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下四盗
风止寒山白云处，坐看晨曦日暮。
楚珏手中捏着银白色小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天边夕阳渲染层层云霞，云似火烧，泛起层层绚烂光芒......寒山上空气凝滞，蔚蓝天空红霞点缀，此景恍若一幅定格的写意画，气象万千，美轮美奂。
寒山苍青绿，晚霞染天际。我眼中的大好风景，多想让你也看到。
“李姑娘，你那边的天空有同样的美好风景吗？我又想你了。”
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眸怔怔出神，幽幽望着远方，随后回过神来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我有所思人，念念在远道。
“这乾坤葫芦当真神异，还可以用神念单独隔开一个个小空间。倒是方便贮藏酒水及杂物！”楚珏开心地想道，
“那自称黄怀剑的浪荡剑客，腰间所挂酒葫芦不知是否也是咫尺方寸物？”想到葫芦，楚珏又想起那名让人见了就觉着印象深刻的剑客。
那剑客身上有股久在江湖漂泊的洒脱不羁气质，让人瞧着便心生好感。
少年任侠气，结交五都雄。不取千金裘，仗剑吼西风。
自是少年郎，想着有朝一日能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杜蔓炼化白云敕令已有三日之久，这几日杜蔓闭关处风灵之气鼓荡不已，狂风呼啸，猎猎作响。
怪异的是，那风灵之气只在杜蔓身旁自在飞舞，厢房外没有溢出丝毫。
不仅如此，这几日起先是白云观无风。紧接着凝滞的空气如水波般以杜蔓为中心，作涟漪状扩散而去，等到今日整个寒山皆无风。
少年楚珏这三日除修习剑道、纵云之术之外，闲暇时余便在庭院内静坐。
剑道修习消耗神魂之力，纵云之术修习消耗的却是海底轮积累的天灵气。楚珏修为不高，故而两者积累皆不多，每日花费两三个时辰就足够结束修行。
漫长的其余时段，少年坐在庭院内...看云朵漂浮，白云点缀蓝天。
云卷云舒间自在适意，少年就这样痴痴望着，怀想着江湖和心爱的姑娘。
闲看庭前风落，漫随天外云舒。这样的日子，少年觉着再惬意不过。只是偶尔总感觉缺少些什么？
望着远处寒山葱茏苍翠，少年没由来想起一句充满佛理的话：
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
门外便是青山，楚珏每日望着。青山妩媚，看多了却也平常。
人要走过见山不是山的阶段，才能最终回归见山是山的境界。
这一刻，少年有些想行走江湖了！
寒山寺的钟鼓声又一次幽幽响彻寒山，是先打鼓再敲钟，钟鼓响起，天色将夜，不知觉酉时已到。
晨钟暮鼓，规格稍大一些的寺院，皆有敲钟打鼓僧人用钟鼓报时，即是寺庙僧人日复一日的寻常一天。
也希望以此警醒世人，光阴易逝，莫要虚度年华，以免老来白首悲切。
大楚有一首乐府民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大概便是这个意思吧。楚珏心神随着钟鼓声神游天外。
劝君惜取少年时，少年抬头望了眼天幕。蓦地脚尖一点，一跃三丈，再一跃，身形又拔高三丈，五次过后已至十五丈高度。
海底轮灵气只恢复了小半，这个高度再下已是灵气所能支撑的极限。
悬停空中片刻后，楚珏慢悠悠一步一步向下走，如大家闺秀下阁楼，神色间自在舒适。半柱香后，离地只剩一丈。
昏黄的夜色里少年蓦然一跃而下，一个漂亮的白鹤亮翅，稳稳落入地。少年咧嘴，拍拍屁股，开心大笑。
寒山之巅，一穿着夜行衣的瘦矮人影定定望着大笑的楚珏。
虽然此时天色渐晚，但是还有零星落日余晖照耀。奇异的是，落日余晖照在矮瘦人影身上，照不出影子。
传说中神出鬼没，只在夜间出手的天下四大盗之一，盗神司空明。
司空明夜赴寒山，自然不是来看风景的，此番前来是为偷盗寒山寺至宝——寒山孤舟。
这“寒山孤舟”是寒山寺第一任住持，名动天下的高僧寒山大师所留。
人生如苦海，无有舟可渡。
据传这寒山孤舟可渡世人脱离苦海，免受红尘之苦，是准入道灵宝。
恰逢此次入云宴，司空明来到姑苏城。作为名扬天下的大盗，不偷点东西，搞点事情，怎么对得起自己神偷的名号？
干一行爱一行，管他世人眼里什么三教九流的划分。
我是神偷我骄傲，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偷盗行业里的状元是拿不到了，世人公认的天下第一盗是盗帅楚清绅，因为他不偷宝物只偷美人心！
不知盗帅用的何等精妙绝伦盗术，被他偷心的女子皆死心踏地要为他红袖添香，随他浪迹天涯！
天下被盗帅偷心的女子不知凡几，先不说庙堂上各大国公王府不谙世事的郡主，三省高官养在深闺待出嫁的女儿。单说江湖上盗帅过后...貌美道姑，清秀女尼为盗帅还俗者就不在少数。
至于江湖女侠，二十年前天机阁颁布的美人榜排行第一的女侠现如今还撑着把伞在潇潇雨歇的长留山痴心等候！
盗帅虽得万千女子钟情，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美其名曰要人如其名，清绅...清绅，要留的清白之身。
“信你个鬼！”
每回想起盗帅说这句话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司空明都忍不住暗骂一声。
虽然不明白盗帅为何长年孤身一人在江湖漂泊，可是司空明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盗帅却是极为仰慕的。
作为一个常年打光棍的单身汉，司空明自诩容貌不差，也有浑身腱子肉，又是痴情的好儿郎。
“怎么天下女子都喜欢楚清绅这种花心的小白脸，却对我神偷司空明不屑一顾？！”
司空明想不明白，也懒得做想。“定是我名号还不够响亮！”虽说懒得做想，司空明闲暇时还是会想一想的。
被多名女子无情伤害，情场失意落得一颗心千疮百孔的司空明决心忙事业...
