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都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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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光于一个属于自己的宇宙

——〔新加坡〕长风葛著诗集《穿上阳光》序

新加坡诗人长风葛先生,过去并不相识。是偶然的机缘,经一位多年前听过课的学生和另一位新结识的朋友的介绍,我得以先于别人拜读了他的这本诗集《穿上阳光》的书稿,并且遵嘱写下了这篇不像序的序,写下了一个热爱诗的读者走进一片陌生的风景中的点滴心境。

打开沉甸甸的诗集原稿,在目录后面的第一辑“根的成长”题目下面书录的几行诗句,一下子吸引了我:


新加坡人啊!

你们站起来的时候

天就

矮了下来


这四行注明引自《历史的惊怵》的诗句,写得直截了当,明白清楚,没有我素所偏爱的现代诗的朦胧含蓄,但却令人感到里面包含着诗人内心冲荡的一种巨大的力量。它引起了我心里微微的“惊怵”与震撼。我隐约感到,这是一位为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而充满自信和自豪的诗人。我仿佛看到他那颗站起来的心灵,一个新加坡人的心灵,同他的民族一样高大。带着一种好奇心我阅读了全部诗稿。我又在一个新的陌生中认识了一个诗人。我又走进了一个海外华文诗人所拥有的一个新的艺术世界。

这个世界的创造,经过了诗人漫长的探索,长风葛先生一直是一个“业余”诗人。他有自己的工业经营、影视演艺的工作。但是当一个“业余”作者不是玩票似地偶尔弄弄诗,而是对诗的艺术做着长期执著追求的时候,我们就不能不对这位诗人表示一分由衷的敬意了。他不是玩诗而是虔诚地在写诗。为此他付出了几十年的心血。诗人自述:“我的诗是用心血写成的。”这个集子就是他心血浇灌的美好结晶。从这个集子里,我们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他为追求诗的艺术美,进行艰难而漫长的跋涉的足迹。

长风葛先生在刚刚迈入中学生少年生涯的时候,就开始在报刊杂志上发表那些充满清新与稚气的诗作了。那是1953年,作者只有13岁。这本诗集中“黄泥小道”一辑收入的那首《月夜》,是最初的记录。从这时候起,到60年代末期,诗人写了不少尝试与探索的诗作。保留在这一辑中的31首诗,大多表现了一个怀抱真情与爱心的少年和青年人对自己、对世界、对生活的观感与思考。爱和憎,回顾与憧憬,咀嚼与选择,如同一条清澈的溪水,漾满在这些诗篇之中。一个纯洁稚嫩的灵魂,面对周围无涯际的黑暗,喊出了自己联翩的思绪和不平的呼声:


脑海充满绮丽的思潮

残灯下是夜的另一个世界

闪烁的笔尖啊

在呐喊白天的气愤

——《午夜》


这是一个执著于现实的青年诗人的创作自白。他不居于远离尘世的象牙之塔。他的诗绪绮丽而清醒。他决不容忍黑暗与污秽。他有的是天真,有的是爱,有的是纯洁。自己家里“小小的花园”,是那样充溢着爱与和平的甜美气氛,因为那里有的是“南国的秋天”的美丽,没有“战火烽烟”的噩梦(《家园》);天风吹来的一片雪白的羽毛,引起自己灵魂对远方仙境的向往:“初阳的雾里/让风伴你舞蹈/顺便带着我底心琴/飘去!/飘进那远方的水绿山高。”(《羽毛》)芭蕉叶间淅淅沥沥的“夜雨”,扣动诗人沉睡的诗思(《夜雨》),而夜雨中“小小的一隅”是她那“活泼的笑声”,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朗开的晴天”(《感触一隅》)。年轻的诗人有敏锐的感觉和开阔的诗思。他诗情的触须伸向了情感世界许多动人的侧面,《南岛》、《旅途》、《窗外》、《黄泥小道》等诗,写自己对南海岛国热带风光美的领略,写思乡的柔绪与羁旅的惆怅,都给人留下亲切深远的印象。

