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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弗兰肯斯坦”的复活——医学家能否扮演上帝?

在西方,“勾勒姆医生”与“弗兰肯斯坦”是两个咒语,引发了人们对于医学科学与医疗技术异化的反思。约束着医学家试图扮演上帝的冲动。

《弗兰肯斯坦》是19世纪初叶在英国流行的一部小说,故事情节是这样的——


沃尔登是一位追求科学新知,渴望极地探险的英国青年,他作为队长组织了一支探险队赴北极去探险航行,在冰原上巧遇了一位相貌丑陋的怪物人和科学家弗兰肯斯坦(他是“邪恶科学家”的缩影,因为他脱离“科学共同体”的监督和社会伦理的审视与评估,但凭着个人聪慧与好奇心的驱使,私下进行“造人”实验,结果酿成巨大的人类悲剧和终生的忏悔。)这个怪物人就是弗兰肯斯坦一手制造的。

弗兰肯斯坦是一位十分自负的科学家,他把从新坟墓里盗取的尸体,选取其最优秀的器官与部分(如教授的大脑,铁匠的肌肉)缝合、拼接在一起,造出一个“完美的人”,然后用电火花击活了他。

冰岛相遇时,怪物已经直接杀死了三个人,他们是弗兰肯斯坦家的小弟弟,爱妻和同窗密友,还嫁祸于人而间接杀死了科学家的佣人。此时,弗兰肯斯坦为追捕这个经他制造的怪物人来到北极圈,并且先于那个怪物人而毙命,而那个内心充满矛盾的怪物人看到死去的造人者,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与犹太教传说中的某个亚圣用泥土和咒语制造的“勾勒姆”不同(他不会说话),弗兰肯斯坦怪物人不但会说话,而且能言善辩,有时像个20世纪的伦理学家在为自己的罪行进行无罪辩护,书中有大量的精彩对白展示了“可能世界”中的伦理学原则,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生命伦理学思辨点。当代关于克隆人权力的争论完全可以从中吸取精神滋养。

然而,在怪物人的心里存在着永恒的身份焦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还是物?实际上,他介乎人与物之间,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物,就其具有的人形,能思维、能言谈等特征而言,他更应该是人,因此,他也时刻请求能得到与正常人同等的做人的权利,譬如受到应有的尊重,得到异性的身心之爱,当人类世界并不立即接受他的请求时,他就僭越他的被造,被支配的地位,奋起反抗,运用他绝顶的狡猾和力量,对社会和它“父亲”的家庭展开一场报复行动。一开始,他请求科学家弗兰肯斯坦为他再造一个女人(上帝造了亚当之后,抽出他的一根肋骨造了夏娃)做伴,弗兰肯斯坦答应了,但后来考虑再三否定了这个想法,于是,怪物人盛怒之下,于新婚之夜杀死了弗兰肯斯坦的妻子伊丽莎白。随后,一系列悲剧尾随而至。


透过这场悲剧,人们一定要反思,

究竟是谁之过:是怪物,还是弗兰肯斯坦?

1.弗兰肯斯坦为什么要造人?仅仅基于好奇心,基于创造力第一的理念,一种乐观的假设,认定科技无条件地造福于、有益于社会,想当然地扣动了“扳机”,启动了造人术,制造了这个怪物人,甚至根本就没有做纵深的省思,他只顾得意于自己的惊天创造。这本书不可避免地表达了对于过度追求技术奇迹的不恰当性。

2.为什么新技术会给人类带来不幸?作者借主人公之口传达了彷徨与彻悟,弗兰肯斯坦在弥留之际这样述说:“我一直在反省过去的所作所为,我认为是无可指责的,凭着一阵疯狂的技术热情和发明冲动,我造出了这个有理性的生物,因而我就对他承担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应竭尽所能保证他的幸福安康,不错,这些都是我——一个造人者——的义务,但是,我还有比这更重要的责任和义务,对我同类(人类)的义务,我更应该把这个责任放在心头,因为这关系到更多人的幸福和痛苦。”

3.弗兰肯斯坦这样的普通科学家,是人还是上帝?如果科学家扮演了上帝,这个世界将会如何改变?

4.这场危机是技术问题,还是社会与伦理问题?当弗兰肯斯坦制造了那些有理性的怪物人,另外一个与人类平行的世界便诞生了,这两个世界如何共同生存便激发出一个现实的悬案,幻想中的和平共处是靠不住的,这不仅只是技术问题,而是社会与伦理问题。

在小说的最后,沃尔登忍不住向曾经造出怪物人,而且即将死亡的弗兰肯斯坦探询制造怪物人的技术细节,此时,弗兰肯斯坦守口如瓶,没有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技术发明,这意味着,那项造人技术就此失传。其实,保密是消极的,再精致、尖端的技术也会被人发现,关键是对于这个世界的秩序需要认真地思考和安排。

在今天,我们依然无法乐观。亲历了创作全过程的雪莱这样解释:玛丽的这篇作品并非纯粹为了编织荒诞的鬼怪故事,他提供了一个新的着眼点,让读者借助于想象,较之于单凭观察生活中的普通人际关系,更加全面地、居高临下地刻画人类的激情和野心

玛丽似乎猜测到,用不了多久,某个科学家或科学家团队就会向上帝一样,制造出一个或一批人造“人”来,这是一个不容乐观的现实。在克隆技术兴起的今天,弗兰肯斯坦的复活似乎毫无悬念,玛丽的预言或许不幸言中。玛丽·雪莱著:《弗兰肯斯坦》,刘新民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3月版,第1—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