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废后
夜晚低垂，星汉错落。
琴声隐隐约约，宫殿阶下，美人一席轻纱，绰约风姿舞动着。
眼波流转之间，清冷的面容仿佛旧日之人。
皇帝颤抖的站了起来，低声呜咽着说道“月华，是你吗？”
那美人依旧只是看着他，继续着舞蹈。
皇帝跌跌撞撞的走下了台阶，丝竹之声绕耳，眼前的人娇艳欲滴，却已不是那日的佳人。
池月连忙下跪道“陛下。”
皇帝宛若一个孩子一般的，将池月拉起，半晌说道“终是水月镜花，一碰就碎了。”
四周的侍从与乐师纷纷散去。
长葳殿里，只有皇帝与池月二人。
池月贴在皇帝的肩上，小声说道“贵妃娘娘在天之灵，一定不愿陛下如此。”
皇帝叹了一口气，对池月叹了一口气道“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朕虽早就料到是她，却仍不忍是她。”
池月怯生生的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毕竟是您的结发之妻，到底也要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不然。”
皇帝打断池月说道“不然什么？朕活了大半辈子，开疆扩土，整日兢兢业业，不就为了能将祖宗传下来的江山好好的交给下一辈的手中吗？祖宗礼法，一直都是嫡庶尊卑有别，朕亦明白。所以从一开始朕就没有想过要让别的孩子做太子，更没想过要让别人替代她这个独一无二的皇后。”
池月见着皇帝眼中，充盈着泪光。
皇帝仰天大笑了几声，又低垂着头颅，笑着说道“朕现在真的是孤家寡人了，月华走后，朕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活在这世间飘零无依，江山万里，却只见着杀戮，朕不该，悔不当初，不如当初拒绝太祖给朕定下的这门亲事，朕的月华也不至于那么早就去了那地方。”
池月拉着皇帝的衣袖说道“陛下不是孤家寡人，除了贵妃娘娘，陛下还有池月，就算镜花终是镜花，也有个照影对着，好过陛下孤单一人。就是贵妃娘娘泉下有知，也不希望陛下沉浸于悲伤之中。”
皇帝看着池月，将他拉起，烛火弥漫之际，池月的脸仿若贵妃当日的容颜，尽管皇帝一眼便知那不是贵妃，但仍旧是睹物思人般的内心侧侧。
拉着池月走上案前，将上面早已誊写好的诏书拿出来递给池月看。池月在侧面用余光轻轻的扫了一眼，上面却是废后的诏书。
池月惊讶说道“陛下，这，这是废后的诏书？”
皇帝拿过玉玺，对着池月说道“朕曾经给过皇后机会，皇后一点都不想告诉朕真相，她是活在她想当太后的春秋大梦里了。可朕不能让她活着心安理得，朕的爱妃尚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华茵与天碧他们的母亲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朕可以尊重祖宗的礼法，事事都已太子为重，可是皇后也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池月见着已经癫狂的皇帝，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已经念过不惑的男人。他更羡慕贵妃娘娘，得到了皇帝陛下的真心。
而自己的一腔热血和真心呢，早就消散在天真无邪的岁月中堙没了吧。
玉玺盖在了诏书之上，吴进喜拿着那诏书匆匆的去往了锦华宫。
池月瞧着皇帝憔悴的身影，跪坐在一侧，给皇帝按着太阳穴。
半晌池月开口说道“陛下，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去见皇后了吗？”
皇帝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她已然不是皇后，如今只是废后吴氏，朕留她一命已然是看她这么多年为朕生儿育女的功劳。吴进喜一共带了两道旨意，一道旨意废后，一道旨意将太师吴其良贬为幽州刺史。”
池月心下震惊，皇帝名义废后，实则顺带将朝中吴氏一党下放，如今朝中便只剩大将军一党一脉势力，皇帝做的这一切说到底也是给太子铺好路，毕竟外戚势力独大，以太子的头脑，若真由得林氏一党折腾，过不了多久这天下势必要改姓他们林氏。
他虽一眼看破，却仍旧斟酒给了皇帝，皇帝瞧着池月，对着他说道“说到底，这宫里也就只剩下了你能陪伴朕说上话了。”
池月凄然说道“陛下，池月愿生生世世追随陛下，永远都不离开陛下。只要陛下不厌弃池月，池月便永远都在这宫里，永远侍奉陛下。”
皇帝缓缓的流出了一道眼泪，池月瞧见了，小心翼翼的用衣袖擦拭着。
皇帝睁开了眼睛，望着池月，池月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一恍惚然间，皇帝又在贵妃与池月之间晃了神。
曾经年少之时，她也曾对少年的皇帝耳畔说过“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长葳殿内灯火摇曳，锦华宫内，哀婉戚戚。
皇后一身庄重，看着吴进喜进来诵读的诏书，从喜转忧。
吴进喜抬眼瞧着跪着的皇后，说道“娘娘，陛下说了，您以后就住在锦华宫里，陛下要您给贵妃娘娘吃斋念佛，也给自己洗刷罪恶。”
皇后对着吴进喜喊道“本宫没有，本宫已经同陛下讲清楚了，本宫没做过的事情，本宫凭什么要认？”
吴进喜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娘娘，奴婢不过是个传话的，陛下已经认定的事实，您就是怎么说也改不了了。既有如此，何必当初？不过娘娘想想太子殿下也该忍忍，毕竟陛下还未将此事牵连到太子身上，您如今若是跟太子殿下划清界限，保佑太子殿下，日后也免不了殿下能放您出去。”
皇后一脸难以置信，冲着吴进喜喊道“你算什么东西，本宫还用你来指点？本宫是嫉妒贵妃，可本宫从未陷害过她！你们一个个红口白牙说本宫陷害了贵妃，你们凭什么诬陷于我？”
吴进喜叹了口气说道“娘娘，你就别喊了，喊坏了嗓子到得不偿失了。如今那平王殿下的乳母冯氏已然指证娘娘，就算那日对证之时您不认，可这是是非非都是娘娘所为，您还是想想太子，想想家里吴大人吧。就别再为这事仇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