1960年前后,似乎是作者跨入第一个青春期诗作的高潮。保留在集子里的这几年的诗作篇数最多。这些作品明显带有中国古典诗歌影响而产生的浓郁温馨的气息,同时也镌有大陆现代格律新诗作者艺术探索影响的烙印。诗句整饬典雅,情感也舒缓宁静,如《女童》、《睡》、《梦的门槛》、《狮岛四景》、《诱惑》等,都体现了这种艺术风蕴。这是一首题为《一种永恒》的诗:


我送一朵花给你

让花也对你着迷

我托一个梦给你

让梦儿也化绮丽


我再用情意凿成

一条七彩的小溪

载你的悲哀欢乐

与岁月一同流去


等这花那梦凋弃

丰盈的溪水干枯

再飘往银河星系

永生地连成一体


趋于一切哀乐之上的爱是最纯洁的爱。这种爱将通向永恒。诗人熟谙这一人生之爱的真谛,并以精心的构思将它传达出来。爱的天真,爱的纯洁,爱的力量,爱的承担,爱的永恒,被诗人嵌在一个十分整齐的框架里。单纯而稚气,宁静而和谐,使我们感到了徐志摩、何其芳等二三十年代诗人的气息。自然,时间也是不可跨越的“一种永恒”。年龄和时代毕竟没有向这时的年轻诗人提出更为严峻的思考的课题。长风葛这个时期的诗,也就必然铸成为一种更多一些温馨而更少一些深沉的爱与梦的记录。

进入70年代,诗人对诗的思考与追求逐渐开始走向成熟。诗的成熟首先来源于诗歌观念的成熟。作者说:“1970年前写的诗,比较浅白,没有现代诗的味道。”而70年代以后的诗作,便表现了自己对现代诗艺术表现的自觉追求。诗人很清醒,懂得艺术传达的审美尺度。他说:“现代诗并非就是朦胧诗,看不懂的诗”, “现代诗是从平铺直叙的手法而入婉转含蓄的表现”(《关于诗集的自述》手稿)。作者从现代诗的艺术原则中选择了适宜于自己审美需求的东西,摒弃了晦涩艰深,找到了婉转含蓄。正是在婉转含蓄这一点上,诗人对自己作了可喜的超越。这种超越主要表现为,诗人保留了自己原有的明快而不务晦涩艰深的品格,又更注重诗的语言传达和意境创造的意蕴深厚,形成了透明的朦胧美的艺术风格。诗人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艺术世界。他的诗作,在这种主导性风格中拓展诗歌表现的广度和深度,达到了一种新的艺术境界。他的诗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他用自己的富于个性的表现,“放光于一个属于自己的宇宙”。

当诗人创作现代性的思考进入自身民族的位置这一范畴的时候,一种强烈的归属意识和爱国情愫便带来了创作上极大的冲动。诗人的灵感为自己“根的成长”而歌唱。多种民族形成的南海岛国的新加坡人,不再以自己的祖籍的探索来慰藉于根的追寻与失落。他们已经在历史的冲积和衍变中溶成了一个值得骄傲和自豪的整体。一个新的站起来的民族找到了自身的根。诗人长风葛比任何其他诗人都更自觉地意识到这种现代民族的观念,并把它作为诗歌创作中一个令人激动的高亢的主题。他以此观照一些新加坡诗人的创作,80年代初发表的《浅谈七十年代中期以来新加坡乡土及归属意识的创作》长篇学术讲演,集中地表达了他这种成熟意识的自觉追求与思考。他也在这种乡土及归属意识的驱使之下写了不少动人的诗篇。这本诗集的第一辑《根的成长》集中收录了这方面的诗篇。这些诗篇大体都表现了作者的同一情思:“以一个新加坡人的意识为出发点,抒发自己对新加坡国土民情的情怀,也对新加坡几个地方作了一些诗情的描述。”(《关于诗集的自述》手稿)那首《根的成长》可以说是这种情绪和意识的最集中的总纲,作者描述了一个民族心态的流程。由童年的迷惘寻求,经过苦难的煎熬,最后终于如清风朗月般地在心中升起一种民族的自珍自重的情思:


