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无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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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泪雨无声

落子雨保持着一贯的虚假笑容,盯着眼前挡住他路的韩无忌三人,说道:“玩闹……要结束咯……这是最后一次……我的大计可不等人。”

“哼!”韩无忌挺背执枪,丝毫不因为实力差的巨大,而有半点退缩。“我神威枪法,虽不敢说天下无双;但对付你这种勾结外族,残害家国之人,绰绰有余了!”

风梓逍并肩表态:“太白剑下,从不放过一个祸国殃民之辈。”

张虚梦跻身站前,也说:“大道三千,却不许邪道滋生。”

落子雨轻笑,声音明显变冷了:“八荒弟子,还是那么正直的令我恶心。”

轰!

韩无忌三人同时迅猛出手,内力与真气迸发。

枪冲雷鸣响,气盖九天穹。

剑出天光羽,白雪落漫山。

御道影武行,天己是为真。

落子雨无意,平剑一分削;世间皆为假,虚无不常在。

“噗!”

三人吐血依然不退,坚守站位,继续攻杀落子雨。

他们的每一击都在超越自我的极限,到最后,韩无忌甚至凝练了枪法,打出了一条金龙。

风梓逍生性冷淡,他的剑也如他本人一样,化作银白的雪龙飞出。

张虚梦始终保持身心平衡,他一手右剑聚阳气,一手左剑聚阴气,以己为界,演化太极横空劈来。

而落子雨的剑式,还是那般平平无奇,连丝毫剑气都不显,但却轻松地抵住了那三人的联手。

“无能的勇猛,亦是,愚蠢的自杀!!”

落子雨收起虚伪的笑容,道:“误我大计者死!”

他手中的剑,突然犀利,快的没影,难以抵挡。一个呼吸的功夫,三位年轻高手全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气流暴乱,雨珠削半。

韩无忌一马当先,揽下所有的杀招。他的枪身,接连出现多道可怕的裂痕,尖头被生生削平,棍体发出吱吱的危险信号,伴着一声“脆响”炸毁。

没了兵器的庇护,韩无忌整个人暴露在了落子雨的剑下,他无所动摇,无所畏惧。只是这一刻,他的眸子,他的心灵,感到异常平静。

回头望了一眼两位好友,风梓逍和张虚梦,他露出雪齿,呲牙一笑:“来世……咱们还一起……荡这人间危乱……”

说完,韩无忌便被剑影淹没,收去了性命。

残躯如破布般倾倒,千穿百孔的少年,血溅一地。冰凉的雨水,滴在他身,仿佛是为了洗去这个世间的污秽,好让他无牵无挂的离开。

风梓逍的眼角,有泪滑落,就算是他这么性子清冷的人,也感觉到心的部位在疼痛。

韩无忌虽然死了,但他的躯体,还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如一面不朽的丰碑,万古长存。

连落子雨都为此沉吟:“有骨气。”

风梓逍看着对方,眼中似有哀伤,似有温柔,他捏起长剑,缓缓低语:“呆子……等我……”

“啊啊啊——”

清冷的风梓逍,一展热血的激昂,他的剑式在某个瞬间,化为世间永恒的唯一。

雨露和风,被突现的寒气冻住,他身姿倾斜,闪无影迹,双龙出啸,夺敌之首。

落子雨挥动剑刃,破招只一刻。接着,在风梓逍背后现身,反手一剑,刺穿他的后背,贯透了他的心脏。

风梓逍仰天,从容的咳血,他微微一笑,似是觉得解脱了。

“你要认命吗?”落子雨无表情的说着,他抖手震剑,浑厚的内力冲入风梓逍的四肢百骸,将之由内到外撑爆,鲜血喷涌,染红一片积水。

“不,你错了。今日是我输,但非太白输。”

风梓逍闭上了眼睛,垂下了头颅。湿发粘身,内骨经脉全断,他明明跪在了地上,却令人有种如天上鸟儿那般不受拘束的——自由。

落子雨脸色微黑,心头一沉,他转头看着伤势是那三人中最重的张虚梦,带着杀意开口:“是你自己了结,还是等我动手。”

大局已定,张虚梦长叹无力,但他还是握起了双剑。影身环绕捏剑式,与他共进退。

剑舞阴阳画太极,他平静说道:“在这天地大道之下,我等都是蝼蚁。倒头来,贫道所追寻的究竟是什么?罢了罢了,此生为了这帮朋友,舍命一回,又有何不可!”

