求洞见，而不是遵从权威。如果那些经济学大师所说的有助于明确我们头脑中的想法，那就是很好的事；而倘若你从中获得的思想与这些大师在别处所说的大有出入，那么则是无关紧要的。其言外之意在于，经济思想史没什么问题，但它真正重要的是在于能否从中获得新的和有趣的洞见和想法。经济学不是宗教，简单地遵从权威并不是科学研究应该遵循的方法。然而，克鲁格曼对这些经济思想家的真正含义的“漠视”却有些过分了。试想，如果那些物理学家在讨论牛顿、爱因斯坦、波尔、费因曼等思想家时也抱着这样一种态度，那么十有八九他也会被无视。
24 她还发现，整个企业部门杠杆率没有上升的原因在于，企业越来越多地通过发行股票来筹集资金。这意味着其他部门——包括家庭和金融部门，不断增加他们的债务以购买这些新发行的股票。因此，金融脆弱性在20世纪20年代是存在的，只是增加的杠杆负担由非企业部门来承担。
25 关于宏观审慎政策的综述可参见：加拉蒂和默斯纳（Galati and Moessner，2013）。
26 刘海影（2014）虽然没有提及明斯基，但一定程度上却是用明斯基的理论框架来探讨中国的经济发展问题。
27 伯纳德等（Bernard et al.，2014）梳理了明斯基的长波理论，以及诸如康德拉季耶夫（N. Kondratieff）、库兹涅茨（S. Kuznets）和熊彼特等其他经济学家的长波理论。
28 关于这些误读可参见：李黎力（2014）。
29 关于档案研究的一个例证可以参见：马尔库佐（2010）。
30 具体请参见：贾根良、李黎力（2010），以及李黎力（2011a）。
31 具体含义请参见：贾根良（2010）。
32 参见：雷（2016，第18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