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觞山巨寇
第二日清晨，楚珏从梦中悠悠醒来。躺在熟悉的床铺上，照理来说，应是一个难得的美梦，可是昨夜竟然做了一个噩梦。
不知为何，楚珏内心有种模糊的感应，自己怕是要倒霉了。
早起的楚珏照例去城外的竹林练剑，不过这一次少年心性，趁着四下无人，飞檐走壁而去。
少年的身形如猿猴灵动，在空中辗转腾挪，伸手向天空虚握，假装天空中有枝可依。
静谧的蓝天下，少年学着老猿在林间窜来窜去。
茅草集一须发皆白的无名老人望着这一幕拂须含笑，到底是少年。
未多时，楚珏便来到竹林中。拿起木剑随手舞动熟悉的剑招。
“小哥，你这剑法不错，可是剑招却是缺少一丝潇洒缥缈气，故而未能将这套剑法的威能发挥到极致！”
一头戴斗笠抱剑汉子凭空而降道，正是在头顶云海凭借天地意境磨炼剑意的黄怀剑。
楚珏见到浪荡剑客，有些惊喜，慌忙抱拳行道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正如楚珏对黄怀剑的江湖气质心生好感，黄怀剑对这个肯下苦功早起练剑的少年感官也是极好。
少年的剑招虽然不能完美发挥这套剑法的真意，可起手间招式衔接纯熟无比，没十几年的苦功是无法做到这一步的。
那自称黄怀剑的浪荡剑客摘下头顶斗笠，露出一张剑眉星目菱角分明的年轻脸颊。
楚珏本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汉子，没成想竟是个年轻有为的剑客。
只见浪荡剑客薄唇微抿，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这笑容配上剑客那深沉忧郁的目光有股独特的魅力。
满脸唏嘘的胡子不仅没有破坏这一笑的美感，反而凭空增添几分成熟的魅力。
“迷倒万千少女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吧？！”
楚珏见了这充满魅力的一笑。内心不由感叹道。
“我不是什么前辈，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咱们平辈相交，就叫我黄大哥好了。”黄怀剑道，嗓音低沉豪爽。
“那小子楚珏就冒昧称呼黄大哥了。”楚珏抱拳道，江湖英雄，难得投缘，楚珏也不矫情，认了这个大哥。
黄怀剑豪爽一笑，拿出手中的血红色长剑，剑自动出鞘。黄怀剑单臂握剑使出楚珏方才舞动的剑招。
技法纯熟无比，剑招承接转和比楚珏更为圆润，还多出一丝潇洒飘渺气息。
楚珏讶异地望着黄怀剑，黄怀剑知晓楚珏想要问什么，开口道：“我从前是剑宗弟子，天下剑法出剑宗，剑宗弟子修习“剑道九式”到出神入化的境地，世间剑法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我方才观望了一会你练剑，就把这套剑法的剑招模仿下来了，至于剑意有青莲剑仙的意境在内，短时间只能模拟出三成。楚小哥，你且看这剑意，潇洒飘渺的关键在于剑招衔接的快慢和出剑的角度。”
黄怀剑细心指点起楚珏修行起来，一晃眼就到了中午。楚珏在黄怀剑的指点下，摸得了一丝李青莲改版后的“浩然剑法”真意。
再次运转剑招，起承转合间已有一丝潇洒飘渺的意味，按黄怀剑的说法已经领悟了这套剑法一成剑意。
“黄大哥，已至午时，咱们兄弟去天香居小酌两杯如何？”楚珏邀请道。
“难得相识，自当痛快畅饮几杯，听贤弟的。”
天香居大堂内，楚珏和黄怀剑正对坐饮酒。两人正大哥贤弟亲切互称，酒碗相碰互敬，大碗喝酒，好不快哉！
“昨日不知那个蟊贼偷了洒家钱袋子？害的洒家在入云阁出了大丑。若是让洒家知晓是谁，看洒家不活劈了他。”门外大嗓门嚷嚷。
随后走进三人，一人满脸络腮胡手提宣花大斧，正是昨夜在入云阁被司空明偷了钱袋子的霹雳火张彪。
与之结伴而来的二人，一人作书生模样中年，身着儒衫长袍，头戴方巾手拿羽扇。另一人尖嘴猴腮青年模样，身子看起来瘦弱仿佛迎风便倒。
脚步却是走的极有节奏，每一步的间隔不差分毫，若是留心观察，就能发现尖嘴猴腮青年每一步的脚印深浅一致。显然是个精心研习脚法的练家子。
三人走进，霹雳斧张彪落座大声道：“小儿，来两坦陈年女儿红，再来五斤上好熟牛肉。”
张彪点完菜，抬头便望见正与黄怀剑喝酒的楚珏。
怒目圆睁，凶神恶煞道：“派那昨夜自称东邪的小子。今日撞见俺们三兄弟，岂能有你好果子吃，三对二胜之不武，洒家也不欺负你。我与你单挑，你若胜了，洒家便放你们兄弟一条生路。若是输了，乖乖磕三个响头认错，俺老张留你们兄弟性命。”
“且放马过来，今朝爷爷轻饶不了你。”
被人欺负到头上了，楚珏丝毫不怵，喝骂道。
天香居门外，张彪杀气腾腾瞪着楚珏。楚珏神色漠然丝豪不担心，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适才黄怀剑传音，这霹雳斧张彪看似凶猛彪悍，却只有三境修为，楚珏胜他轻而易举。
