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学科的进步

从第二章的介绍，我们可以看到早期考古学的实践大部分是由一些业余爱好者从事的，除了古物学家之外，较多的有神父、地质学家、古生物学家，甚至包括像皮特-里弗斯、谢里曼、皮特里这些无师自通的考古学天才。因为当时并没有专门研究考古学的专门机构，也没有专门培养职业考古学家的学校，更没有形成考古发掘和研究的一种公认的科学方法，它只是当时了解人类历史诸多方法中的一种。而不同地区和国家的社会背景和文化传统，也对早期的考古学实践和后续的发展产生着重大影响。比如，考古学是在西欧诞生的，那里缺乏悠久的文献记载的历史，使得古物学和早期考古学努力采用独立的方法来研究古物与遗迹。作为科学考古学诞生标志的三期论出现在文化历史发展较为落后的丹麦，而非古物学最为发达的意大利和英国，也凸显了社会背景和文化传统对这门学科发展的影响。考古学在欧洲的诞生也得益于自然科学，包括天文学、地质学、生物学甚至哲学逻辑思维的发展，这些对人们摆脱宗教迷信、认识自然界和人类来历都有着巨大的促进作用。地下古物和地表古迹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布，也引起过人们的关注，但是对这些古物由好奇变成一门严谨的学科发生在西欧而非历史悠久、古迹丰富的埃及、两河流域和中国可能并非偶然。北美也没有历史悠久的文明，但是印第安土著的文化为他们的历史古迹提供了活生生的参考，所以美洲的考古学具有强烈的人类学导向。中国有悠久的编年史，丰富的文献资料使得金石学家和历史学家从未意识到从文字记载以外来研究古物和探究历史的必要性和可能性；而缺乏地质学、古生物学的基础，也使得中国传统学术缺乏独立于文献之外来了解历史的思想。甚至到了21世纪，还有学者认为中国的考古发现要用文献学来解释才有意义。中国学术传统对典籍的迷信及对考古学发展的制约，在某种程度上要比欧洲《圣经》教义对天文学、地质学、生物学和考古学发展的制约更大。

在考古学诞生后的几百年里，研究的对象没有变，但是学科的发展经历了一个持续改进和进步的过程，这在过去半个世纪里尤为明显。因此，考古学这门学科的发展并不完全是根据考古材料的积累来体现的。当然，从地下发掘出过去一无所知的遗迹和证据可以增进我们对自身历史的了解。但是，考古学新技术和新方法的采用可以开辟崭新的历史探索之路，从宏观和微观上来了解人类历史发展的过程和具体细节。因此，现代考古学的进步主要表现在这门学科提炼信息的能力的增强，而不仅仅以少数重大的考古发现为标志。本章将主要介绍考古学这门学科发展的几次重大的转折和变革，阐述这门学科日趋成熟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