剑气充盈,御影而发。

玄冥何足画真武,以天为墨,地为书。

大道不远,真我存心,自然成武,天人合一。

这一刻,张虚梦整个人像是突破了某种桎梏,进入了全新的武道之境。裹挟着某种大势,朝着落子雨镇压而来。

而落子雨只是略微抬起眼皮,不耐烦的,也是第一次挥出了剑光。那是在对方之上的威能,几乎没有僵持,直接击破了张虚梦所有的力量,将他连其肉身,一同毁灭干净。

世间,只有一声叹息,被保留下来。

落子雨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他觉得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提起长剑,走入静止的雨景中消失了。

人世间总舵深处

蓝溪被杀绝们逼上了绝境,他再喘息、再残奄、再流血,身上有着数不清的狰狞伤痕,为了挡住所有人,蓝溪拼上了全力。

但奈何,他伤势太重,敌人太多,腹背受敌,体力与真气渐渐不支了。

“可恶……再这样下去……”蓝溪眼角发青,噙着血迹抱怨。

天地,在这时,又一次失去了独有的颜色。雨珠悬停在半空,由远处而来的落子雨,迅疾地穿过诸景,他的每一次迈步,都像是在做短距离的瞬移。

“他怎么?难道,韩兄他们?!”蓝溪震惊,他捏紧双刃,准备迎战。忽然,一股“势”将他压制在原地无法动弹。

“额!”蓝溪惊惧的挣扎着,可无论他怎么使劲,身体,甚至,连手指都动不了一下。

杀绝们趁着这个机会,将剑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双双刺入了他的胸膛、腹部、腰间、后背和命穴中。

“咳!”蓝溪皱起痛苦的眉头,手背青筋暴凸,他忍耐着,看向了走到近前的落子雨,还想反击。

“我没功夫陪你玩,死吧!”落子雨凝剑气,随手一挥,劈碎了蓝溪的身体。

在倒下、在闭眼、在死去的瞬间,他苦笑着说道:“这江湖……果然有趣啊!可惜……与我无缘了。师姐……之后……就拜托你了……”

他跌在流着血水的地面,静静死去,很安详,却也很无奈。

落子雨瞧了一眼不远处,撑着长刀,缓慢向着烽火台踉跄走去的路子萱,脚尖一点,身如飞仙般施然在女子旁边降临。

“只剩你了!”

路子萱停下了步伐,她没有回头,背对着落子雨的脸,深埋在湿透了的秀发下,不知是何表情。

雪孤从高空俯杀,落子雨直接弹指,隔空重创了路子萱的爱鹰,它顶着血洞,哀鸣着,坠落在了地上。

落子雨抬起剑,眸子很冷,一切都已注定。

剑身徐徐从路子萱的后背贯穿小腹,她微哼一声,眉宇显露一丝痛楚。

“连还手的意愿都没有,不配死在我的剑下。”落子雨抽回剑转身,没有再给与致命一击。他走到了一边,杀绝们上前接替了主人的工作。

路子萱抚着淌血的腹部,跪在了积水的地面,垂着头,任秀发倾泻。眼袋泛起了青紫之色,她无神的目光,在冰冷的雨露中暗淡。

瞄了一眼不远的烽火台,内心涌起了酸苦、悲嘲和自怨。

无声的泪水,在她脸颊滑落。

这雨,何时会停?何时该停?

一阵风吹过,冷的,是路子萱的心,还是身?!

雨落无声,是因为默言有情吗?!

沉默,是罪?!

还是,无能的象征?!

『啊~啊~到头来……我从那时起……根本一点长进都没有……不是么?我……还是……那么的无力……弱小……』

路子萱的眼神,仿佛死去。

她的瞳孔里映出了一个瘦弱的女孩,双手发抖的抱着另一个幼小的女婴,沐浴着鲜血,满脸的恐惧与呆滞。

眼见家人被杀害,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救不起,什么也挽回不到。

只能被单方面的剥夺,失去。

柔弱的她,像个等待着被屠夫宰割的小羊;她也就只有这个价值了。

现在,与当初又有什么差别?

看着那些围上来的杀绝,看着他们将手中的利剑,插入自己的体内。

路子萱,唯哀艳一笑。但那笑容中,那神情里包含的绝望,实在是令人心痛,怜惜,却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