在外国,没有摘下月亮

那里的月亮太苍白

在这里,我的肤色

就是土地的肤色,太阳的肤色

当第一根白发希罕底在头上枕落

组屋已经习惯底成群升起

皆俊皆美皆挺挺底见证

一个不同的年代,作一种不同的呼吸

叫做新加坡人

……

当九重葛艳艳地长起

归属感的根就深深地扎下

再一阵豪雨,再一季阳光

那根,就会扎得更深

中国,就会离得越远


诗人懂得自己遥远的历史的“根”与现实的自己的民族的“根”之间的关系,更懂得作为一个年轻的国度中的新加坡人如何完成“从移民的意识的观念”向“公民的意识的观念”的转换之后,要执著于自身的“根的成长”,写出抒发爱国意识和情感“乡土意味浓厚、归属意识根深的诗篇”。《根的成长》的诗兴沉厚,情深动人,原因就在于此。诗的情感凝聚了诗人对这个南海岛国的历史与现实、人情与风物、传统与现代深挚的爱和思索。在《甜心果树掠影》中我们看到,那满目众多的阳光吻热的甜心的果实,使诗人想到经过百年的历史开凿,根植于东方土壤的新加坡人,怎样用辛勤和生命“写一个岛,写一个国”; 《花柏山印象》中那些组屋的灯潮和三大港的脉动留下了迷人的城市夜景;《二月·旱季》悄悄换装的花园城市中高耸的楼房挺胸昂首,展示着新加坡人“肝胆肺腑的庄严”。《马林百列之夜》给人们一个永远不老而又十分甜蜜的海湾的夜景;《雨花的构思》中那温柔地飘洒的细雨点,甚至也使诗人听到了新加坡“两百万声起伏的呼吸”。大芭窑公园的黄昏与夜色,流离难民的痛苦与飘流,为新加坡的生长让岁月风霜雕满了皱纹的老婆婆……都浸染着浓郁的民族感情。那首朗诵诗《历史的惊怵》在短促跃动的旋律里,抒写了新加坡民族崛起的整个历史。对于那片土地,诗人内心无限的自豪与爱恋的深情,表现得十分感人。


要走的走开,远远离开

去寻找他们更圆更大的月亮

剩下的留在这里

这里留着很季候风的爱情

生,要爱,死,也要爱——这土地


诗人为自己的民族,唱出了一曲深情的恋歌,一曲交织着历史与现实豪情的凯歌。诗人无愧于新加坡民族的诗人。他的这些归属意识和爱国情感的诗篇,由于诚挚,由于情笃,由于有重量,无夸饰,由于注意了诗的传达之美,便避去了意识表现概念的弊病,无论抽象还是具象,都有一种内在的美,回荡着动人心魄的感情力量与逻辑力量。

