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止戈（二十七）
“先生何不再多留几天，让慎之略尽地主之谊？”
原本在大堂坐着的慎之起身，向着前来拜别的紫七询问道。
“我等修行之人，本就应探寻风雨、追山赶海，此间事已了了，自是到游遍大江南北、品尽人生百态的时候，慎之兄不必挽留。”
紫七摆摆手，婉拒道。
“紫七先生，舍弟还需你教导，再说时日长久得很，何必急于这一时？”
“对啊对啊”，楚清刚进屋来，听见这句，附和道。
“夫子曾讲过:朝闻道，夕死可矣。吾辈即便有功力在身，寿命也不过百余载，人生有限，人间却是无限。沧海滔滔，群山魏巍，吾辈渺小如天地一粟。并且吾辈不修来世，只修今生，所以每时每刻都要珍惜。另外，除了师门不传之秘，我已没什么好教给楚清的了。”
紫七看着楚清，欣慰道。而楚清则回报以微笑。
“既然如此，还请先生稍等一下。”
慎之见紫七去意已决，也不再出言挽留，他转身从一木橱中拿出些散碎银两，用木盘托住，在紫七疑惑的时候出声道:
“慎之知先生不喜钱财，但有时一些钱财也可解决许多麻烦，这是慎之押注赢来的钱，因为是压先生赢，所以这里面有先生的一份。”
说着，慎之拿出一半用印花布裹了，递于紫七，他接着道:
“先生不必推辞，一来这是先生靠实力赢来的，二来这些钱财也不多，远够不上送礼的规格。”
鉴于慎之的良苦用心，紫七也不好再拒绝。
兄弟二人一路送到大门口，三人抱拳告别。
“家中还有要事，恕慎之不能再送先生，先生保重。”
“哪里哪里，我本粗鄙之人，本就不在意世俗礼仪。此去山高路远，也不知何时再会相见，慎之兄保重，楚清也保重，紫七就此别过。”
紫七穿着来时的衣服，抱拳行礼，说出这番话后转身离开，继续他的游历之路。
他走的洒脱，只是这一走，便不知何年何月何时再相聚。
【永远不会了吧。】
楚清没来由的一阵感慨。
...............
“走吧，我们回去。”
待到紫七的身影看不见时，慎之对楚清说道。
“嗯。”
入夜，楚清坐在桌前。
他并没有记录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而是在思索。
他在思索这个场景的怪异之处。
【真实么？虚幻么？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们知道包括他们在内，一切都是虚幻的么？还是说？
这是地狱的产品，魔鬼们擅长操控感情，所以人物性格的设定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如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只是真的是如此么？慎之、紫七、子燮、温可人等这个世界里的人们真的只是npc么？
这一片段是重复的么？
这里的人和事，仅我能看到的就有很多，那我看不到的地方呢？是不是也在发生着？
现在我都沉浸其中，自己有所准备尚且如此，要是正式使用后那些人岂不是？这就是地狱里的人想要的效果么？
这与游戏不同，以往从玩家视角来看，“误杀”队友也好、“误杀”npc也好、在gta5里与ji.nv在车里为爱鼓掌后打屎再搜身...这就很过分，这些不过是增添一丝游戏乐趣，因为知道他们是虚构的。这里也是虚构的么？
疑问太多，先用手表记下来吧，回去再问鸽子吧。】
他忽地又想到:
【只是此次一别，恐怕再无相聚之日了。
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干嘛，做好我的本职工作就好。】
依旧是好习惯拐回了他——想不通索性不去想，顾好当下。
只是此后，他无比珍惜在这个世界剩下的日子。
...............