要想摆脱一辈子打光棍的命运，一定要出名，要名头更加响亮！
说到出名，读书人以文章秀丽，官位居高出名；剑客以剑法高超，论剑比武出名。读书人要想出名须得寒窗苦读，剑客要想出名须得潜心习武。
一个贼想要出名，就简单得多了...只要偷宝物就好了。盗得的宝物越是珍贵就越容易出名。
盗帅偷的是世间一等一的珍宝——女子的真心。盗将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也偷得了稍次些的珍宝——百姓的民心。
天下四大盗，盗帅盗将都已经偷得世间珍宝，名声鼎盛，只管江湖逍遥。
只剩下盗圣和我还在潜心忙活事业，偷些俗不可耐之物。
“啥时候才能混出头啊！”司空明感慨万千。
盗圣那小子虽然武功平平，不过偷盗本领着实是高！这不，前些日子，刚从王府盗出夜光杯，引为江湖美谈。
我盗神司空明武功比他高那么多，没理由输给他！“这回干票大的...”
正是抱着这份想法，司空明夜上寒山。躲在寒山之巅百无聊奈的司空明，四处放眼望去正好望见了楚珏练习“纵云之术”的场景。
“这天赋，做贼的好材料啊！偷完往天上跑，这谁追的上啊。须知剑客御剑上青天，侠客跺脚入青冥也是有制约的，飞的越高真气消耗越大。这小子每次往上跃消耗的灵气却是等量的，这要是做贼，天下四盗要变成天下五盗了！”司空明喃喃自语道。
“我若是收他为徒，那岂不是天下五大盗我们师徒占其二，那说出去多有面子~那到时候还用担心打光棍？！”司空明内心窃喜地想着。身形一跃，飞掠而下。
站在白云观庭院内的楚珏只感觉后背衣领被人提起，随后重心失衡，转瞬便来到寒山之巅。
“小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我已经有师傅了！”楚珏只感觉对面的矮小人影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哪有刚见面就叫人拜师的道理，
“我都不知你是谁，做什么的也不知，哪有拜你为师的道理，况且我已经有师傅了，更不可能拜你为师？”楚珏暗暗想道。
“你还俗下山再拜我为师就行了，要知道我可是天下四大盗之一，江湖闻名的盗神司空明。拜我为师，待你日后成为天下第五大盗，那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爱慕于你。”司空明怀想得意道。
“我已经有人爱慕了。”做贼不是楚珏的志向，却也尊重司空明的人生选择，故而婉拒道。
“什么！你年纪轻轻，又长的平平无奇怎么会有人爱慕，我这种......”司空明大惊失色，又觉着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有些伤人，赶忙掩饰一笑。
楚珏借着晦暗的夜光望去，只见对面那人长的有些...嗯，一言难尽，总结起来就是歪瓜裂枣，尤其一笑更显猥琐。也不知这人哪来的自信？
为了不伤及那自称盗神之人的自尊，楚珏顺着他的话说去：“是~是~是，前辈您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自然是有大把姑娘喜欢，不像小子，只有一人爱慕。比不得前辈左拥右抱群芳环绕...”
“是那在炼化敕令的女子钟情于你吧？！虽然比不得前辈我有大把姑娘喜欢。不过那女子依稀可见沉鱼落雁之姿，且天赋出众又是修道良才，有这么出色的女子爱慕你，抵得过茫茫多爱慕我的女子一半了！”
司空明显然对楚珏的恭维很受用，也开始恭维楚珏起来。
“不是杜姑娘，是另有其人。”楚珏慌忙摇头道。
“什么！还有人爱慕你？”
楚珏连忙点头。
“果然女人都喜欢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司空明内心哀嚎一声。
神色却如常，习惯了！司空明上前拍了拍楚珏的肩膀，鼓励道：
“努力吧年轻人！说不定有机会赶上前辈。”
“似前辈如此名号响彻江湖，楚珏自知怕是终身难望项背。”楚珏为了不伤及司空明自尊，又一次说了违心话。
司空明哈哈大笑，愈发喜欢这个相貌平平却为人实诚的年轻人了。
真是个实在的好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