诗人长风葛对于基督教有至深之情,他专门写过这方面的论著。教义的真髓与诗人的心怀相结合,便产生了一种坦然而炽热的爱的力量,他的诗表现了一种真诚的人道主义的胸怀。爱人类、爱民族、爱老人和爱孩子,爱一切受难的人民,对摧残善良和生命的一切罪恶的势力发出愤怒的诅咒与抗议,成为贯穿长风葛诗篇的另一个响亮的主题。《难民·断线的漂流》写得十分深沉,在爱与恨的交织中对人类的同情心充满了倔强的自信。《献给老婆婆——建筑工地上的邂逅》对下层的劳苦者的贫困与坚忍,表现了由衷的敬意和赞美。《我的心里不快活》为饱受战争恶魔蹂躏的孩子们的不幸写下了一些震撼心灵的诗句。这本诗集中《当橄榄山挪裂》辑中的一些诗篇,大都以耶稣基督的故事和宗教精神为题材,许多作品在对神与人与鬼的描绘中,浸透了诗人崇高的爱与为真理献身的精神。受难的耶稣脸上的血,比红太阳还要红。自己的心与神之子的心相通。“神的双手紧紧底握着我,哦!/这胜利的早晨有无限的温暖”(《跪在双膝底下》),在说不尽人间仇仇怨怨的“万卷书”中,只有“另一卷书”写在自己的心里,它“写着/永恒的神之爱”(《另一卷书》)。在默默的祈祷中,心灵的深处便会在圣灵弥漫的爱里失去了“所有的语言”(《祈祷》)。即使是一台美丽缤纷的歌舞,也会唤起诗人对先圣血脉的联想,努力去“以生命的真实诠释永生”,在美的摇曳中捕捉“亘古的一瞬情感”(《迎风的芦苇——献给“芦苇表演艺术团”》)。宗教与诗从来就存在一种无可分割的契合关系。诗人以他的大爱与哲思选择了宗教,宗教也给诗人以充满智慧与爱憎的灵感的源泉。这些诗篇因为展示了人们心灵世界深层的情愫与灵智,所以也就能更广泛地叩动人们的心弦。

诗人也写爱情,也写风景,也写异域的人情与自然,《迟午·花》、《穿上阳光》、《声之航程》等辑中留下了许多关于这些方面的诗篇。写爱情,也许是最见诗人才华的领域。诗人的丰富想象力,调动了一切最富于感情的意象、语言,构成了一个个色彩缤纷的小小的感情世界。你走进那个世界,会与诗人一起分享那份珍贵,那份美,那份永恒。《萦系》写爱情的思念,怀想的柔情,极为动人。《迟午·花》由迟午花朝的款款一瞥而进入爱的幻境,构想与抒情都十分典雅。《想与你攀谈》中,一种亘古不朽的真挚的爱情,被诗人写得深情、缱绻,纯洁热烈,有一种回肠荡气之感。“想与你攀谈/也许只有这一次/就这么一次/要面莲坐到发白/要抚筝将弦弹瘦/要谱诗魂而成歌/莲是你/筝是你/诗也是你/我/便是那珍藏之家/要把一切的你/一帘/卷起。”他的《印象》、《心简》、《当》等诗,都是值得称誉的佳篇。想象新奇而又不务华绮,情思细腻而又不落繁琐,用词典雅而又时出新意,情感执著而又不显过浓,热烈与潇洒、明快与清新、传统的意象与现代的意象做到融洽无间,读起来会有一种篇篇有情、句句是诗的感觉。

《穿上阳光》中的诗篇,大都用明朗的语言写一事一景,有些诗篇展示了诗人在瑞士、泰国、马来西亚、意大利、中国各地旅行的印象。有些又是自己真实生活的记录,如《电晶体的蛊惑》即记述自己排演生活的片断。而《声之航程》一辑,则从各个角度更多地抒发了一些个人内心世界的感受,开掘较深,显得沉静而蕴藉,更多一些朦胧的色彩,留给人们更为广阔的思索的余地。诗人对外在的风物之美和内在的心境之美具有同样的敏感力。一片雨花,一塘雨荷,均引起自己甜蜜而惆怅的诗意,感到一种心与物之间微妙的和谐。无论写人生旅程中的种种愁情和思绪(如《声之航程》、《夜思》、《悸节》、《我自雨中来》),还是写现实社会里生活的迷茫与内心的矛盾(如《席间》、《风雨·泥泞》),还是对爱的深层的慨叹(如《等云都走了》、《莲想》、《身之外》),以及人生孤单与失落的感怀(《雨的愁意》、《中秋夜》),这些内心的诗绪,付诸形象的抒情,大都因为诗人独特的情感选择与传达特有视角和审美钟爱,无不流露一种忧郁之美。忧郁之美往往更委婉地揭示内心世界最佳的动人旋律。它“以小我暗示大我”,挖掘心境深隐之美也深,感染之力也强。这些诗篇充分显示了诗人捕捉情感微妙之处的创造才华。