这天，年轻组终于到了最终战——温可人vs元昊。
二者皆为翘楚中的领军人物，这次比武，可谓是针尖对麦芒，气氛剑拔弩张。
二人对彼此都有所了解，所以待到裁判喊完“开始”后也没多言语，温可人直接长剑出鞘，剑如秋水，在阳光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
元昊也是拿了一柄长剑，普通的剑，正如它的主人一样普通，而它的主人拿着它随手挽了几个普通的剑花。
元昊之前也没用过长剑，都是赤手空拳获得胜利，此刻见他用起来，众人也是好奇。
【云起天澜！】
温可人一招骤然送出，剑气影影叠叠，锋芒暗蕴，眨眼间已攻到元昊面前。
【点苍一式:定山。】
面对着范围笼罩了小半个台子的攻击，元昊不急不忙，长剑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圆，接着在圆心处轻轻一刺。
“这是！”
几位看上去昏昏欲睡将要瘫在椅子上的老头猛然睁开双眼，身姿正立，双目如电射向场中。
或许旁人感觉不到，但这几位老怪可是清楚得很。虽然元昊的招式与那人完全不同，但效果却是十分相似。当初他们正值不惑之年，本是准备大展雄风、夺得魁首、附带为门派增加名气的时候，某个人出现了。
他碾碎了众人的雄心壮志，无情地嘲笑着他们。
“尼玛，心好塞。”
这几位老头一想到当时的情景，脸皮就一阵抽搐，他们迅速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决定静观其变。
只见元昊奇招一出，比武台顿时如同苏醒一般，生成庞大的势向着温可人压去，好似泰山压顶，比武台附近实力不济的武者竟被这势的余威压得喘不过气。
温可人左腕微微一热，正是兴杨种下的符印起了作用，但见她招式一变，持剑刺向天空，左腕符印轻轻一亮，天空中那沉重的势便消弭于无形。
“嫂子，元昊那招怎么回事？温可人又是怎么回事？”
楚清此刻疑问重重，他能感觉到一些东西，但他实在不了解这怪异的情况。
问慎之肯定是不可能了，毕竟后者只学了个强身功法，远远算不上武者。
此刻，瑶芙一脸凝重，显然她知道那段比武往事，至于从何处得知，不提也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势’，给我的感觉跟兴杨的阵法一般。至于就温可人，我想她应该是掌握了某种对付‘势’的方法。”
瑶芙头也没回，回答道。
“哦”，楚清注视着天空比武台生成“势”的地方，确实能感觉到一点点熟悉的感觉，那是“势”的残留。
比武台上，两人已试探过，谁都没占到便宜。
“果然如此。”
元昊见她不受影响，倒也没出他意料，先前他就猜测兴杨的阵法不同寻常，此刻正好验证了他的想法。
【风动千里！】
霎时间，温可人的长剑剑尖已距元昊咽喉不足三寸！温可人欲要速战速决，以防再生变故！
虽然元昊有多种应对方法，但他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那就是——身子一晃，从侧面躲过刺来的一剑。
而在这时，温可人手腕一动，身形一转，剑便从刺击变为横扫，依旧是朝着元昊脖颈处挥去。
元昊面对着这迅如风雷的一击，心中也是暗赞，但他并没表现出来。他手中长剑翻转，以剑脊迎向了挥来的长剑。
“嘣～”，铁器相撞，各自嗡动不休，由于元昊是仓促间应战，所以吃了不大不小的亏。
【就是现在！风起云涌！】
温可人显然是下定决心速战速决，内力暗转之间，又是一招骤出。
只见她长剑虚挥，淡青色剑气便如离巢之蜂一般，带着“嗡嗡”之声封死了元昊所有的闪避路线，然后这些剑气如见血而动的鲨鱼，纷纷冲向元昊。
【点苍二式:镇海。】
处于包围圈的元昊用力一劈，内力翻转间，其势再起！
如浪打千击般壮阔，元昊一招便将斩来的剑气打散，去势未减，看不见的势扑向温可人，直欲让她败落下来。
只是到了温可人跟前，这势依旧消弭。
元昊站在原地，看着刚才因格挡住风动千里而被斩出的深深缺口，面无表情。
“剑不错，可有名否？”
他发声问道。
“这只是半成品，所以没名字。”
“唉”，他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长剑横握，轻声说道:“速战速决了”。
【点苍四式:开天！】
元昊持剑的手伸展开来，剑尖朝天，手与肩水平，看客们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知道了。
这片区域无端刮起了旋风，风眼正是元昊。
这片区域的势竟然都被他捕捉过来，尽数灌注进体内和手中长剑里！
【云散见月！】
温可人见他如此，当机立断使出了她目前所能掌握的最强一式。
只见她整个人如当空皓月，清冷的光芒四散，接着如彗星划破夜空，在半空中留下迷离的辉光，这颗彗星的终点即是元昊。
“温可人输了。”
在场很多人不约而同地升起了这个念头。
楚清清晰地看到，元昊一记横斩，将温可人所化的彗星直接扫出场外。
一时间场地内静得针落可闻。
“噔～噔～噔～”，却是元昊手中长剑断裂，上半端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最终战，元昊胜！”
回过神的裁判急促地上台说出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