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雨

想强大，首先要吃饱饭，想有力气，饭菜里边必须有盐。

已经很久了，决明没有吃过饱饭，饭菜中没有那咸咸的味道。他的身体很虚弱。一虚弱，他便容易害怕很多事情。爷爷在死去之前告诉他，只有平静的时候，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就是选择之后能够活下去，吃饱饭，吃有油有盐的饭菜。

爷爷挣扎着，用尽最后一口气，将这句话说给了决明，然后终于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

那一天，天下着冰冷的雨水。决明内心平静，习惯了被人欺负，应对过很多糟糕的局面，对于爷爷的死去和老天的雨水，他便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

破庙里住了不少小孩，都是没有家庭的孩子。时常有人进来抓走小孩，然后带他们去乞讨。那些人做事残忍，为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对孩子的手段也是残忍。

今天刚来了一拨人，争抢着把这里的孩子带走。

晚上，天又下雨，为了躲避雨水，孩子们又跑回这个地方。

他们没得选，只能重新来这个破庙住下。那些人贩子特别开心，开心于孩子的单纯。他们捉人的时候，好像捉老鼠：叫人堵住了出口，再让一两个人进来打断孩子的腿。他们很开心，感觉很刺激，每每扛走几个，脸上是丰收的喜悦。

决明很幸运，躲过好几次捕捉，但他清楚，自己以后估计没有那么走运。

天空泛起了闪电，照亮眼前破败的神明。

那神明头已经被村民打烂掉。

真替你不值当。需要你的时候对你朝拜，不需要你的时候把你打烂。你跟村民之间，不是朝拜的关系，只是交易。今日我朝拜你，只是你我都是这般下场，要是你有神力，当是对我可怜，让我度过坎坷，灾难。如果你要跟我交易，你看中了什么，拿去便是。

决明朝神明磕头，让阿三有些莫名。

“为什么你每天晚上都要向他跪拜”阿三迷糊地说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决明说道。

“如果他真的是什么神，早就帮助我们了”阿三说道。

这个神，估计是因为给人带来不详，才被人抛弃。他心想。

“即便如此，当是有缘。”决明说道。

阿三不说话，他跟决明不熟悉。这个人平日不怎么说话，说起来的话也很不好听，也很奇怪。他背对决明躺下来，企图让自己睡去，可是饥饿让他很不舒服。

这时天空炸起了雷，吓坏了不少人。

不详的感觉弥漫周围。

每个孩子都起身，往四周看去。

这时候，尖叫声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远处幽暗的地方，一个个狰狞的脸出现。

那是一张张吃人的鬼脸。

正大门进来了几个鬼。在闪电光照耀下，他们显得狰狞和恐怖。

小孩子纷纷逃跑，但是都被那些追上来的鬼给拦住了。

他们用鞭子抽打孩子，然后在那里笑，在那里叫。决明的预感很强，提早就逃掉了。

阿三被他拉进了一个小坑。

“常少爷，怎么样。”

这是人的声音。

“刺激——”

他们尖叫且癫狂！

他们拿孩子的恐惧玩耍，拿孩子的痛苦作乐。

经过一夜的痛苦，恐惧，有的孩子已经被打死，有的已经疯癫。清晨的太阳照样升起，但是光并未照耀到这座破庙。

决明起身，然后对阿三说，我们必须要离开这个地方。

“去哪里？”阿三问道。

“去一个让我们变强的一个地方。”决明说道。

“饭都没吃饱，还想这个。”阿三说道。

“你想像他们一样吗？”决明看着旁边一个失魂落魄的小孩，然后说道:“越是恐惧这天地，这天地越让我们恐惧。”

这是他真正面对雕像的时候，忽然顿悟到的理。

他朝那雕像拜了三次，把自己收藏的食物分给孩子，然后离开那破庙。

有时候，我真想踏平这天地，但求一份心安，毕竟这天地这般狰狞。如果你是神明，如果有一天我这般做了，但愿你不要阻止我，毕竟你看到我最悲惨的一面，你应该理解，而不是阻止。