1978年,诗人在《诗愿》这一首表达自己创作观念的诗里说:


如斯我愿

如此寄语相思

于是握笔驰骋

呕血诗圃

为要浇灌、植长

一颗太阳

放光于一个

属于自己的宇宙


诗人确实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宇宙。在这个宇宙里,对艺术表现完美的追求,是诗人最高的理想。诗人对诗歌传达之美要求的觉识甚高,他说:“诗必须写得美、写得迷人。”(《自述》)“写诗是可用口语化的写法,但必须以不失去诗的优美为原则”; “写诗必须要有引人入胜的境地,扣人心弦的诗意”,诗人应该通过比喻等传达手段“给予诗一种特殊的气氛,而且是很神秘感的!”(在中正总校的专题讲演)。一个以心血浇灌诗圃的诗人,他不忘情于社会人生,更不忘情于诗美的追求创造。长风葛先生以诗写自己人生的种种体悟,又以对诗的种种体悟,来创造升华他诗的想象、意象与语言,努力使之达到尽美尽纯的境地。读长风葛先生的诗,是在读美的艺术品。即使一个意象、一个诗句,他都经过斟酌选择,力图使每一个叶片、每一滴雨花、每一朵云霞,都在它自己的位置上闪光。他常将一些名词、动词,错位地使用,造成一种奇异新颖的诗的效果。在他的诗行里,我们感到一种情绪的缤纷与错落,心境的平和与温馨,文字的伸缩跃动与意外组合。博大的爱心与诗美的创造在长风葛的诗中达到了和谐的融洽。诗人追求有限度的朦胧,即透明的含蓄,将受传统制约的审美原则引入对现代诗艺术方法吸收的过程,这就给诗人追求的“美的原则”带来了更大的、可接受的空间。这是一首小诗《偷闲》:


大都市的时间是个急躁者

但今夜却仍然属我

今夜,我乃盛装的朝圣者

仔细拂去身上的尘埃

爱惜底捡出一颗小小

情感的钻石

要将它也镶在彗星上面

闪百万光年

——《小诗两首》


现代都会时间匆遽,人被物质生活所压抑,往往真诚的情感都淡化到乌有了。诗人写在忙里偷闲的一刻,如何拂去身上的尘埃,珍惜地葆有自己那点属于美好世界的感情,并让它永远闪光。狭小的一点感受被放在一个宏大的星空的幻想中展开。小小的感情的钻石与百万光年的悠远形成了巨大的张力,诗意也传达得含蓄有致,既不晦涩得离人太远,也不明白得没有遮拦。这种调动艺术焦距的把握,给长风葛的诗带来了一个普遍的个性:美就在表现自己和隐藏自己之间,把握好了这个度,也就达到了作者追求诗美原则的界标。“冰点,是美的痛楚”(《山颜二度》),冰就不那么晦涩,也不那么透明,因为它有自己特有的令人回味的度吧。诗人的这一感喟,我借来说明诗人的追求,也许可以不被视为误用。

诗人有自己坚贞的艺术品格和愿望:


举笔

撑千斤与诗的相思

揭思维的层层纱帐

只为要一窥那

扑朔迷离中

诗的脸庞

在金钱和物质沉淀以后

玩味一份爱恋的热切

遂伏案许愿……


在这篇拉拉杂杂的序言结束的时候,我愿吟诵长风葛先生的上边几行诗句,祝诗人在自己繁忙正务中,一如往昔地能沉淀下一片真诚的诗心,伏案雕塑出更多更美的诗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