门外人群嘈杂，天香居的食客见有热闹可看，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派那小子，何不用兵刃，莫说爷爷欺负你。”张彪扬起手中的大斧道。
“打你...你还不配我出剑，再让你一双手又何妨！”语罢，楚珏身形挺直，负手而立。
“小哥威武。”
“这小哥小小年纪便有大侠风范，当真了不得。”
“那络腮胡汉子一看就是山贼恶匪，少侠好生教训他一通！”
旁边围观的食客听到楚珏这番话纷纷拍手叫好。
“哗呀呀，气煞我也，看洒家今日不砍了你！”张彪说完，高高扬起手中宣花大斧向楚珏砍来。
楚珏淡淡地望着即将落在身上的斧头，咧嘴讽刺一笑。猛然一个转身，躲过了这势若千均的一斧。劲风擦身而过，楚珏身影在空中滞留片刻后。
使出一个漂亮的燕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足尖在半空一点，蓄满力气的一脚踢在霹雳斧张彪的后脑勺。
“啪，”大斧落地杂碎了青石板，力大势沉的一斧头砸的地上尘土飞扬。
随后“噗通”一声，被楚珏一脚正中后脑勺的张彪失去重心倒地，摔了个狗吃屎。
“好！”围观的食客精彩叫绝，这可比花银子买票的武斗戏好看的多！武林高手现场比武，那斧头劈来的气势，旁人看了都心惊。
不过小哥的身法当真是俊俏，好一个翩翩风度的江湖少侠！
再一个潇洒的翻身，楚珏漂亮落地。
张彪匆匆起身，额头青红一大块...肿了个硕大的包，怒目圆瞪大喝一声提起宣花大斧作势又向楚珏砍来。
“行了，弟弟速速收手。”人群中一头戴方巾手持羽扇的中年儒生走出。
“莽子，少侠手下留情了，你还不见好就收。”人群又走出一尖嘴猴腮脸的瘦弱青年道。
霹雳斧张彪赶忙停手，只是仍是瞪着楚珏，神情不服。
“吴庸多谢少侠手下留情，少侠日后游历山东道，可报我觞山吴庸名号，贼子宵小见着这令牌就不敢为难少侠了。”
语罢，丢出一木制令牌，令牌正面刻有一巨大寨子图案，上书一楷体大字“觞”，反面则刻有吴庸。
“在下林猿。”那尖嘴猴腮脸青年抱拳行过一礼。
手中摩挲着令牌，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楚珏喃喃自语道：“端是三条好汉！”
“哎呦，黄大哥你敲我作甚？”
楚珏摸着被黄怀剑一响指敲过的额头疑惑不解问道。
黄怀剑道：“好汉个屁，三个山贼罢了，觞山巨寇，天下三大寇之一。”
旁人闻言纷纷议论，“觞山巨寇，据说山东道匪患闹的正凶。朝廷正大力清剿。”
又有好心人提醒道，“小哥，可别跟这伙匪徒来往，官府有告示，通匪者一律拘押。与他们往来，说不得是要吃牢饭的。”
楚珏闻言，慌忙道：“各位还请放心，楚珏自是奉公守法的大楚子民。”
语罢，两人进去继续喝酒。见四下无人注意，黄怀剑问道：“为何方才不将令牌丢掉，不是更能证明清白了吗？”
楚珏狡黠笑道，“江湖中人好脸面，丢了令牌，无异于打脸。这样不就得罪觞山巨寇了吗？我在人群中放言不会与之来往，这样既没有驳了吴庸脸面，又能自证清白。两全其美多好。”
“聪明，可惜还是太年轻！缺少江湖磨练。”
黄怀剑说完，一伸手，桌上的令牌突然飞掠到手中。
黄怀剑右手持令牌，左手两指并拢做捏线状。令牌中竟然出现一根白色虚幻细丝，黄怀剑轻捻丝线手往后抽。
令牌如蚕将细丝一点点往外吐，转眼就聚结成一团白色光芒。
望着这团白色光芒，楚珏大惊失色。黄怀剑缓缓开口到：“贤弟，这团细丝有侵蚀进入人体之效，又对人体无害。修炼时若佩戴这枚令牌，灵气耗光前修炼速度如有灵石辅助。江湖中得了觞山令牌的人，往往用之辅助修炼，待灵气耗尽后，体内真气也带上了觞山气息，如蛆附骨。
届时被官府查探得知，不是贼也成贼了，不少江湖中人就是因此无奈被逼上觞山。退一步，这灵气也能辅助觞山中人定位令牌持有之人，到时有仇报仇有酒喝酒。觞山近年来发展迅速，高手辈出，成为天下三大寇中好汉最多的山寨，盖因不少英雄就是被这手段逼上觞山，无奈落草为寇。”
天下三大寇中的觞山军师吴庸岂有那么简单。方才七境巅峰的吴庸想出手，不过被自己剑意锁定，故而出此下策丢出令牌。
草菅人命，杀人如麻可不是百姓冤枉了山贼水匪。
大碗吃酒大块吃肉的豪情是有的，身上的罪名却也是实打实的。
只是黄怀剑没有将这话说给楚珏听，少年嘛！有点期待是好事。
楚珏不知自己无意中逃过一劫生死。想到这件事的复杂，此刻也心悸地拍了拍胸口，黄怀剑微笑望着楚珏。将令牌丢入楚珏手中：“这令牌留着，改日说不定有些用。”
望着楚珏不解的眼神，黄怀剑笑容诡异道：“作为大侠，碍于名声，总有一些事你以后做不了。可那些事又不得不做的时候，换个身份就可以动手了。”
江湖远比明面的情况更复杂！觞山巨寇利用令牌逼好汉上山，也有好汉利用觞山巨寇恶名办事。
例如，杀一些苛税徭役、欺压百姓的小官吏，或是洗劫某些表面心善背地里赚黑心钱的富商巨贾。
在这些好汉的推波助澜下，觞山巨寇终于臭名昭著，甚至惊动了朝廷。
朝廷此刻正在山东道对觞山挥起屠刀，打算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