这是决明最后一次跟神的心灵对话。

他手头上有一把刀，一把砍柴刀。

决明给它取名为不同。

阿三看到他手头上有刀，眼睛一亮。毕竟这东西稀罕，如果卖掉，也是有点小钱，可以饱餐一顿。可能是他的认知问题，这刀本质上不值几个钱。

刀，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安全和地位的隐喻。

只有有钱的人才能佩戴长刀，他们很嚣张，走在大路上，看谁不爽，就拔刀吓唬人。大部分人，看到佩刀的人，都会恐惧。平民百姓，没有机会配刀。

朝廷规定，佩刀需要向当地衙门申请。这多半是要钱的行为。

所以一般都是富贵家庭的人才有资格配刀，而江湖刀剑，基本不按规则配带！

有些人狐假虎威，伪装强大，都会弄一把刀佩戴。越是长的刀，越显现主人的地位。刀显得大的，明显是江湖人士，因为有钱人家，不善打杀，出行不会佩戴笨重的刀。

决明用布匹将不同刀包裹住，将其伪装成一根木棍，然后朝南边走去。

“我们为什么朝南边走。”阿三说道。

“因为那里不用过冬！”决明说道。

爷爷说，南边有地方不用过冬，尤其是海边，有食物且水是咸的，不用去跟别人抢盐。

阿三不太想走，因为他认为世界很大，一出去可能连命都没有。那破庙尽管有人骚扰，但自己终究有办法躲避。外面，对于他而言是未知且恐惧，但他见到决明有刀，对决明有点信心。

“阿三，你有没有想过给自己取个名字。”决明说道。

“阿三有什么不好。”

“你还是得有一个名字，不一样的名字，只有这样神明才会记住你。”如果真的有的神明的话！决明边说边质疑。

“那就叫阿花，阿草，或者像你之前的名字狗子！”这句话有些嘲讽。

决明的情绪有些不对，阿三感觉得出来。

“开个玩笑，要不你给我取一个吧！”阿三说道。

“我不是你爹娘，没这资格。”决明说道。

“呵呵——”

两人上午乞讨了些东西后，下午便打算出城。

就在决明和阿三朝大门走去的时候。一辆马车劈开人群，朝城门飞驰而去。有的行人躲闪不及时，已经受伤。决明和阿三提早避开，没有受伤。

“这些人真是可恶。”阿三说道。

“你能说出这句话，证明你还硬气。”决明说道。

“有一天，我一定要那样！”阿三刚说完，已经有刀架在他脖子上。

“要哪样啊？”

那个人的衣着不简单，刀也是精致的长。

声音很熟悉。

“没怎么样，没怎么样！”阿三下意识地跪下来，拼命地磕头。他一定要把头磕破，只有这样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决明不想招惹，也跟着阿三朝那几人磕头。

“小叫花子挺能耐的！”

“官爷，饶命！”阿三带着哭腔说道。他的额头已经磕破，血已经流下来。

那人狠狠地踹了阿三一脚。阿三拼命挣扎。决明知道这一脚未必很痛，但是必须要假装疼痛，不然对方下手更狠。

轮到决明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拯救了他。

那是千机城长孙家的二小姐，长孙元香。

“常公子，何必动怒？”长孙元香说道。

“都是这些叫花子！”常海云说道。

“他们只是平凡人，没什么本事招惹常公子！”长孙元香说道。

“是！”常海云说道：“还不快滚！”

常海云很是气愤。

他气愤的是，原本常家是千机城里有头有脸的人，若不是父亲生病，生意被长孙家抢走，不落于被长孙家教训的局面。

“元香，可否赏脸去茶楼喝茶！”常海云说道。

“常公子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更是有分寸之人，你我还未熟络，不必这般亲昵，更不必去喝茶！”长孙元香说完后便上了马车，留下那咬牙切齿的常海云。

手下问常海云，要不要把那俩叫花子打死。

常海云气愤，抽了那下人一巴掌，然后便跑去酒楼泄愤。

“长孙家的大小姐真是漂亮！”阿三说道:“还很善良。”

在决明和阿三走了之后，长孙家的下人给他们送来食物和钱两。

他们拐过一个小街，快要出城的时候，有算卦的人挡住了两人的去处。

“算卦——”

决明不想算卦，因为他想用食物和钱撑到后天。

“我要取个吉利的名字，并教我怎么写。”阿三用长孙家给的食物和钱跟算卦的人做了交易。

他得到了一个名字：景天

其实这半吊子的不懂什么算卦，只是刚才看到长孙下人给了这两人些许东西，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拦住他们，没想到还真有一个人愿意掏钱。

“景天，景天！”景天念叨道。

“日后你必顶天立地，有所成。”算卦的教会了景天名字的写法之后，便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一句。

“真的吗？”景天兴奋。

“你天生不凡，只要你能活下去，必然有所成就！之前所经历的痛苦，不堪，终究是考验。”

“谢谢了。”

景天一直念叨他的名字，然后跟着决明出了城。望着两人的远去，算卦的人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景天这名字，他给不少人取过，但是那些“景天”终究下场不好，命也不长。

这名字显然不吉利！就看这小子有没有这命拥有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