薤白的滋味
刚出土的薤白呈红色,像小姑娘用的红头绳
百合科植物薤白,摄于北京昌平。
朗润园原名春和园。据侯仁之先生的《燕园史话》,此园主人道光末年由庆王变成了恭亲王,这时候才改称“朗润园”。并入燕京大学前最后一位园主是载涛。现在重修的朗润园是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的所在地。沿未名湖博雅塔、第一体育馆(原称男体育馆)、镜春园(正在施工中的人文大楼所在地)东侧道路一直向北,正对着的就是现在的朗润园。过了小桥,“朗润园”石牌后面、涵碧亭旧址西侧的小山上,北侧生长着一些薤(音“谢”)白,校园中别处好像没有见到。薤白长长的花莛上部既开了小花,也长出大量小珠芽。这里的薤白,显然不是学校有意栽种的,估计是重修园子从校外取土石时偶然带入的。
提起薤白(Allium macrostemon),几乎没人知道,可是如果说“小根蒜”或“小根菜”,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差不多都晓得,实际上它们指的是同一种东西。薤白,是一种很普通的百合科野菜。
在东北,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跟妈妈上山挖过这种野菜。在东北,大地微微暖气吹,山沟里的冰川开化,冰块垂直于表面散开、踩在上面沙沙做响,正是挖小根菜的最佳时刻。小根蒜刚出土时呈红色而不是绿色,像小姑娘用的红头绳一般,在山坡田间的黑土中冒出。田里挖出的小根菜地下鳞茎一般都不大,因为它们大多是去年一年间长出来的。这样的小根蒜清洗起来非常容易,基部既没有老叶,鳞茎外也没有死皮。用山间刺骨的冰水冲一下就会洗得很干净。在农村,小根蒜有多种食法,一般生食。洗净后放在大盘子里端到桌上,就着玉米饼子吃,那是相当地有滋味。用现在的话说,十分爽口。也可以切碎作馅,烙“菜饹子”或包“菜干粮”。还可用盐腌过食用。
到北京后,春天到来我也会留意田间是否长出小根菜,但华北的农田收拾得干干净净,几乎找不到野菜。我倒是发现,在桃园、板栗园的边角处可以找见薤白。运气好的话,还会遇上密密麻麻成片生长的。无论是采蕨菜还是挖荠菜、小根菜,记住地方很重要,因为每年都可以故地重游寻求大自然的恩赐。不过,北京的小根菜,见到的时候都已经变绿了、甚至变老了,可能刚出来也是红色的,在草里不易被发现罢了。因为长在草丛中,多年没人打扰,小根菜的鳞茎外常有黑灰色的纸皮,清洗时费劲,需要一根一根地用手摘。
薤白的鳞茎。
薤白花莛上的大量小珠芽,落到地上会长成新的植株。摄于我家的园子。
在美国中部伊利诺伊大平原上,小根菜非常多,总是成片生长的。我发觉,长到一定阶段,根本不用工具就可以采收。办法是,用手同时抓住几根靠近的茎,均匀用力,缓慢从土中拔出小根菜来。这时它的茎已经变老,吃起来有点像干草,味道不佳,但鳞茎还是不错的。于是可以像农村编蒜辫子一样,把采收的大量小根菜编起来晾干,日后可以吃猴辣猴辣的小鳞茎。这种小鳞茎也可代替葱花,炒菜时用来爆锅。
2009年3月25日,我漫无目的地驾着车,驶过昌平长陵,沿弯曲的公路向怀柔九渡河方向行进,用心欣赏了盘山路两侧干燥的山坡上盛开的数万株山桃花。经过沙峪村、翻过山梁,下坡路两侧是板栗园,我估计那里会有小根菜。果然,半小时就挖了一大堆,鳞茎个头非常大,直径竟有一厘米以上的。老爸带妹妹来京看病,见到送到医院的小根菜,大家喜出望外,这是最好的食品。
我自己的园子中,在前年就栽种了一些薤白,不过我从未舍得吃。
薤白与百合科的葱、茖葱、长梗葱、长柱葱、韭菜、黄花葱等都是一个“属”(genus)的植物,气味相似。薤白对我们来说虽是美味,但对于素食者却完全不同。理论上推断,“薤白”对于严格素食者来说应是忌食的。宗教界讲的“五辛”或“小五荤”有多种说法:(1)指葱、大蒜、(音“教”)头、韭菜、洋葱;(2)指蒜、葱、小根菜、韭、兴渠;(3)指葱、薤、蒜、韭、胡荽。据说禁食的理由是,这些东西能增强淫欲,妨碍修行。佛教徒应严守禁食五辛的戒律,不过也可以通融。若患病非食五辛不可,是可以网开一面的。
补充一句:校园中的薤白,只可观赏,不可食用。理由有许多,如数量很少、经常喷撒农药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