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苏醒
“美琴，我”他停顿着。夜里忽然起风，云被风渐渐的吹散了，挂在天空的一轮满月渐渐显露出来。如玉一般的透明的月光普照着大地，就连夜里行走的人的脸庞都清晰可见。
“如果，我离开海德了，你，会不会，会不会想我。”他终究没有勇气当着她的面去说这件事。只能在电话的这头焦急的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许久，美琴都没有吭声，电话那一端的人仿佛消失了一般。他真希望自己真的没有拨通这通电话，就不会如此纠结一个想要的回应了！
从一开始对张贺的无感到反感，再到现在，美琴对于他已经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和感受，但是，她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对于社交这方面，她总是被动的，甚至不明白，他喜欢自己什么。长期对于自己的压抑，让她几乎无法真切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或者说，她不敢去感受这一切。这和对黄强明似乎是一样的。
原来自己不断的试图逃离过去，竟是无用功，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一直就困在过去！
面对张贺的假设，她感到茫然，自己究竟该如何回答呢？
“美琴，你在听吗？”他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一直以来他的性子就是这般着急，有时候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怎么就说了那样的话。此时，他正后悔自己说出了这一切。
“你，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出了神的她被他的一句问候给惊回了神，正如一个鼓突然的敲响一般，吓了一跳。她撩开了窗户，望着窗外，一团团厚重的云正被风吹着移动着，遮住了方才不久刚亮相的月。
“没有，就，随便问问。早点睡吧。改天有空再聚。我得请你吃顿大餐，庆祝你考上了大学。”
“嗯。”她等着他挂，他等着她挂。两头继而又陷入了久久的迷思当中。
“晚安。”张贺终于忍不住说完这句，挂断了电话。
深夜里的两个人，被这样一通特别的电话搅乱了思绪，久久不能入睡。
此刻已是凌晨三点。医院除了急诊，所有的病房都已经关闭了通道。躺在病房外陪护的黄父已经睡去，白日里工作，家里医院两头跑，这段时间，他消瘦了不少。头发更是一夜之间白了许多。浓重的黑眼圈，密布的红血丝遍布整个眼白。然而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还躺在病床上，挂着瓶，吸着氧气，连眼皮也没动一下，他睡不到一小时，又硬撑着起来。
虽然有特护在帮忙照看着，但是他总还是还是不放心，过段时间，儿子就要去上高三了，白日将只留着妻子一人在医院，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不免悲凉了起来。两人都是独子，父母又都年岁已大，眼下连个交接的人都没有。他不觉的心里忽然一沉，坐在妻子的身旁，拉着她的左手，轻轻的放在脸庞。粗糙的手，缺了水分起了褶皱的脸庞，相互轻轻的摩擦着。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彼此。眼角又忍不住，滑出了泪水。冰凉的泪水滴落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你还是多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看着。放心吧。”今天轮到了陈特护轮班，他们主要负责病人的擦洗以及清理尿袋等工作。此时尿袋正有些满了，他过来，一手，拿着尿盆，一手按着尿袋的旋钮，将里面的尿液倾倒在尿盆里。
“没事，我陪着她多说说话。她一个人太孤单了。”黄父轻轻的笑着，在他的眼中，妻子永远都如同年轻的时候一样美丽。尽管眼下的她面庞消瘦得比自己还厉害，发梢也早已没了光泽。但是他每日还是会给她梳洗头发，根根发丝清清楚楚！
正当特护离开准备前往下一床病人的一瞬间，他忽然瞥见了病床上的黄母右手手指仿佛有些波动。但是夜里的灯光已关，他并不确定那是真的，于是愣在一旁观察了许久。
他不愿这么着急的去喊，毕竟在这里工作时间长了，他清楚的知道，有的时候对于这样的事情，家属比病人更加敏感。万一是自己看走了眼，那么将给他们造成再一次的伤害。眼下只有继续等着了。
“你倒是快醒啊。强明要高三了，还等着你早起给他做早餐呢！没了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活。”黄父低着头，轻轻的摇着头，掩盖着自己又大滴大滴的泪。他不想再让人看见自己这般模样，尤其是在特护面前。在别人看来，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就该坚强如铁，怎么能这般无用呢？
“醒了醒了！”特护看见了她那双眼皮开始有了反应，缓慢的睁开，手指开始轻微的颤抖着。他比黄父还要激动的叫了起来，忙走过去找了医生来。
被这一声惊醒的还有方才在低头哭泣的黄父。他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忙站起了身子，开了灯，看着眼前已经微微开眼的妻子，微笑着，轻抚着她的头，像极了年轻的时候的样子。
值班医生接到特护的消息，也赶忙前来给病人进行意识状态的检查。检查后，对黄父说道：“病人睁眼，不代表完全清醒，但是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先观察下哈。”说完，就收起了手随身携带笔灯，离开了。
虽然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但是对于已经入院半个月的黄母来说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黄父的心开始渐渐有了希望，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心稍稍的安定下来。
呆在妻子身旁许久后，他终于忍不住困意，睡去了。
寒风吹过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医院里除了偶尔值班医生来回踱步的声音，就是特护来回的走动了。很快，天就微微亮了起来。
不到五点就已经起床的黄强明，开始一如昨日，收拾起东西，准备前往医院。这次，他带了母亲那个年纪最爱看的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来到了医院。准备接着昨天的章节接着给母亲读小说。
翻来覆去没有怎么睡的美琴，望着楼下，碰巧也看见了他的身影。前方不远处，刘云惠也忙跑向了他。她的手里提着一袋重物，黄强明很自然的接过。两人一齐离开了小区。